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男人從喉間破出的悶哼,以及身體四肢不由自主的輕顫,南時初瞬間察覺到了他的狀況。


    “是發病了?”


    “嗯。”


    他吸氣聲已經在收緊。


    窗外的傾盆大雨已經落下,太暗了,南時初壓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在發抖。


    厲妄琛很痛苦!


    南時初顧不上自己的害怕,摸黑朝著記憶中手機的位置摸去,打開了手電筒趕緊衝向門口。


    她猛地一下拉開門,“旭白!藥,止痛藥!”


    有慌亂的腳步聲迅速傳來,很快旭白拿著手電筒從樓梯跑來,“少爺發病了?”


    說著他就要往裏衝。


    南時初一把拽著他胳膊,“你進去沒用,快去把藥拿來!”


    此時情況過於緊急,旭白甚至沒有意識到南時初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把自己摔出門口。


    他懊惱,自責不已,“沒有藥……少爺的止痛藥必須在冷凍櫃保存,停電之後,莊園存下的藥都不能用,而存在酒窖裏的藥也要電子鎖才可以打開,現在隻能到厲家私人醫院調貨!”


    南時初氣得一把推開他,“那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醫院拿啊!”


    說完,她關上門,重新回到厲妄琛身邊。


    手機電筒是白光,但此時厲妄琛了臉上的白,更是瘮人。


    南時初看著他竭力隱忍樣子,急忙去浴室裏拿了塊毛巾折疊往他嘴裏塞。


    “……”


    厲妄琛給了她一個白眼。


    南時初氣得不輕,“咬著啊,都這時候了,你還裝什麽冷酷啊,不痛嗎?”


    男人唇角勾出一抹嘲諷,一開口,沙啞撕鳴,“這點痛我能忍。”


    南時初沒忍住,“疼死你得了。”


    嘴上是這樣說,她還是將輪椅推到床邊,“能站起來嗎?”


    不等厲妄琛回答,她直接上手。


    她雙手攬過他的腋下,與他麵對麵,彎腰一鼓作氣把他拽了起來。


    那疼深入骨髓,仿佛在靈魂深處撕扯他的肉骨。


    但厲妄琛清醒著,清晰得看著跟前的女人。


    看著她皺得緊巴巴的眉頭,不知道是在嫌他麻煩,亦或是在擔心他……


    破天荒的,連厲妄琛自己都意外,竟然還有人能在這種時候可以分去他的注意力。


    然而正想著,又是一道加倍的痛楚襲來,厲妄琛渾身一軟。


    南時初還來不及擺正角度,男人已經直挺挺朝她壓了下來。


    兩人齊齊滾到了床上,同時發出悶哼。


    南時初後腦勺磕在軟綿綿的枕頭上,就聽到頭頂男人的悶聲,“南時初,你想摔死我。”


    “……是,我想摔死你。”


    她吐出一口濁氣,一個翻身靈活滾下了床。


    看著厲妄琛正瞪著自己,她已經從後腰摸出一捆銀針——


    本來不抱希望他會同意針灸,沒想到現在剛好用上了。


    看著她的動作,厲妄琛眼神陡然間變得犀利,“南時初,你想幹什麽。”


    “針灸。”


    “你敢!”厲妄琛衝著門口,“旭白!”


    “旭白去私人醫院拿止痛藥了,我上了鎖,你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能救你。”


    南時初纖白指尖在一排銀針掠過,忽而停住。


    她抽出一根足有手指長的銀針,一手按直了厲妄琛痛到本能縮起的膝蓋。


    厲妄琛微微瞠目,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五分鍾後,男人痛到蜷縮的身體,不知不覺舒展開來……


    南時初抽了幾張紙巾遞到他手裏,“擦擦吧。”


    厲妄琛看了她一眼,“有必要?”


    看了眼他已經被汗浸濕的上半身,以及也有點不堪入目的下半……


    南時初把紙巾抽回給自己擦額頭。


    “是不是沒那麽痛了?”


    “……嗯。”


    還有痛楚,但,這點感覺跟剛剛遭受的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已經活過來大半了。


    他被痛楚煎熬得有些潰散的目光,看向南時初的時候,帶著耐人尋味的幽暗。


    這次,他不像之前那般隨意的口吻,“你是什麽時候學的醫術,東南亞那兩年?”


    他把她查了個底朝天,除了那兩年毫無所獲,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接觸這些。


    雖說她的針灸沒有百分百祛除他的痛苦,但這是第一次,他可以不服用藥物熬過這段時間。


    南時初將銀針一一取下,收回。


    “嗯。”


    “誰教你的。”


    “我師父唄。”


    “……南時初,你想隱瞞什麽。”


    “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難道給你當傭人還要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厲妄琛扯扯唇,剛要說話,驀地臉色再次一變。


    南時初疑惑,“你……”


    “冷。”


    冷?


    怎麽可能會冷?


    她去探脈,還沒查出所以然來,男人如同巨大猛獸,迅速把她拖到床上,將她牢牢困住。


    他身上的汗甚至還沒幹,處處炙熱,此時更是與她嚴絲合縫貼在一塊。


    南時初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已經被厲妄琛當成了取暖火爐,緊緊桎梏。


    “厲妄琛,你鬆開。”


    “冷……”


    見他不斷發抖不斷把她往懷裏卷,南時初無法,隻能用著巧勁重新摸回他的脈搏。


    是寒脈!


    南時初很是懊惱,方才一心隻想著給他針灸,都忘記給他把脈了。


    哪裏想到,他體內會有這麽嚴重的寒氣!


    “厲妄琛,你以前受過寒疾?”


    他這次終於回答了她,“寒冬時候,我在公海裏泡了一天一夜。”


    輕描淡寫幾個字,卻讓南時初心頭收緊。


    她完全放棄掙紮,而是張開了手,緩緩抱住了他。


    “這樣暖和點嗎?”


    “……嗯。”


    舒適的熱度讓厲妄琛漸漸平定下來,他看著她主動抱著自己,想了想說道,“如果不是停電,我不會用你取暖。”


    沒有工具,人體就是天然的取暖器。


    比起抱旭白或者李伯,他情願抱她。


    南時初嘴角抽了抽,直接戳破,“你是不想抱李伯吧?”


    “……閉嘴。”


    南時初乖乖閉上嘴,省得他現在虛弱把他氣死。


    說來也奇怪,他身上汗涔涔的,卻沒有那股臭男人味。


    南時初動不了走不得,於是安心尋了個位置,竟是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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