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同兩個孩子一番囑托,說了些話,就讓他們出去玩了。


    袁圓牽著李恪的手,蹦蹦跳跳往外走。


    剛拐出兩儀殿的大門,看到宮道上站著幾個少年。


    可不正是太子殿下,趙王,李泰,長孫衝,尉遲寶琪嘛。


    李泰著急地跑過來:“三兄,我們幾個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李恪心中很是感動。


    他從昨晚開始,壓力就很大。


    他的阿娘一心撲在阿耶身上,並不是個可以擔大事的人,他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李恪甚至羨慕太子和李泰,有長孫皇後那樣一個睿智大氣的阿娘,又有長孫無忌那樣一個有權有勢的舅舅。


    那些人不過是看他好拿捏,才三番兩次找上他,試圖推他上位,好達到掌權的目的。


    太子走過來,拍拍他的肩:“無妨,很多事你不能告訴阿兄們,可以告訴阿耶。但是事後若是害怕不安,還有我等撐著你呢。”


    趙王溫聲說:“你做得非常好。”


    長孫衝沒有發表言論,尉遲寶琪拎起小娃子:“走吧,一起去工坊。”


    大營那邊裴行儉已經過去告假了。


    袁圓不想去京郊,掙紮著說:“我要找太上皇阿翁吃花花餅!!!”


    趙王走過去,抱臂看她:“工坊今日吃蜜汁烤全羊。”


    小娃子馬上向他伸出小手手:“六郎叔父,那咱們快點去吧!我都餓啦!!!”


    長孫衝故作憂愁地說:“可惜今日沒有買到羊。”


    袁圓臉上的激動頓住,她拍拍趙王的肩:“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找太上皇阿翁!!!”


    尉遲寶琪:“不過工坊養了羊,可以現宰。”


    袁圓cpu都幹燒了,她皺著小胖臉,一臉茫然。


    引得長孫衝和尉遲寶琪哈哈大笑。


    最終大家夥兒還是去工坊那邊核了幾個坊的工作進度,又一起烤了半隻羊。


    傍晚,袁圓挺著小肚子被送回家了。


    葉老夫人真是哭笑不得,這小孫女生下來時,家裏的狀況已經好很多了。


    全家人都疼愛這孩子,從來沒有給她短了吃喝。


    咋就這麽愛吃呢?


    還是老父親回來,給她揉了揉小肚子,小崽子才又活蹦亂跳起來。


    九月初十,旬休日。


    一大早,袁家大房的院子裏。


    袁圓從月洞門邊探出小腦袋,朝後麵招了招手。


    很快,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小娃子身邊站了兩個人。


    袁禮一臉莫名:“圓寶兒,咱們來找大兄,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啊?”


    袁青同樣莫名:“你們這樣倒也罷了,我回自己院子,為何也要這樣啊?”


    袁圓瞄了他們兩個一眼,嚴肅地說:“不可以打擾大兄!”


    三兄妹正嘀嘀咕咕,二黃已經跑進月洞門,袁圓連忙追了過去。


    “二黃二黃,不可以打擾你的舅父!!!”


    袁方從書房裏出來,二黃一下子撞到他的腿上。


    袁圓跑過來抱起二黃。


    她剛要跟大兄說話,突然發現自己都要抱不動二黃了!!!


    “二黃,你真的好胖哦!”


    袁方摸摸她的小腦袋:“你在長大,二黃也在長大啊。”


    他看向月洞門那邊的兩個人影,揚聲說:“都過來吧。”


    兄妹四人齊聚首,袁方問道:“說吧,是什麽事?”


    袁禮和袁青都看向袁圓。


    小娃子把二黃放到地上,抱住大兄,認真地說:“大兄,阿翁都要給你找老師了呐!”


    袁方點頭,確實是這樣。


    學子拜師,便如同有了一位領路人。


    袁家根基淺,袁侍郎希望能為長孫找一位德才兼備的師長,為長孫在學業和人生道路上提供助力。


    袁圓眨眨眼,高興地說:“大兄,我給你當老師吧!!!”


