顧承璟出門,家不歸,在外開車蕩著,到了秦淮河上了船。


    許久未來的應酬局,他入了其中。


    商會的幾個朋友已經是酒酣中,各個麵紅,見船家掀了簾子,是顧三少來了,趕緊上來迎他,見一臉戾氣,問著,“怎麽了?”


    顧承璟應沒什麽,脫了外套,隨口答,“日子過膩了,尋味來了。”


    “還以為你收了心,就隻伺候一個白小姐了。”


    顧承璟見著身邊熟悉的歌女來倒酒,接過一杯飲下,那人嵌入他懷邊,繼續倒酒。他也未攔,風流勁未下,他勾著萎靡意,提著酒杯,說,“她又有什麽好。”


    喉間幹澀,又飲下酒。


    旁邊撲來香粉氣,手絹兒裹著指尖就到了額尖來,歌女調侃著他,手點在他鼻尖,說,“合著顧長官之前都是假正經,還真以為你要收心,不再來秦淮了呢。這冰兒、燕兒的,現在都不在秦淮上了,你還找誰伺候啊,你挑一個合眼緣的吧。”


    他斂了戾氣,轉而笑,側臉是朗月的風韻,坐入圈椅內,“那不還有你這秦淮花魁。”


    “哪裏來的花魁,外頭人戲稱我名聲罷了,這稱呼那都是舊時物件了,我們這正經唱歌人家,還讓你一並生氣牽連了,不講理。”


    人打趣著要走。


    抱了人進懷,顧承璟依靠扶手,手裏轉著茶杯,脂粉味在鼻邊,又是說話不用負責的浪蕩,挑了人的下頜,他薄薄一笑說,“無意得罪姐姐了,放我一馬?”


    歌女笑說,“莫不是在白小姐那裏受了氣,才來的吧。”


    顧承璟冷嗤一笑,“她過她的自在,我過我的自在,提她做什麽。說到底還是這秦淮才有滋味,也才活生生的,句句真實,還能應人。”眼裏點了酒,說,“倒酒。”


    “喲,聽著,是把我們都捧上天了。”依靠在他懷裏的人倒上了小酒,說著,“我們可這麽好,比白小姐如何。”


    顧承璟將手中酒喂人,稍頓,轉而笑說,“自然不能比。”


    話一出。


    美人笑著醉倒他懷,更被逗得一整晚就在身邊都不離,隻伺候他一個。


    船內,見昔日舊人回歸,更招了些人進來,絲磬竹笛敲敲打打,一直熱鬧到月上三更,小船來回秦淮河一趟又一趟,讓人樂不思蜀,根本想不起家在何方。


    酒過三四輪,局要散不散的。


    秦淮河上的歌女賣藝不賣身,可扶著醉酒的俊俏軍官入船內木床上休息,卻停留在旁,手裏用手絹撓著、撩撥著。


    “顧長官,今夜不回家了吧。”


    “嗯。”


    “這小床,你可要一人霸了,我可睡哪。”


    “我讓,不就好了?”


    顧承璟黑瞳朦朧,緩緩而笑,將人拉上床,反壓在上方,醉著瞧著人,視線下方,美人香肩半褪,酥胸微敞,他聚了聚目光。


    目光打量慢。


    每過一處仿佛能灼熱人。


    那手絹兒就又撲上了他的臉,嬌嗔得令人酥軟。歌女垂下目光,要任他動作,一張塗了脂粉的臉,柔情似水,輕咬了唇,嗯了聲,調子三轉,勾人入香懷。


    “顧長官,你可得小些動靜,外頭還有人呢。”


    鼻尖微動。


    顧承璟問,“你這用的是什麽香水?”


    “不是洋香水,是本地新出的橘子香膏,可好聞?這牌子可難買了,專程讓人給我排隊去買回來的。長官或許聽過秋妍香膏……”


    “是嗎?”


    聞言顧承璟頓了下,轉而勾了糜笑,埋頭進肩邊,轉身又平躺在木床上大笑。


    “顧長官你笑什麽?”


    “沒什麽。這味道的確好聞......”


    “那你倒是多聞聞啊。”


    歌女以為有戲,隨身而去,伸手就要解他的衣領扣,更哎喲地喊了一聲,將他攬抱著,可剛觸衣扣,卻見顧承璟眼裏忽地一清醒,倏地抓了她的手,借勢而起。


    “這一晚上謝謝姐姐照顧了。”


    醉意依舊深,話裏沁冷泉。


    歌女軟骨,也隨著起來,抓著他的衣邊,靠在腰間,看著他整理衣衫,嬌說,“我都還沒開始照顧呢,顧長官,不是要留下來過夜嗎?”


    顧承璟笑笑,從木床邊起了身,踉蹌了幾步,也沒多說什麽,就吩咐了外頭的船家停靠岸邊。


    -


    白舒童坐在書案邊,整理著香膏廠的文件,廠裏做完最後一批的甜瓜香膏,她手上的活兒就要交給白家從上海派來的人打理了。


    寫下了最後一筆,賬麵也都清了。


    她合上了“秋妍”兩字的本子。


    她環視了屋裏,這裏的每一樣都是顧承璟買的,一樣樣都是給白曼露的。


    她帶不走。


    唯有首飾盒裏還有一塊帶著童童兩字的羊脂玉玉牌,她摩挲了上頭的兩個字,是她的小名,這東西白曼露也不會要。她發著呆看著,或許也隻有這個物件與她有關。


    也或許能帶走。


    她穿著一襲長睡袍,頭發垂順著,已到深夜,外頭沉沉暗色,卻一絲睡意也沒有,輕枕在了書案上,打算就這樣等到淩晨,等顧承璟回來,告知她結果。


    她希冀著他能退婚,她也能就此而解脫。


    然而臥室的門砰地一聲開了,滿身醉意的人回了來,站在了門邊,頎長站著,目光沉沉,眼裏醉意朦朧都是水意,蹙著眼眶看向她。


    他手搭門邊,撐著醉意。


    白舒童倏地站了起來,見著後頭跟著急急忙忙的吳媽媽。


    顧承璟不太滿意她的目光在別人身上,拉回了她注意,冷嘲問,“就這會兒,行李都收拾好了?”


    一進門,衣櫃邊敞著一個皮篋,裏頭兩三件衣物,不算多。


    竟是也不等他應,要走了。


    “我......”白舒童捏緊了手上東西,背過了手。


    吳媽媽跟著進來,在桌上放下解酒的茶水,見白舒童支吾,幫著解釋說,“不是的,小姐找首飾,才將皮篋拿出來翻找的,不是要走。三少,小姐一直在等著你回來呢,都沒睡。”


    隨即,她使了眼神讓白舒童近身照顧顧承璟,自己則趕忙將皮篋合起又收回衣櫃內。


    而顧承璟也沒有要讓這一直幫著說話的人多待,沉聲吩咐。


    “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鎖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瓜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瓜寧並收藏鎖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