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搶救室燈終於熄滅了,醫生走了出來。


    顧苒苒第一個迎了上去,著急地問:“醫生,他怎麽樣了?”


    “胃出血太嚴重,取鋼筋的過程中,我們隻能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這兩天先觀察一下,還有以後一定要注意保護胃。”


    顧苒苒忙不迭地點點頭,眼睛就盯著門裏麵,醫生離開後,陸祈安才開口:“我就說他命大,媽,我肚子餓了。”


    “等著陸深出來我們就去吃飯。”


    這時又有一個護士跑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張單子:“家屬,來簽下字。”


    梁亞紅拿過來看了看,是張收費單子:“醫生,這個鎮痛泵我們就不要了。”


    “什麽?”陳雪聞言都驚了一下。


    “病房裏還有其他人,如果不用的話,等下他疼的吵到其他人怎麽辦?”


    “不會的,醫生你放心,我的兒子我了解,他不怕疼。”


    “隨你們。”


    顧苒苒一直專心盯著門口,就沒注意到這邊。


    陸深被推出來的時候,臉上戴著大大的氧氣麵罩,那臉色和白色的被子有得一拚,進到病房後,看到監測儀上穩定的數據,她心才放了下來。


    宋芸打來電話的時候,她一邊說,眼淚又不爭氣地往下掉。


    “苒苒你別哭,媽媽來醫院陪你。”


    她也沒想到昨天還好好的人,怎麽今天就受傷住院了呢?


    宋芸根據顧苒苒發的位置趕到醫院,卻沒見到陸深的家人。


    “他的爸爸媽媽還沒過來嗎?”


    “他們出去了。”


    平日裏和媽媽無話不談的顧苒苒,此刻不想多說有關陸深父母的事,她忽然擔心宋芸在意,然後對陸深也戴上有色眼鏡。


    宋芸點點頭,瞧著病床上虛弱的陸深,歎了一口氣:“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麻醉藥效漸漸褪去,陸深被疼醒了過來,一睜眼他就看見床前的顧苒苒和宋芸。


    顧苒苒見他醒了,立馬上前去,關切的問:“陸深,你怎麽樣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本想扯出一個笑給她,可是無法抑製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身體開始不自覺顫抖了起來。


    顧苒苒見他不對勁兒,趕緊按了呼叫鈴。


    醫生和護士進來看了看他的情況:“沒事,就是麻藥的藥效過了而已。”


    “醫生給他輸點兒止痛藥吧!”


    醫生翻看了一下床尾的病曆本:“怎麽把鎮痛泵撤了?”


    陳雪也很無奈:“他的家屬說不用。”


    “這不是胡鬧嗎?”


    “我也覺得,不過家屬的意思,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時梁亞紅進來了,陳雪見到她,趕緊把人拉過來:“26床家屬,你還是去把鎮痛泵的錢交了,瞧瞧孩子都疼成什麽樣了。”


    “醫生,這一天1500,我們家負擔不起,忍忍就過去了。”


    顧苒苒聽見了,直接站了出來:“阿姨,這錢我來出。”


    宋芸也同意:“我去交錢,麻煩醫生了。”


    “不行!我是他媽,我不同意。”


    梁亞紅想這東西至少得用兩三天,如果他們交了今天的錢,後麵還不是得她去交,不劃算。


    醫生見多這樣的事,反正隻要病人能忍就行,他在記錄單上寫了寫,就和護士出去了。


    顧苒苒依舊堅持:“阿姨,您就給他用吧!陸深他真的太痛了。”


    梁亞紅拉開她,來到病床前,盯著陸深:“顧苒苒說給你出鎮痛泵的錢,你要嗎?”


    即使疼到精神恍惚,陸深也聽清了,他努力搖了搖頭。


    “瞧見沒,他不需要。”


    顧苒苒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眼淚橫流,幾近崩潰,此時的陸深實在太痛了,他覺得每一次呼吸都疼。


    梁亞紅見不得他們這副樣子,直接出了病房。


    顧苒苒來到他的床前,額前的碎發早已經被冷汗打濕,他張了張嘴:“不……不痛……”


    雖然很小,但是顧苒苒聽到了,眼淚更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你騙人。”


    那微顫的身體,即使吸氧都難以掩蓋住的喘聲,足以說明他正在忍受劇烈的疼痛。


    宋芸的眼中也有了淚水,她轉頭看向了窗外,試圖把眼淚收回去,因為梁亞紅不同意,她也沒有辦法。


    晚上,陸林峰過來守夜,顧苒苒才不得不和宋芸離開。


    “媽,陸深的爸爸說下學期不讓他去學校了。”


    “為什麽?”


    “他家隻能讓一個孩子上大學。”


    顧苒苒的頭靠著車窗,看著不停後退的街景,這一刻,無力感在她的身體橫衝直撞,讓她毫無還手之力。


    陸深一次次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身上的病號服濕了一遍又一遍。


    陸林峰見到時不時就滿的尿袋,沒忍住罵了幾句:“能不能控製下,一晚上我給你倒三次了。”


    陸深咬著下唇,他覺得耳邊嗡嗡嗡的,什麽也聽不清,隻知道疼,好在藥水裏有止痛的成份,但作用不大。


    動完手術的第三天,就是除夕夜。


    顧文川今年難得在家,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隻有顧苒苒,那天從醫院回來後,就悶悶不樂的,整天就知道發呆。


    “老婆,閨女這是怎麽了?”


    “少女的心事你別打聽。”這種事情和顧文川說了,隻能徒增他的煩惱,還不能解決問題。


    顧文川把菜端了出去:“苒苒,快來吃飯!”


    往年在飯桌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地顧苒苒,今年安靜得像變了個人。


    顧文川為了調節氣氛,故意說:“我們家苒苒是不是被掉包了?怎麽突然變成文靜淑女了。”


    “爸,吃完飯我想出去下。”


    “好啊!爸爸給你買了好多仙女棒,你拿下去玩。”


    宋芸自然知道她要去哪裏,也沒有阻攔:“苒苒,早點回來。”


    她兩口就扒完了飯,起身就往外走。


    顧文川都沒反應過來,人就不見了。


    “不是,她這麽火急火燎的要幹嘛?還有,我給她買的仙女棒,她都沒拿。”


    宋芸夾了一塊魚肉在他碗裏:“首長,年年有餘,春節快樂!”


    顧文川這才看向宋芸:“我們家,你才是首長,老婆辛苦了!”


    然後起身就給她敬了一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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