    袁方:“……”


    袁禮和袁青都笑了起來,他們兩個就是過來看笑話的。


    袁圓高興地跑來跑去:“我當大兄的老師,每天都讓大兄玩兒!!!”


    袁方也笑了起來。


    他一把抱住小妹妹:“你連字都不會寫,還要當大兄的老師?”


    袁圓“嘿嘿嘿”笑了起來。


    葉老夫人和兩個兒媳婦在月洞門外看著,也露出笑容。


    袁圓玩夠了,神神秘秘地說:“有一個人,會寫可多可多字了呐。”


    “咱們快點去拜師吧!!!”


    袁方捏捏她的小奶膘:“拜師自然要長輩遞帖子才是,小輩怎可貿然前往……”


    袁圓拖著他的手往外走:“我帶大兄去虞學士家裏麵玩!!!”


    袁方:“……”


    “你說誰???!!!”


    幾個女眷麵麵相覷,都被嚇得不清。


    家裏是想給袁方找個大儒當老師,可也不敢肖想虞世南啊!!!


    袁方心裏打鼓,他穩住小妹妹:“等等,大兄去取些東西。”


    然後大步跑向書房。


    葉老夫人穩住兩個兒媳婦:“去備上重禮,你們隨我一同去虞學士府上。”


    “禮一定要重,備些文人喜愛的古籍字畫。不管成不成,虞學士也是圓寶兒的先生,咱們家一早就該去拜訪的。”


    兩個兒媳婦點頭,連忙去準備了。


    虞世南素來不喜歡那些形式,一般不收禮也不見客,葉老夫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人。


    但要是這事成了,她以後在阿郎麵前腰杆子就硬了。


    ***


    虞世南今日也確實是在府裏。


    他正在跟好友國子監祭酒下棋,旁邊有一人無聊觀棋中,是李淳風。


    祭酒問虞世南:“翻過年,你那小弟子也四歲了,是否要正式收入門下?”


    虞世南想起活潑淘氣的小娃子,頓時有些心累。


    他是真想收做關門弟子,可他管不住啊!


    “那孩子……”


    他微微一歎:“恐要再過幾年才能沉穩些,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還能撐幾年。”


    虞世南挑剔地看向李淳風,實在不想把那個聰慧的小弟子讓給這個年輕人。


    李淳風木著臉:“您別看我,算學我未必比得上那孩子。”


    那可是小仙童,這學生他不敢收,他不配。


    祭酒笑了出來:“他是怕你搶走他的小弟子呢。”


    “這老小子,想把那孩子培養成才,全了自己一世清名。”


    這時,下人過來通傳,說永昌公主和家人一起來了。


    虞世南有點不敢相信:“這小兒竟在休沐日來看我?”


    平日裏可是見天告假逃學。


    虞世南讓客人留在書房,他自己去了前廳。


    府上的女眷已經跟袁家女眷聊上了,幾個孩子乖乖巧巧站成一排。


    其他三個孩子都站得板正,就袁圓小崽兒晃著小身子,小手手一擺一擺的,不知道在高興什麽。


    虞世南心中好笑,麵上卻不顯,甚至瞪了小娃子一眼。


    袁圓睜大眼睛瞪回去,氣得虞世南想揍她幾下。


    葉老夫人也不敢多說,怕提了拜師的事讓對方為難,隻說帶孩子過來拜訪。


    虞老夫人哪裏不知道袁家人的想法呢,畢竟大部分來拜訪虞世南的人家,都是一樣的想法。


    不過虞老夫人聽虞世南說起過很多回永昌公主的事了,是樂於給他們創造機會的。


    她笑著對葉老夫人說:“孩子們便跟著這個倔老頭去書房吧,咱們去我那說說話。”


    虞世南帶著孩子們回了書房。


    其他孩子都規規矩矩走在老人家身後,就袁圓崽兒悶頭在前麵跑。


    虞世南一臉無奈,這孩子他是管不了一點。


    到了書房的院子,李淳風和祭酒已經換到了外麵的亭子裏下棋。


    袁圓在廊柱後看到熟人,眼珠子轉了轉。


    李淳風與祭酒對視一眼,裝作不知。


    沒一會兒,小娃子狗狗祟祟摸到了亭子外。


    觀望幾息,出其不意地蹦躂出來。


    “哇哇哇,圓圓來啦!!!”


