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此前已經查驗過一次,故而,此次查驗速度倒是快了許多。


    須臾,崔禮的聲音便在堂內響起:“大人,找到了!”


    陸譯輕啜一下口中老薑,辛辣的滋味瞬間在口腔中迸發,猶如烈火燎原般,刺激著味蕾與咽喉,瞬間驅散了一些不適,使人精神陡然煥發。


    他旋即疾步上前,循著崔禮所指方向,果然在霍玉成大腿根部位置,發現一個筷尖般大小的創口。


    霍振遠眉頭緊皺,對著陸譯,輕聲質問道:“此等小傷,我等武者一生不知經曆凡幾,豈能致命?”


    陸譯麵色平靜,淡然一笑,隨口解釋道:“霍總鏢頭,請稍安勿躁。此傷口雖小,但定然是窄而深的,且內部恐已積聚膿狀之物。


    此外,若是傷口時日久了,則其內部皮肉恐已壞死,屆時其色澤或呈暗紅,甚至可能發黑。崔禮,取小刀來,將此傷口劃開,請諸位一探究竟,屆時自會明了。”


    少頃,崔禮便自箱中取出一把鋒利小刀,隨即疾步上前,精準地將傷口切開。


    霍振遠此時,就在一旁監督,他麵色凝重地凝視著眼前傷口,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懊悔之色,低聲呢喃道:“陸大人,如此說來,家父之死,果真便是這小小的傷口所致?”


    陸譯微微頷首,予以確認道:“正是,這乃是傷口感染從而引發的病症。此病症,醫家一般稱之為破傷風。”


    此後,出於謹慎考慮,崔仵作又在監督之下,對死者其他的重要部位予以確認:“大人,死者體內重要髒器,均未見毒物症狀,而身體的其他要害部位,亦無其他致命性損傷。”


    陸譯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便依律而行,彰顯本案公允。”


    依循乾律,縣衙公開審判或驗屍過程,百姓們可允許在外圍進行觀看,以此確保所見真實可信,明正視聽。


    崔仵作聞令,應諾一聲,而後熟練地將霍玉成的遺體,重新縫合遮掩,僅露出傷口部位。接著,他微微抬手,將布蔓的一角輕輕掀起。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眾人洪荒之力爆發,頻頻地踮起腳尖,極目遠望。


    隨後便發現傷口竟與陸譯所言,並無二致。


    於是,他們忍不住低聲交談,紛紛表達著他們自己心中的困惑與見解。


    “這小小傷口,亦非致命部位,為何竟能致死,如此嚴重的麽?”


    “如何不嚴重,你看這肉都發黑了,這莫非是中毒了麽?”


    “依老夫之見,這自然乃是中毒了,你看都黑成這樣了,再說不是中毒,這麽小的傷口,它能致命麽?”


    “膚淺,沒聽適才大人解釋了麽,此乃是由於傷口感染所致的病症,叫什麽破傷風。”


    “感染,什麽是感染?”


    “啊!你說這破……這叫什麽邪風來著,竟然如此厲害的麽?”


    ……


    陸譯無奈搖頭苦笑,心中忍不住感歎,朝代雖然不同,但是這世間的芸芸眾生,無論時光如何流轉,吃瓜的好奇之心,竟能始終如一,驚人相似。


    熟悉之感頓時在心中升起,他沉聲安撫道:“諸位鄉親,請稍安勿躁,關於此事,稍後本官再行解釋。”


    陸譯威望頗高,眾人聞言,紛紛安靜下來,現場的氣氛也隨之逐漸平息。


    他抬頭,目光如炬,直射著霍振遠:“霍振遠,令尊霍玉成乃是何時受傷的?又是如何受傷的?”


