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璟在空軍基地裏,訓練剛完,卸掉了垂墜在腰邊的降落傘袋,修理中士布上輪檔木,站在機側抄數據,幫他看他駕駛的教練機,一眼就瞧見了上頭掛著的一個三色祥雲結。


    “隊長,這是白小姐做的?好看,真是心靈手巧啊。”


    “嗯。”他看了一眼,拿了下來,跳下機艙,抄兜,懶懶散散走,“可不是嘛。你也趕緊定定心,找一個。”


    喲。


    配合他作戰訓練的中隊長陳燦也跳下了驅逐機,見著人都沒娶進門,就得意上了,忍不住說一句,“別跟大隊長學,他求了老半天,耍了無數心眼子,才拿來的。”


    顧承璟停了腳步,輕後仰頭,扯了唇。陳燦顧著和機上的人說話,轉頭就撞上梆硬肩頭,踉蹌,頭暈眼花,剛要罵娘,顧承璟又一副關切的模樣將他扶正。


    先壓了眼眉,如閻王要劃生死簿,說,“要你多嘴。”


    陳燦不知死活,勾住他肩膀,收斂了點,但也繼續說,“我不多點嘴,這基地上怎麽會知道白小姐就是未來的師娘。報刊上還在說著吳小姐呢。”


    顧承璟拍拍他的頭。


    緩點下巴,想想有理,也就默許了。


    中午他有家裏人送飯,換了衣服,就回了辦公室。


    等待的期間,手裏轉著筆,正受航空畫刊的邀請,要寫一篇關於空軍建設的建議書,寫著大綱內容,聽見門響,還以為是她來了。


    隨口說了,“先坐,桌上有巧克力,先吃點,等我一會兒。”


    卻是聽管家報,“三少,是我。今天白小姐身體不舒服不能來,派我過來給你送飯。”


    他從文稿裏抬頭,目光裏見真沒她,就放下筆問,“哪裏不舒服,叫了醫生看了嗎?”


    “沒,白小姐說不用叫,說是每月女孩子那種不舒服,今天一直在房裏睡著,都沒怎麽出來。已經吩咐了個丫頭在她房間外候著,讓隨時聽著吩咐就進門去的。”


    顧承璟沉了下眸,“知道了。”


    管家放下飯盒,想了想,還是將今日宅裏外來客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他。


    顧承璟聽著,也才知道她怎麽了,明明算著也不是信期,就說身體不舒服,原來是這樣。他看了一眼身邊堆起來的文件,手指節在紙上輕輕敲了下,吩咐,“伺候好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不用電話問我。你等會兒去顧公館問問和彬在做什麽,沒什麽事,就接他去大方巷,讓他哄小嬸嬸。”


    管家收了吩咐,點頭,讓司機往顧公館開。


    接上了顧和彬,去陪白舒童。


    最近基地事情多,還有司令部下的任務,一時半會兒,顧承璟無法回去,白舒童也知道,在床上躺了一天。


    “小嬸嬸姐姐!我來啦,快陪我玩呀。”


    “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


    小不點嘴甜地跑進房裏來,蹦醒了她,又抱著她,在臉蛋邊啵了一嘴,嘰裏呱啦地在她耳朵邊同她說了一堆學校的趣事。


    拉著她起床,又給她表演剛學的兒歌,拍著手掌,就唱了起來,踮著腳尖扯著高音的模樣,實在逗人,一下子將她的壞心情去了大半。


    小孩子哄人有奇效,管家便也鬆了口氣。


    到了臨睡時候,顧和彬還拿著本繪本,反倒給白舒童講學來的故事,有聲有色地說著,“大灰狼就一口把小豬吃掉了......”


    說著說著,還把自己講困了。


    要被哄睡的白舒童還沒睡,他先呼嚕嚕地沉入了夢鄉。


    睡著的樣子,就像個小天使一樣。


    白舒童忍不住笑,偷偷抽走了繪本,給他蓋上被子,手輕撫過了他額頭,為了逗樂她,他辛苦了一下午,額間都有汗。


    她吩咐了管家同顧公館的宋宜君他們說,顧和彬今天就在這裏睡了,明天早上她再帶他回去。


    夜深了。


    管家應聲出去,手腳都輕巧。


    她撳滅了燈,也正要睡,就聽有腳步停在了門口,房門鎖懸了下,她看了一眼,見著輪廓,眼瞳亮了。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明天有任務嗎?”


