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落水


    身體未好,又兩三天內經曆這麽多奔波,難免出現一些狀況。


    即便是一個普通人,得一個小感冒都得一周恢複,更不必說薑予安高燒不止感冒引起的。


    哪怕沒有昨晚的那些事情,被這一路疾馳帶過來,人也會受不了。


    她撐著車門吐得苦膽水都要吐出來,晚間吃的那點食物更是不消說,都吐得幹幹淨淨。


    別說傅聿城,就算是一個過路的陌生人,瞧見姑娘病得吐成這個樣子,也怪心疼擔憂的。


    可時間不等人,即將出發的船隻也不會等他們。


    方才載他們的司機將他們的行李從車內拿下來,交給碼頭另外的西裝男,自己則回過頭來看向傅聿城。


    “傅總,船馬上就要開了,要不要先過去?太太這邊,等上了船之後,再請醫生過來給她看看。”


    離開雖然倉促,但船上都是傅聿城的人,早在他抵達潮海市的時候便著手準備。


    如果沒有薑予安生病這件事情,又或者說沒有商榷找到她的事情,恐怕早兩天他們就已經登船離開,哪裏會等到現在。


    傅聿城瞧著薑予安渾身的難受,臉色冷硬。


    但到底還是狠下心,伸手將姑娘攔腰抱起,“安安,再忍一忍,等會兒到了船上都會好起來,嗯?”


    薑予安是真的難受,壓根沒有心思聽他說什麽。


    她手臂抵住傅聿城結實的胸膛,沒仔細想他說了些什麽,便低低應了一聲。


    “你把我放下來慢慢走吧,我怕忍不住弄髒你衣服。”


    軟軟的嗓音透過夜的昏暗傳到傅聿城耳中,不禁讓他彎了彎唇,總算是將方才心口的陰霾驅散了些。


    “又不是沒有弄髒過,何必擔心這次。實在忍不住,便隨意吧。”


    他話落,便抬眸挺胸邁步朝著碼頭方向走去。


    頭頂的月光正巧此時從雲後麵探出腦袋,將腳下的路照得更加清晰。


    仿佛前路坦蕩,在昏暗中探求得一條明道。


    薑予安窩在傅聿城懷裏再沒有做聲,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道路。


    這碼頭也不算是什麽黑心的工廠,建築的最高處還有一麵被夜風吹得錚錚作響的旗幟,在刺目的大燈下隱約可以看到上麵的標致。


    視線往遠處看,能看到很遠的地方還有加班的工人正在裝載卸貨,人數不多但也足以瞧見他們的忙碌。


    至於這近的地方,便與那邊的揮灑汗水顯得格格不入。


    長長的道路四分五散站著黑衣西裝保鏢,像是在拍攝什麽特效大片。


    薑予安從來沒有想到這些電影裏才出現的畫麵會被自己親眼看到,她靠在傅聿城的懷裏,說不明此刻如何心境。


    但離那艘輪渡越來越近的時候,心髒也跳動得越發劇烈。


    這與她設想中的計劃完全不一樣。


    她原本以為自己還能有一個幫手,在途中哪怕不能幫她一手,她起碼可以自己借他的厭惡做一個掩護。但眼下情況卻變得徹底。


    陳延行蹤不定,從她出院到現在連人影都沒有見到,甚至不能從傅聿城嘴裏窺見一二。


    且離開的道路也和她剛住院那天規劃的完全不一樣。


    她明明聽到他在電話裏和人說的是從機場離開,從一日過去,便急匆匆地改成輪渡。


    如果傅聿城一早知曉她要離開的想法,在她裝睡時放出的假消息,那她讓二哥在那邊等她……


    想到有可能出現的最壞結果,薑予安心中便煩悶不安,在傅聿城懷裏也不得安生。


    “不舒服?”


    抱著她的人自然察覺出薑予安的異樣,垂眸皺眉詢問了一句。


    薑予安沒有心情應聲。可從姑娘緊蹙的眉心也足夠窺見她的難受。


    傅聿城沒多看,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很快就到,再撐一會兒。”


    薑予安卻在他腳步加速的時候攥住他的衣襟,“傅聿城,能不能把我哥哥給我的藥給我擦一下,我真的很難受。”


    傅聿城腳下步伐一頓。


    他眼眸垂下,漆黑的瞳孔如同漫無邊際的黑夜,望不到底。


    薑予安並不避開他的視線,泛紅的眼尾可憐兮兮地瞧著他,任憑誰都無法拒絕。


    男人麵色猶豫,抬眸看著不過百米距離的輪渡大門,抿著唇將懷裏的姑娘給放下。


    他從口袋裏將商淩昨晚給他的藥盒拿出來。


    擰開後草藥的香味瞬間充斥在空氣之中,驅散了周圍工業柴油的味道,令人心曠神怡。薑予安剛要伸手將藥盒拿過去,被男人躲過。


    “我幫你。”


    說話間,傅聿城幹淨的指腹已經掠起一抹青色的藥膏。


    他按照商淩昨晚吩咐的,將藥膏塗抹在薑予安太陽穴的地方,怕她一會兒到船上還難受,又拉著她的手腕給她虎口處也擦了一些。


    “這盒藥可以給我嗎?”


    膏藥塗抹好後,薑予安垂眸看著傅聿城將蓋子擰好,隨後開口詢問了一句。


    猜得她是想念自己兄長家人,傅聿城猶豫了一瞬便把東西交到她掌心。


    “那好好收著,可別弄丟了。這一盒如果不見了,下次找四哥要恐怕就要等兩年後了。”


    四哥,他倒是好意思喊。薑予安將溫涼的盒子攥在手心,心中無比諷刺地想著。


    威脅人的時候絲毫不帶猶豫,卻能麵色無常地喊著別人最親昵的稱呼。


    薑予安抬眸看了傅聿城一眼,望著這張既熟悉又覺得萬分陌生的麵龐,到底是什麽都沒說,隻跟在他身側默默地走著。


    離輪渡大概五十米的距離,那邊迎麵走來一位大腹便便穿著隨意的中年男人。


    這人臉上的胡子似是刻意留著,以此來遮掩他耳後到下巴處一道猙獰難看的傷疤。


    邁步過來的時候,碼頭用泡沫搭建的長廊都在晃動。


    “小傅總,好久不見呐!聽說你被傅家那老東西趕出家門了,這次是打算自己出去單幹?”


    男人笑得也格外可怖,連頭頂的月亮都瞧瞧躲起來,模糊了那道粗獷的刀疤。傅聿城一張俊逸淨麵,站在這男人麵前卻絲毫不膽怯,氣場依舊:“這些事情刀哥既然都知曉,何必又說出來讓我丟麵子呢?”


    話雖是調侃,可言語裏的味道卻極容易聽出威脅。


    這猛獸哪怕是鬆了牙,那也還是猛獸,免不得一巴掌拍斷你的腦殼。


    刀疤臉訕訕笑了笑,原本抬起來打算拍拍傅聿城肩膀的手又落回來,目光落到他身側的薑予安身上。


    “這是傅總您的妞兒?長得倒是挺漂亮的,不過瞧不出來傅總您喜歡這一款啊,這弱不禁風的上起來……”


    砰——


    那刀疤臉話還沒有說完,水麵上便濺起一陣浪花,浮在水麵的長廊更顯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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