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父子極力保持著鎮定,似乎不想在客人麵前流露出自己的悲痛。


    他們命人將沈複的棺槨送進祠堂,父子二人卻是沒來得及前去看看沈複,直接來到了正堂前。


    沈學士臉色蒼白,一副丟了魂兒的模樣。


    “李相,恕老夫招待不周,今日就不留您了,改日必定登門賠罪。”


    就算是這個時候,他依舊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李載不敢再多加打擾,起身行禮。


    “我欠沈家一條命,此恩絕不會忘!”


    說著,李載轉身就走。


    “父親大人,我送送李相。”


    沈毅跟出了府門,一路相送。


    “李相見諒,二弟突然離世,父親心裏接受不了。”


    “沈公子言重了,是我愧對沈家。”


    二人行至沈家門前,沈毅突然停住了腳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從以往的情報來看,沈毅隻是個文人在,極有才學,若是沒有李載,他必定是大梁未來的相國人選之一。


    “李相謬讚,想來您來知道我為何單獨跟出來吧?”


    李載自然明白,剛才在裏麵,沈毅的父親雖看起來平靜,但細微之中表現出的模樣已經說明了他內心的悲痛。


    “你想詢問沈複的死因吧?”


    “還望李相告知!”


    李載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沈毅聽完紅了眼眶。


    “唉……老二啊,永遠都是這樣,李相,當真不知道誰是凶手?”


    聽到這兒,李載當即說道:“放心,我一定會找出凶手。”


    看著李載認真的事情,沈毅鄭重其事行禮,“李相若是需要幫助,沈毅願盡綿薄之力!”


    說起來,如今沈毅也是在內閣做事。


    李載以前留意過此人,性格沉穩,不爭不搶,是那種明明有能力和才華,卻又活得極其聰明的謙遜之人。


    看著眼前文質彬彬的青年,李載想起了沈複的模樣,心下有些擔憂。


    但將來想要護住沈家,最好的方式那就是將他們拉到自己的陣營來。


    而此刻沈毅跟出來,李載隱隱猜到了對方的目的。


    “沈先生,我當然需要你的幫助,隻是我不想讓沈家陷入麻煩之中。”


    和沈毅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隻見他搖了搖頭,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李相,您覺得我們沈家還有退路嗎?二弟的身份不難查,他為你而死,我沈家此生,就隻有一條路了。”


    的確,自從自己遇刺,就有不少人在查這件事兒。


    隻要查到沈複,就能查到他是沈家的二公子,這不是什麽秘密。


    就這一點,就算沈家不想站隊,他們也已經站隊了。


    李載瞬間想明白了其中利害關係,也難怪沈毅此刻顧不得弟弟屍骨未寒,也一定要單獨見自己。


    想到這兒,李載立刻說道:“陸相辭官之後,右相之位尚且空缺,我會向陛下舉薦你,沈先生可願更進一步?”


    沈毅稍加思索,“多謝李相,但我不要這個右相之位,其實有沒有您說這句話,我都有辦法能成為頂替陸老,成為大梁的右相,我今日攔下李相隻想聽李相一句話,您可願接納沈家,成為沈家的靠山?”


    沈家在京都算不上什麽大家族,沈毅並不是想用弟弟的性命去換取什麽。


    隻是因為弟弟為了李載送命,原本中立的沈家,如今也被迫綁在李載這條船上,所以他想要李載一個承諾。


    這很簡單,李載直言道:“我李載的承諾,你能信得過嗎?”


    “當然,隻要相國說願意做我沈家的靠山,就這一句話就夠了,因為二弟說過,你不會舍棄自己人。”


    此刻,相顧無言,李載沒有說話,但眼神卻是格外堅定。


    隨即朝著沈毅行了一禮,“若君不棄,今代父請君入門下,不知沈兄可否讓在下稱您一聲師兄?”


    聽聞此言,沈毅鬆了一口氣,朝著李載回禮,“過些日子為兄會去相府設壇祭奠先師!”


    沈複和自己算是同輩,他的兄長,李載自會禮敬重。


    更重要的是沈毅這個人,本身是有才學的。


    於是李載行禮後,離開了沈複。


    時至今日,李載真正明白了裴術將沈複選為天樞星的理由。


    其實沈家算不得什麽厲害的家族,他們真正厲害的是一門雙傑,一文一武。


    要知道沈複那樣的修行天賦,在同輩之中也算是鳳毛麟角。


    但他曾說過,和這位兄長比起來,他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當然,沈複說的是天賦,那他大哥沈毅的才學毋庸置疑。


    ……


    午後,李載進宮去了司禮監。


    宮中六局十二監之中,這司禮監最為關鍵,這裏的太監都是替皇帝批答奏章,傳宣諭旨。


    而司禮監的老大,就是那位陳朔。


    今日李載獨自前來,並未帶上高手,一個人坐在司禮監喝茶,一副找茬的模樣。


    這可把負責接待的小太監們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此時滿京城的眼睛都在看著李載,這個時候他剛遇刺就來了司禮監,那就說明他最懷疑的人就是陳朔。


    這幾乎是如今京都滿城皆知的事情。


    “你們的陳公公,真是好大的威風啊,本相親自來了,他竟敢躲著不見?”


    此時,司禮監的掌印太監臉色蒼白地站在李載身前,李載坐在椅子上喝茶,不時瞥他兩眼,便讓他心生不安,但他畢竟是陳朔的幹兒子,倒也有幾分底氣。


    “李相,按照慣例,他此時在禦書房聽後陛下差遣,咱們這些宮裏做事的,一切都得以陛下為先才是。”


    這話裏話外,多少有些拿皇帝壓李載的意思。


    雖然說得很謹慎,但還是招致李載不滿。


    不過李載現在並不想去禦書房,看著這伶牙俐齒的小公公,頓時覺得有趣。


    不過李載也並不著急,想必自己來到司禮監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開,自然有人會來見自己。


    第一批趕到的人,便是從前二弟麾下的親信。


    這些人也已經安排好要追隨二弟去涼州上任,但如今還沒來及出發,所以聽聞李載一副找麻煩的模樣進了司禮監,於是帶著人馬就“恰好”巡邏至此。


    “末將拜見相國大人,敢問此地可是發生了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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