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係列的事情聽起來頗有一種……前世今生的宿命感。


    景元並不算太了解持明們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前世。


    但、不可否認。


    有時候人總會被遺留的一些東西所影響。


    即使他們從來不認為前世的自己是現在的自己。


    可有些時候,有些東西卻無法完全切割。


    比如說、構成一個人的根本是什麽呢?


    是自己的記憶?是不變的身軀?還是在漫長時間中的經曆?


    這些或許都是,也或許都不是。


    前世的自己是否是現在的自身,這都是以個人意識來判定。


    你承認,你接受,那就是。


    你不承認,你不接受,那就不是。


    自我的認知是比一切都重要的東西。


    每個持明的想法都不一樣。


    因為他們終究是不同的個體,每一次蛻生之後都有著不同的意識。


    現在的朱洄也差不多就這樣了。


    她不認為現在的自己,是前世的自己。


    但有時候又會被那碎片化的畫麵、那些曾經自己所留下的東西所影響。


    自我否定了前世,但又包容了前世的一部分。


    ……所以、她才以如此姿態回到了樂言的身邊。


    *


    景元算是等了幾天吧。


    閑著沒事還會過來跟朱洄說說話,了解一下樂言這些年發生了什麽。


    朱洄滿臉單純的被套話,套到也就隻剩底褲了。


    樂言才終於做完事情重新回到家中。


    誰都不懂,樂言一回家發現院子裏站了一大一小白毛的感覺。


    乍一看。


    還以為白毛產生有絲分裂了呢。


    朱洄看見樂言回來眼睛一亮,趕緊小跑了過去。


    “您回來了啦,樂言大人!”


    “…啊,嗯,我回來了。”樂言應著。


    不過,麵前這場景怎麽看怎麽怪。


    他剛進來那會兒,他可是有聽到這兩人正在嘰嘰喳喳說些什麽,說的貌似開心。


    不是,景元。


    作為一個靠譜的成年人,你是怎麽做到跟一個持明族小女孩聊上天,並且看起來聊的這麽起勁?


    難道。


    ……這也是成為將軍之後學會的技能嗎?


    有點,一言難盡。


    樂言表情一時有些複雜。


    景元並不知,隻是因為好奇的一些舉動,竟成功刷新了自己在樂言心中的印象。


    他隻是很平靜的上前,停留在了樂言的前方。


    臉上帶著笑意,主動打了個招呼:“看起來最近狀態不錯嘛。”


    “如果你是說身體狀態的話,我最近身體確實挺好。”


    樂言這話帶著一種吐槽的語氣。


    景元聽出來了,所以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嗯,我明白了,各種意義上應該都挺好。”


    然後這兩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了。


    原本率先上前,但因為身高問題被兩人夾在中間不是很顯眼的朱洄,有些疑惑的歪著腦袋。


    她前看看,她後看看。


    怎麽感覺氣氛有點好的過頭。


    好到、感覺自己夾在中間好像有點礙事呢。


    朱洄想了想,幹脆悄咪咪的往旁邊移,移出了兩人的中間,把自己從夾心餅幹中的夾心成功變成了旁觀者。


    作為一個很講禮貌,也很會看氣氛的持明。


    她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什麽時候不該做什麽。


    過了許久,等這兩人聊完天,朱洄直接就端著茶來了。


    再說一遍,她是個很會看氣氛的持明,也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


    小小年紀就懂得了很多人一生都悟不到的道理。


    除了貌似閱曆有些淺容易被人套話以外,一切應該都挺好的。


    其實仔細想想,套話的那個人也不是個普通人。


    作為羅浮的將軍,一位與前任將軍不同,不以武力為重點,而是以謀略和智商出名的景元。


    講真,被這種人輕易套出話也是很正常的。


    景元覺得樂言各種意義上變得比以前好多了。


    在曾經,他天天來這裏蹭住之前,樂言還完全是一個生人勿近,臉上沒什麽表情,完完全全一副龍尊架勢的樣子。


    當然,在他蹭住之後,樂言很明顯表情變得豐富了,有時候總能被景元的一些舉動給嚇到。


    比如說。


    誰能懂樂言那種一覺起來,自家兄弟正撐著臉,在旁邊笑眯眯看著自己的感覺嗎?


    有些許嚇人。


    樂言差點沒一尾巴抽過去。


    還好他控製住了這個想法,尾巴隻是剛甩出去就又被弄回來了。


    景元倒是看著那條金色的龍尾,眼神莫名顯露出了一絲可惜的意味。


    說起來時間過了這麽些年,樂言那條龍尾巴倒是一直沒收回去。


    明明跟著那位天風君學了那麽久,但最基本的一些東西怎麽都做不到。


    當時,天風君對此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隻有樂言還在抱著這條尾巴獨自努力。


    誰都不懂,作為一個平睡許久的人,多了一條尾巴之後睡覺有多麽難受。


    當時他真的一直在試,可怎麽都沒辦法收回來。


    這副身體明明是自己的,但有時候卻無法控製。


    就好像其中缺失了什麽重要步驟一樣。


    不過還好,這麽些年過去樂言也習慣了,更別說,其實他需要的睡眠時間少了許多。


    隻要穿上有寬大衣擺的服裝,那條尾巴完全可以掩蓋在下麵,走在路上不看那雙龍角的話,就跟常人無異。


    ……。


    反正不管怎麽樣,時間總會衝淡一些東西。


    景元雖然之前在這蹭住了有個好幾年。


    但他被元帥外派到其他地方也確實過了許久。


    在此期間,雖然能靠著玉兆進行聯係,但終究隔了一層網絡。


    他其實挺擔心,樂言有些好轉的狀態會不會變得更糟糕。


    結果今天徹底見麵一看,倒是不如想象中那般糟糕。


    或者說,壓根就不糟糕。


    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精神,甚至有時候都會開始吐槽。


    人總是會變,也不可能一直狀態都很糟糕。


    更別說,他其實也算不上一個人,對吧?


    就如曾經,樂言對景元所說的那樣。


    『我自我調節能力很好的,不用擔心。』


    或許曾經經曆的事非常糟糕。


    按照當時的目光來看,他沒辦法及時調整心情,隻能自暴自棄的將自己沉入負麵情緒中。


    可是,以樂言現在的位置來講。


    他並不能沉浸於悲傷太久。


    在他選擇代接這個位置的時候,他就不是單純的個人了。


    他要顧慮很多事情,他要去思考很多問題。


    思考如何麵對那些壓力,思考如何讓自己學會麵對一些東西,要思考如何說話。


    景元接下將軍之位的時候也是如此。


    他們都有點被迫推上去的意思,但又確實是自願。


    人總會選擇自己。


    ……可他們,卻選擇了大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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