    霍振遠此刻麵露痛苦之色,緩緩道:“此事,大約發生在十來天前,家父在與他人交鋒之時,不幸被對方的袖箭所傷。當時拔除箭矢之後,已經迅速地敷上了金創藥,本以為傷勢無大礙,卻不曾想……”


    “那支袖箭,你可知乃是何人所發?”陸譯再次追問道。


    “這個卻是不知。”霍振遠略一沉吟,繼而歎道:“唉!家父原本都已經許久不曾參與押鏢之事了,但那日因霍某另有安排。


    他老人家權衡之下,便想著主動替在下出這趟鏢。卻不曾想,途中竟遭遇一夥蒙麵強人的劫掠,雖貨物得以保全,但家父卻憑白受此無妄之災。”


    如此說來,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陸譯亦是頓感無力,頗為惋惜的道:“霍總鏢頭,既然事已至此,還請節哀。”


    案情至此,已然查明。陸譯徑直回到明鏡高懸牌匾下,沉穩落座,開始升堂審判。


    “來人呐,升堂!”


    語落,驚堂木被他猛地拍下,發出清脆的回響。


    兩側衙役聞令而動,精神抖擻,齊聲高喊:“威武……”


    陸譯目光幽冷,徐徐自堂下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於杜才峰身上。


    方才朗聲說道:“本案現已查明,確認死者霍玉成,乃是因押鏢途中遭遇劫掠,被不明身份的強人袖箭所傷。此後,由於發現不及時,並且治療亦不得法,最終導致破傷風之病發作,致使其意外暴斃於家中。”


    案情陳述完畢,陸譯一拍驚堂木,開始判決:“肅靜,此案現宣判如下:


    杜才峰:本案既已查明,霍玉成並非砒霜中毒致死,且在其體內亦無砒霜中毒痕跡。故此,杜才峰殺人罪名不成立,現當堂無罪釋放。”


    話音甫落,杜才峰與周慧娘二人,目光瞬間交匯,相視而笑,喜極而泣,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須臾之後,兩人相繼跪伏於地,對著陸譯大禮參拜,致謝道:“感謝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還吾等清白。”


    陸譯緩緩起身,行至兩人麵前,將二人輕輕扶起:“不必言謝,陸某身為縣令,不過是借著這朝廷公器,為諸位的清白略盡一份微薄之力罷了。若要感謝,更應感謝你們自己,是你們堅守本心,如今才能終見雲開月明,迎來雲朗風清之日。”


    言畢,陸譯目光深邃地望向周慧娘與杜才峰兩人,緩緩問道:“周慧娘、杜才峰,本官觀你二人情深意重,此時,雖曆經磨難,但仍存昔日情愫。如此,你二人是否願意重拾舊好,再續前緣?”


    周慧娘聞言,俏臉飛紅,但此時縣令大人有意相助。


    這是一根巨大的救命稻草,她此時,亦顧不得難為情了,再次盈盈跪倒,聲音清脆:“慧娘,懇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女做主。”


    杜才峰更是喜上眉梢:“草民願意,杜才峰,懇請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陸譯頗感欣慰,難得還真是有情之人,既然如此,本官就勉為其難吧:“此事,霍總鏢頭,可有意成全?”


    先前兩人的行為,已讓霍振遠麵露不愉之色,但是陸譯當麵詢問,他不敢直言不諱。是以,此刻內心亦是頗為猶豫。


    陸譯見狀,朗笑一聲:“霍總鏢頭,君子有成人之美。周慧娘這幾日不過是入府做工,以償清此前高息債務罷了。莫不是霍總鏢頭,還真心想喊她一聲小娘?


    再者,此案尚未宣判完畢,霍家積善之家,是非恩怨,隻在一念之間。霍總鏢頭可要想好,這下一步,該要如何自處啊。”


    霍振遠麵色一紅,繼而抱拳說道:“陸大人為家父查清病由,洗刷了枉死之嫌。振遠心中感激不盡。再者,正如大人所言,霍家乃積善之家,自然無論如何,亦是再難容此人回去了。既如此,此事,振遠願任憑大人做主。”


    陸譯微微點頭,轉身回返落座,重重的一拍驚堂木,繼續宣判:“


    周慧娘:為償還周家債務,自願至霍家做工。經霍振遠當堂確認,迄今為止,雙方債務已然結清。因此,自今日起,還周慧娘自由之身,婚嫁之事再無瓜葛。此外,相關契約,自即日起,亦全部作廢。


    霍振遠:本案既已查清,你可將霍玉成屍身領回,妥善安葬。”


    “退堂!”


    驚堂木重重的拍下。


    “威~武~”


    “叮~”


    【恭喜宿主,成功破獲一樁案子,聲望+5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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