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以勢相逼


    李治並非不知李義府這個“禁婚家”的法子是一柄雙刃劍,有傷敵傷己的嫌疑。


    但他絕對想不到後果會是那般嚴重,直接葬送了李世民十數年的努力,讓關隴勳貴壓製的關東五姓七望聲勢更隆,甚至直追昔年王謝。當然相比王謝,他們沒有無上顯赫的政治權勢,可名望卻能孤立於李唐政權之外。


    此刻見陳青兕反應如此激烈,想著他描述的景象,竟覺得手足冰涼。


    李治體弱多病,太極宮又極其濕熱,讓他很是不適,但受此一激,清明了不少。


    “愛卿,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


    李治心中還是有些傾向李義府的,不然曆史上他也不會下達這個讓他悔恨終生的旨意。


    盡管這餿主意是李義府籌謀策劃,可真正采納下旨的卻是李治這個皇帝。


    陳青兕在這問題上半點也不退讓,說道:“陛下,沒有人比關東五姓更懂得如何養望,也沒有人比他們更加重視血統。這是他們傳承千百年的絕活。臣能夠想到的養望手段,他們肯定想的到,臣想不到的,不等於他們想不到。僅靠一紙詔書,便想斷他們血統,要他們坐以待斃,實在有些將事情想簡單了。”


    曆史上為了維護自身血統的純正,被禁婚之家,或深夜載女竊送夫家,暗自私通,或女老不嫁,總之用盡一切辦法,沒有讓李義府的算計得逞。


    即便後世百年,針對這一道旨意,唯有六字評價“禁昏家,益自貴。”將本就高門的五姓推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步。


    典型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青兕此番固然有打擊李義府的心思,卻也是真的不想見到讓李世民壓下鋒芒的關東五姓,因為李義府的愚蠢,李治的估算失誤毀於一旦。


    他再度作揖,道:“禁婚家的旨意一旦下達,一切悔之晚矣,臣請陛下三思。”


    李治看著肅然苦勸的陳青兕,想著他描述的景象,暗自心驚。


    不說關東五姓的應對手段,隻是陳青兕所想的應對手段,就足夠讓他們喝上一壺了。


    正如陳青兕所言,論及養望本事,五姓七望才是行家。


    陳青兕想得到,五姓七望沒有理由想不到。


    當然李治並不知道陳青兕說的辦法就是曆史上五姓七望對麵禁婚的應對之法。


    心念於此,李治也暗暗慶幸,好在自己保留了一手,並沒有全聽李義府之言,也虧得自己給了陳青兕足夠的重視,讓他擁有麵聖覲見之權。


    “禁婚家確實有失妥當,對於重修《氏族誌》,愛卿可有看法?”


    既然都到了這一步,李治索性一並問了。


    陳青兕道:“重修《氏族誌》在一定結果上確實有效,臣並無異議,隻是選人上需慎重而定,唯有公允的看待一切,方能讓人信服。”


    李世民修的《氏族誌》就很好,以皇族為首,外戚次之,關東五姓位於三等,打破了以往純以郡姓作為門第等差的傳統,至於劃分門第等級的標準,符合當時新舊士族階級的變化。


    不說所有人都信服,至少絕大多數都認可的。


    花無百日紅有些士族落魄了,重修《氏族誌》將他們降級,有些族內因出了了不得的人物,可以將之提升,將門第標準由皇家來定。


    這是一個提高李唐皇室威信好辦法。


    但如果李治如曆史上一樣,選擇讓許敬宗、李義府來重修《氏族誌》,那就貽笑大方了。


    他們弄出來的《姓氏錄》就是兩個道德低下的混球隨性而為的東西。


    崔李盧鄭王,人家就是高門,非要刻意將之抹黑,排個中門低戶,誰能信服?


    最後不但貽笑大方,天下士人譏諷為勳格,將自己被錄入其中為恥。


    不過陳青兕並沒有細說。


    《姓氏錄》存在與否與大局無關,真就照著曆史再來一次,受嘲笑的也僅限於許敬宗、李義府,不會如禁婚那樣,讓關東局勢徹底失控。


    李義府的失敗,對於陳青兕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divss="contentadv">李治微微頷首,腦海中浮現了幾個人選。


    顯然沒有李義府的名字。


    本就對於李義府有些不滿的李治,對於自己手中刀的能力生出絲絲懷疑。


    這點懷疑也在第一時間被李義府所察覺。


    李義府並不覺得自己出了餿主意,反而深以為傲,覺得自己能夠再一次成為李治最好用的刀,最值得信任的棋子。


    結果禁婚之議,全無消息。


    重修《氏族誌》倒是通過了,可李義府卻發現自己這個出主意的人,居然不在負責修書其列,由許敬宗、令狐德棻、孔誌元、楊仁卿、元道等十三人負責。


    李義府徹底慌了,他明白,這是受冷落的先兆。


    李義府非常清楚自己的一切權力來源於李治,失去了李治的信賴器重,自己將會一無所有。


    人一旦有所得,就怕有所失。


    李義府已經嚐到了權利的滋味,享受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待遇,現在讓他失去這一切,他無法接受。


    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了心頭……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得幹點什麽!”


    “必須幹點什麽!”


    “得向陛下證明,我還有用。”


    李義府的心亂了,他一下子站起,一下子坐下,一下子急地踱步,一下子又停下哈哈大笑。


    對了!


    長孫無忌,劉仁軌。


    李義府找到了目標,布滿血絲的眼中充滿了狠厲之色。


    懼怕失寵的李義府行為漸漸乖張,手段也越發過激。


    而陳青兕在長安的勢頭依舊不改。


    每每熱度下去的時候,就會有一首新詩續火,或者一篇經典的文章麵世,或是發生一件話題性的事件。


    比如說萬年成績下第的程伯獻突飛猛進,在新一輪的月考中破天荒的及格了,取得了優異的中第。


    當然這是一件小事。


    隻是發生在程伯獻身上就成大事了。


    足足一個月,程伯獻強迫自己學習,不論在校還是在家,崔老夫人開心的求神拜佛。


    這成績一出來,知道是陳青兕對症下藥,派自己的兒子媳婦,準備了二十車重禮登門拜謝。


    各式各樣的賀禮將宣陽坊的街道都堵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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