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璃早早從床上起身,春芽為她梳妝。


    “小姐,今日去給老夫人請安,穿這件嫩綠色的衣裙可以嗎?”


    沈璃無所謂的點點頭,做了三年的沈家嫡女,她對這些繁複的衣裙依舊沒有什麽好感。


    越發想念一身男裝在外遊走時的灑脫。


    要到沈老夫人所在的鬆柏堂,沈璃要從沈府的一端穿過中間的花園,才能到達。


    一路上都有人向她問安,“見過大小姐。”


    很快,沈大小姐回府的消息傳遍整個將軍府。


    沈璃微微頷首,徑直往鬆柏堂而去。


    剛走到門口,裏麵陣陣笑聲傳了出來,是沈柔的聲音。


    閉了閉眼,將那滔天的恨意壓下,現在還不是能殺她的時候。


    臉上浮起端莊的笑容,抬腳走了進去。


    正前方的中間的位置,坐著一位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裏握著一根龍頭拐杖。


    看見沈璃進來,沈柔的笑聲戛然而止。


    沈璃撩起衣擺,跪在地上,將眼裏的淚意逼回,“孫女給祖母請安,願祖母長壽安康!”


    沈氏生了她之後身體不好,她一直是沈老夫人在帶,後來又有了沈柔,老夫人身體也不好。


    沈自山便帶著沈璃在軍營,仔細說起來,沈璃和沈氏的關係並不親厚。


    沈老夫人笑的和藹,兩隻手伸向沈璃,“璃兒回來啦,快快,過來祖母看看,你這丫頭也是,一回來就行如此大禮,也不怕膝蓋疼。”


    春芽忙上前,扶起沈璃。


    沈璃快步上前,扶住老夫人的手臂,側身微微屈膝,“見過母親。”


    “見過姐姐!”


    沈璃笑笑,“幾日不見,妹妹越發水靈了。”


    沈氏嘴角扯了扯,擠出一抹笑,“回來就好,大姑娘家家,安心呆在家裏,到處亂跑什麽,你看看你妹妹,你……”


    “好了,璃兒剛回來,你要是看不慣,帶著沈柔回你的院子去,王嬤嬤,送夫人出去。”


    身旁的王嬤嬤暗暗歎口氣,這沈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大小姐知書達理,她就是不喜歡。


    二小姐嘴上功夫好,會討人喜歡,一看就是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人。


    好歹也是正室夫人,被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耍的團團轉。


    可憐大小姐,有娘親和沒娘親一樣,還好有老夫人護著,不然,可苦了這孩子。


    走到沈氏身邊,“夫人,請吧。”


    沈柔臉上依舊掛著笑,隻是那眼裏的惡毒藏都藏不住。


    “柔兒先走了,改天再來看祖母。”


    “好,祖母知道了!”


    一旁沈氏臉色越發難看,她自己的女兒,說一句都不行。


    “兒媳告退!”


    沈氏帶著沈柔怒氣衝衝的離開。


    老夫人拉著沈璃的手,坐在她身邊。


    “我聽你爹說你去城外祈福,怎麽去了半個月,祖母可想你了。”


    沈璃靠在老夫人的肩頭,重活一世,她特別珍惜和老夫人在一起的時光。


    “景色太美,璃兒一時貪戀,祖母莫怪。”


    老夫人撫摸著沈璃的一頭烏發,眉眼溫柔,“趁著年輕多走走看看,應當的,你母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就是那樣,心裏還是有你的。”


    沈璃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嘴上答應著,“我知道,祖母不用擔心。”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滿眼心疼。


    都說愛哭的孩子有糖吃,沈璃就是太懂事了。


    她在還能護著,要是不在了,她的璃兒該怎麽辦。


    “璃兒可有喜歡的人?祖母為你做主。”


    沈璃俯在老夫人膝頭,享受著難得的寧靜,不由回想起墨逸塵在城門口的話,啞然失笑。


    “祖母,我不嫁人,一輩子陪著您。”


    “說什麽傻話,祖母老了,沒多少時間,祖母希望你能找到那個陪伴你一生的人。”


    這輩子,沈璃從沒考慮過嫁人的事,也不願嘴上違逆老夫人,開口應下。


    “好,我有喜歡的人第一個告訴祖母。”


    “嗯,這才乖嘛。”


    祖孫倆其樂融融,離開的沈氏怒氣衝衝的往院子裏走。


    一回到她的芙蓉苑,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我是沈璃的親娘,我還會害她不成,我一開口老太婆就護著,生怕我會對她怎麽樣。”


    沈氏的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的不輕。


    沈柔上前替她順氣,輕聲安撫,“姐姐自小在祖母身邊長大,和祖母親近些也是正常的,母親不要生氣,氣壞了柔兒會心疼的。”


    沈氏更加生氣,聲音尖銳,“我當初身體不好,還不是生她生的,現在倒好,明裏暗裏埋怨我沒照顧她,你看她那冷冰冰的模樣,倒像是我欠她的一樣。”


    沈柔趕緊倒了一杯水,喂到沈氏嘴邊,“母親,喝口水潤潤嗓子,姐姐對我也是,隻有看見父親和祖母,才會露出笑容,可能她也不喜歡我吧。”


    沈柔越說越委屈,低垂著頭。


    這副模樣,可把沈氏心疼壞了,忙把她摟進懷裏,“柔兒,你是娘的心頭肉,又孝順又懂事,她們不喜歡你是她們眼瞎,有娘疼你就夠了。”


    沈柔依偎在沈氏懷裏,抽抽噎噎道,“我就知道母親最疼我了,有母親在,柔兒不委屈。”


    沈氏絲毫沒發現,懷裏的沈柔嘴角帶著嘲諷,那雙眼裏,沒有絲毫溫度。


    在老夫人院子裏吃過午飯,沈璃回了她的院子,走到院子門口,上方的''芙蓉苑''三個字格外顯眼。


    那是小時候沈氏親自取的,她說女子如花,要千嬌百寵,所以為她取名芙蓉苑。


    後來沈璃才知道,沈氏最不喜歡的,就是芙蓉花,對比沈柔的聽雨軒,真是俗不可耐。


    前世她還會為了沈氏的那一點點寵愛,忍氣吞聲,這一世,她會護著她,但不會再奢望她的愛。


    “春芽,將牌匾取下來,換一副。”


    “是,小姐。”


    春芽手裏拿著沈璃剛寫好的字,薄薄的紙上,蒼勁有力的寫著''雪竹居”三個大字。


    春芽望向被沈璃隨意扔在草叢裏的牌匾,那可是小姐以前最喜歡的。


    就這麽隨意扔在那裏,小姐,似乎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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