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突然提高了嗓音,帶著些許怒意:


    “若是陛下因私廢公,那才是真正的昏君!姬侯爺,你想讓陛下做昏君嗎?”


    “你……哼!李相這話說得過了,本侯的弟弟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已然將功折罪,你如此揪著不放,就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幹淨嗎?”


    這話有幾分威脅的意思了。


    人人都知道,李家也曾經接手過這種事情,用腳想也能知道沒少貪。


    可是人人都知道,不代表人人都敢說。


    可姬南天無懼李載,所以言外之意就是。


    你真要追究我弟弟,那本侯也不會再客氣。


    李載轉頭看了一眼這位氣勢磅礴的鐵血軍侯,若有所思。


    “侯爺護弟心切,倒是可以理解,本相又不是說要殺了姬國舅,隻是得讓他長長教訓!”


    姬南天一愣,越發不明白這李載玩兒的是哪一出。


    想對付自己的話,那肯定不會給弟弟活路。


    可若是不想對付自己,又幹嘛要得罪自己呢?


    隻要姬文運不死,以姬家的家世,他就算不做官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李載,圖什麽呢?


    突然,李載再次說道:


    “未免北境將士寒心,也為了彰顯我大梁對將士的愛重,臣建議,杖責四十,歸家反省。”


    朝廷的杖刑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真要是結結實實挨上四十大板,命都可能丟掉。


    隻不過自古打板子都是有門道的。


    所以這個所謂的杖責,比起罰俸並壞不到哪兒去。


    無非是多使些銀子,身為一代軍侯,姬南天會缺錢嗎?


    姬南天卻是越發不理解,心想堂堂一國之相,一出手居然隻是要打自己弟弟板子?


    這就好像自己嚴陣以待,全副武裝提防他出手。


    結果他居然吐起了口水,沒什麽傷害,盡剩下惡心人。


    姬南天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李相所言,本侯沒有異議,還請陛下應允。”


    聽到四十大板,其實蕭靈兒還算已經滿意。


    畢竟在她心裏,四十大板可不簡單。


    “準奏!”


    李載心滿意足,心想隻要將蕭靈兒糊弄過去就行。


    也不是眼下不能和姬南天撕破臉,隻是無端樹敵,沒有意義。


    要麽為恩怨,要麽為利益,總得圖什麽。


    散朝後,姬侯爺在宮廷外找到李載。


    他從含元殿一路走到宮門外,都沒想明白李載到底是為何要搞這麽一出。


    “李相留步。”


    “姬侯爺,有什麽事兒嗎?”


    姬南天看著眼前紫袍少年,眯起雙眼。


    “不知姬某可是有什麽得罪之處?”


    雖然李載在他麵前隻是小輩,可姬南天這個人,可不會以年紀論英雄。


    “沒有的事兒,姬侯爺何出此言啊?”


    “哼!既不曾得罪,這貪些銀錢的事情值得你如此較真?”


    “侯爺這話就不對了,剛才我就說,哪怕是貪點兒賑災銀兩都比這個傳出去好聽,大梁以武立國,北境將士本就過得苦,拿他們的買命錢,不覺得虧心嗎?”


    姬南天乃是一代軍侯,出身軍旅,聽到李載這麽說,心裏也是較為認同。


    隻是有些不相信李載單純是為了這個理由。


    在他看來,眼前少年乃是奸相李敬忠的兒子,能是個什麽好人?


    “這可不像你能說出的話,你到底圖什麽?”


    姬南天眯起雙眼打量著李載,心裏依舊有些懷疑。


    李載不慌不忙地說道:


    “侯爺,我建議,令弟的四十大板,得像樣點兒,您可是青州軍的旗幟,多少眼睛盯著你呢。”


    被這麽一點,姬南天愣了一下。


    心想難道這是李載想表達善意。


    姬南天當然清楚自己弟弟所為會讓大梁將士寒心,可顧念兄弟情義,倒也沒有太過在乎。


    李載今日的行為,倒像是在規勸自己。


    “你是怕本侯的名聲會受到影響?”


    “姬侯爺,姬文運畢竟是您的親弟弟,所以我能理解您,但有些事情不能做!別說做,最好想也別想,自損根基和名聲就為了一個沒出息的弟弟?劃算嗎?”


    “哼!小子,不需要你來教老夫做事!”


    李載不以為意,本就是為了履行和蕭靈兒的約定,所以不管姬侯爺怎麽想,都無所謂。


    “得了,您老趕緊回去吧,今日之事,就當晚輩多管閑事了!”


    說罷,李載瀟灑走遠。


    姬南天站在原地,眯起雙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小子,是在向老夫示好嗎?”


    皇宮的長廊前,老侯爺神情凝重,站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


    離開後,李載並未著急出宮回府,而是轉頭去了禦書房。


    依舊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紅衣的少女坐於桌前,拿著禦筆正在書寫著什麽。


    “見過李相!”


    蕭靈兒起身行了個萬福禮,喜笑顏開。


    看來處置了姬文運,她的心情也不錯。


    “喲,今天林尚儀這麽懂事呢?”


    “下官聽說今日李相大展神威,將那姬文運收拾了一頓呢。”


    “這算什麽大展神威?才四十大板而已,死不了。”


    “本來陛下也沒打算要殺他呀,我聽說四十大板能把人打得半個月都下不了床,是真的嗎?”


    看著蕭靈兒這單純模樣,李載也是無奈。


    “想多了,他是國舅,誰敢真的往死了打?最多就是疼一段時間。”


    蕭靈兒若有所思,眉頭微微皺起。


    “這麽看來,還是輕了些。”


    “已經不錯了,這是姬侯爺能接受的程度,底線是必須保住姬文運的命,以及不傷及家族根基,所以酷刑不可能,抄家也不可能,打他一頓,就是最好的結果。”


    “也好,就當給他點兒教訓,想來以後陛下也不會輕易再信他。”


    “是嗎?你還真是了解陛下呢。”


    李載故意這麽問道。


    蕭靈兒有些緊張,眼神飄忽不定,尷尬一笑。


    “我與陛下自幼相識,自然還算了解。”


    李載笑著搖搖頭,說起了今日來意。


    “林尚儀,陛下可在?”


    “陛……陛下今日有事,你若是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下官,下官代為轉告。”


    李載思索片刻,隨即拿出了今日來時就準備好的書信。


    “此信乃是本相連夜所書,上麵是之前抄林家的詳細奏報,錦衣衛指揮使韓文耀大人辦事雷厲風行,請陛下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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