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執棋者,一個人下棋沒有任何意義。


    姬南天是執棋者,蜀王也是。


    蕭靈兒和那些大梁老臣想要的,是姬南天和自己的相互製衡,但這件事顯然難以做到。


    所以蜀王入京,那必定會被蕭靈兒找上。


    一個蜀地,一個長安,縱然勢大,卻還沒資格和自己為敵。


    朝局需要平衡,李家也不需要再如此樹大招風,既然這樣,那就將裴術給出去。


    這無疑是對裴術最大的信任,李載把江夏的那些兵馬都給了裴術,還準備在之後把整個晉地都給裴術。


    這樣一來,以裴術的能力,很快就能成為大梁的另一個輔臣。


    這一手棋埋下,不僅是李載自己要信,也要讓天下人信。


    所以此時李載的靜默,也是給天下人看的。


    讓他們看到姬家權勢滔天,看到蜀王殺出重圍,成為陛下重臣,再讓裴術背叛自己,如此,四方桌的四個桌腿就形成了。


    對於裴術這樣的人,不需要敲打,知己二字,足夠他為之舍生忘死。


    給他信任,那就是最大的認可。


    天樞星沈複也不是傻子,頓時猜到了這是李載在為接下來的事情布局。


    帥爺還是帥爺,隻是明麵上,他不能再是自己人。


    ……


    兩日後,李載依舊沒有進宮,反而在外人看來有些著急地去見了蜀王。


    此時的蜀王府內,聽到李載前來拜訪的蕭龍衍一時有些疑惑。


    “這李文若幾個意思?眼下晉王的事情尚未了結,他急匆匆跑來見本王,不太合理啊。”


    “王爺,你可聽說最近李府出事兒了,李載回來之後手底下的人動作頗多,似乎在盤查什麽,雖然不清楚其中細節,但如今這個時局,李載回京既不是進宮,也不是去見姬南天,甚至不是去對付晉王,想來是出了更要緊的事情。”


    聽到這話,蕭龍衍眯起雙眼,一陣欣喜湧上心頭,“莫非……後院起火了?”


    “那必然是能動搖李家根基的事情發生!”


    “等等!”此刻,蕭龍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王先生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還沒有!屬下這就去查探!”


    此時蕭龍衍好似意識到什麽,臉色越發陰沉,一拳砸碎了身前的桌案,“他娘的!李文若!裴術!”


    “王……王爺……怎麽了?”


    “哼!不必問了!咱們的靈駒沒了!”蕭龍衍咬牙切齒,臉色鐵青,稍加思索後說道:“先請相國進來,本王倒是要好好跟他聊聊。”


    片刻後,李載進到蜀王府,二人一個照麵,李載依舊一副從容的模樣,看得蕭龍衍氣不打一處來。


    屏退左右之後,蕭龍衍怒瞪李載,“文若兄,本王的那兩萬靈駒可否能還回來?”


    “靈駒?什麽靈駒?”李載開始了裝傻。


    “哼!你少裝蒜!你如此設計不就是為了那兩萬匹靈駒嗎?可說到底,到你手裏了嗎?想來裴術那孫子,也陰了你一手吧?”


    眼見蜀王上套,李載頓時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流露出一副宛如吃了蒼蠅般難受的嘴臉。


    蕭龍衍冷哼一聲,來到李載麵前,一把抓住李載的衣領,“李文若,你真是愚蠢啊!那裴術是什麽人?先帝養的一條狗,你當真覺得他會效忠於你?”


    “蜀王殿下,先坐下說吧,何至於如此失態?”


    蕭龍衍看著李載此刻陰沉的神情,越發確信事情如自己猜測那般,二人落坐,相視沉默。


    許久之後,蕭龍衍臉色陰沉問道:“你是真沉得住氣,本王就要你跟我說句實話,裴術是不是背叛你了。”


    李載故意流露出幾分為難,眉頭越皺越緊,這種事兒,越是輕易說出來,對方反而會懷疑。


    於是矢口否認道:“哼!你也太小瞧本相了,我敢用他,就不怕他反水!”


    “那你今日來找本王做什麽?難道不是想和本王聯手嗎?”


    李載又流露出幾分心思被猜透的模樣,“龍衍兄,咱們既然聯手對付過顧明章,想來是有一定信任了。”


    “哼!你聯合裴術,坑了本王兩萬靈駒,現在跟我說信任?”


    李載此刻又故意裝出一副說漏嘴的模樣,“可那兩萬靈駒也未必能落到本相手裏。”


    “所以你是承認裴術出問題了是吧?李文若,你就這麽不願承認是你自己識人不明?”


    聽到這兒,李載又沉默片刻,“本相說了,自有辦法掌控他,倘若他真敢做出什麽事情,我自然會讓他付出代價。”


    “嗬嗬……李文若,別故作盡在掌握的模樣了,最近你李家不太平吧?雖然你的人隱藏得很好,但還是被本王查出了一些端倪,你在清查自己的麾下,對嗎?看來裴術是真能傷到你的根基。”


    聽到這兒,李載臉色越發陰沉,一副心思被人看穿的模樣。


    說起來,裴術作為先帝的“忠犬”,在天下人看來,他確實是那個最可能背叛自己的人。


    這也是李載敢走這樣一步棋子的原因。


    包括今日裝作走投無路,前來和蜀王見麵,也是做給天下人看。


    從回到京都的那一刻起,注定會有不少眼睛盯著自己。


    想要讓自己這位大梁奸相不再那麽萬眾矚目,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看起來不再那麽有威脅。


    看到李載沉默,蕭龍衍冷哼一聲,“如今,姬家徹底掌控了京都,所以你開始著急了,兒女聯姻算什麽?在權力麵前,不過都是笑話。”


    “蕭龍衍,你獨自入京,又能如何呢?如今朝堂之上三大勢力,我李家這次就算出了一點小問題,可同樣樹大根深,若是與我聯手,你才可能在京都站穩腳跟!”


    聽到這話,蕭龍衍輕蔑一笑,“文若兄說笑了,都是大梁臣子,什麽聯手不聯手的,咱們不都是為陛下做事嗎?”


    “蕭龍衍,你當真覺得自己能在京都翻起風浪?”


    “文若兄,別這樣,太失身份了!”看著李載隱隱發怒的模樣,蕭龍衍知道,此刻李文若是真的有些著急,但他注定不會和李載成為盟友。


    此時李載一副吃癟的神情,拂袖離去。


    “蕭龍衍,你最好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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