    又怕吵醒剛睡著的顧和彬,白舒童極其小聲,掀起了被子,拉著風塵仆仆回家的人進了隔壁臥室。


    “回來換個衣服,臨走前也看看你。”


    說著換衣服,可手裏抱上人,卻是窩上了床,低頭要親她。白舒童記著早上他同白曼露的事,撇過臉,推開他的臉。


    “不準你再在我身上留痕跡。”


    行。


    轉而他想吻她唇邊。


    她又拒絕。


    “你,你身上有機油味,我不想聞。”


    也行。


    他拿了一身衣服,轉而進了浴室,衝洗後出來,又側窩到身邊來,低頭要看她,也要吻她,白舒童蓋著被子,卻說不要。


    “再過半個小時,我就要回去了。我看看你,別蓋著被子。”


    白舒童本就做著要疏遠他的打算,卻見著他疲憊回來,又是聽她話不勉強她,又是被她指揮著去清掉沾染上的機油味道,本來休息時間也不多,任務前精神也高度緊繃著。


    一通的折騰,他也不能睡,時間還在流逝。


    “那幹嘛還回來嘛,今天就別回來嘛。”鼻音濃,帶著濕潤意。


    見著他了,她的滿腹委屈似乎才有了可宣泄的出口,蓋著臉,小聲地哭著,“對不起。”


    “怎麽了?哪裏難受,還是真看見我這麽煩?”


    察覺到不對的顧承璟,掀開了她捂臉的被子,手顫了下,心裏發沉,見著她哭,淚痕鋪臉,潤透了臉龐,應該也哭得很久了,可能從他進浴室開始就在哭了,被子上甚至都沾了濕,暈染了一片。


    “不想見我?”


    白舒童捂著臉,埋進他懷裏,“不是。我也不煩你,甚至喜歡你來看我、吻我,也喜歡你身上沾染回來的淡淡的機油味道,可你為什麽......”


    為什麽把這樣的溫柔也給白曼露。


    這些又不能說。


    她隻能說,“我好難受。”


    心好難受。


    “以後,你不準對我好!不準。”


    “怎麽就不能對你好了?”顧承璟哭笑不得,拍著她的背,應也不是,可不應也不是,對她好,她還覺得不對了,於是就抱著她,也沒說話,靜靜地安撫著,順著她的氣息。


    到了不得不走的時間,管家來說車都備好了,白舒童聳著小肩膀,在他懷裏顫顫抖抖自己抹掉了眼淚,推他。


    倔倔強強地吸了鼻子說,“走吧,我自己能行。”


    她退了懷抱,進了被子裏,轉向了一側,背對著他。


    顧承璟穿上了外套,幾步到門邊。


    悶得很,又走了回來。


    掰過她的臉,不管她之前話裏說的不要,迎著她的詫異,吻了下去,纏纏綿綿,揉著她濕漉漉的眼角,目光柔,說,“這個我不縱你,乖乖等我回來,到時候和我好好說,聽到沒有!”


    她點了頭。


    一路往外走,顧承璟揉著手裏的濕潤,覺得不太對,上車,手搭在了車窗邊,他吩咐著心腹下人去查看白斯言的行蹤,就見一個下人一路看眼色來到了他的車前,同他說。


    “三少,今天我看見了白小姐正正經經打扮,出了門沒多久,回來卻是穿著睡衣和男人的外套,那外套明顯也不是您的......”


    話裏這意思,仿佛指向了白舒童今日的不對勁是因男人而起。


    榆樹在搖動,刷刷晃著樹冠。


    靜了一會兒。


    “是嗎......”


    “是的,是小的幫白小姐開的門,親眼見到的。”


    顧承璟冷掃了人一眼,握著方向盤的手輕捏著皮革,嘴邊降臨冰川,說,“你,找管家領了薪餉。”


    那人以為有賞,還高興著,摩挲了雙手。


    又聽顧承璟說,“明天起,不用再踏進這裏半步。”


    話完,油門催走,直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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