    祭酒拍著心口:“哦喲喲,可嚇死老夫了。”


    李淳風手抖了抖,茶水抖了些出來。


    袁圓高興地跑進亭子,一臉賊兮兮地問兩人:“那你們害怕嗎?”


    李淳風吐出一口氣,滿臉都是劫後餘生:“怕死了。”


    祭酒也點點頭:“甚是心慌啊……”


    小娃子眉眼彎彎,捂住小嘴嘴偷笑。


    後麵虞世南和袁家三兄妹圍觀了全場,都有些一言難盡。


    下人安排好了坐席,所有人一一落座。


    對於袁家人的來意,虞世南心中大抵是有數的。


    他其實沒有精力再帶弟子了,除非是像那個鬧騰小兒那樣天資出眾的。


    老人家看向一旁的祭酒,心說倒是可以幫老友擇一名關門弟子。


    他捋捋胡須,問兩個小少年:“最近在學哪本書?”


    袁方兄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小妹妹跑到了虞世南旁邊,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虞世南胡子抖了抖,不知道這小娃子又要做什麽。


    袁圓對他勾勾手指,老人家一臉狐疑地湊過去。


    小娃子在他耳邊嘰裏呱啦一通輸出,虞世南一臉為難:“不可不可。”


    袁圓抱住他的胳膊,一陣亂晃:“虞學士阿翁!!!”


    虞學士眉心打結,還是拒絕:“不可不可,當真是不可。”


    袁圓噘嘴,兩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聲。


    虞世南簡直要頭禿,他一把抓住祭酒的胳膊,對袁方兄弟說:“你二人隨我們到書房來。”


    祭酒大人一臉懵,被他拖到書房:“哎哎,慢些慢些,我這把老骨頭喲!”


    袁方和袁禮對視一眼,很是緊張地跟了過去。


    袁圓伸著脖子看了一會兒,視線掃到了李淳風。


    李淳風原本正在吃瓜,被小娃子的視線掃到,他眼皮一跳,慢動作用袖子擋住臉。


    袁圓趕緊朝他跑過去。


    虞世南等人出來時,李淳風正在給袁青算卦。


    他自己尚且年輕,是絕不願意收個徒弟來給自己找麻煩的。


    更別說還是一個女學生了。


    隻是這袁大娘子的麵相有些奇怪,原本該是是短壽的麵相,卻又一身福報。


    是一生都不缺貴人的命格。


    李淳風給她算了一卦,一臉若有所思。


    這袁家怕是要有大造化。


    虞世南和祭酒剛走進亭子,又被李淳風一邊一個拽進了書房。


    祭酒一臉生無可戀:“……我如何也是朝廷命官,就不配好好走路嗎?”


    袁氏兄妹麵麵相覷,又看向坐在席位上抖腿腿的小老妹兒。


    小娃子抱著手臂,一臉成竹在胸。


    三兄妹圍著她蹲下來。


    袁方低聲問:“圓寶兒,你說虞學士會收我做弟子嗎?”


    剛才在書房裏考教學問,兩位大儒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弄得他還怪忐忑的。


    此二人隨便哪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師長。


    袁圓嚴肅地看了眼案上的茶水,好大兄連忙給她喂了一口茶。


    茶水裏加了奇奇怪怪的香料,小娃子“呸呸呸”吐了出來。


    袁青拿出帕子給她擦擦嘴:“慢點慢點。不過大兄拜師便罷了,我為何也要拜師啊?”


    “方才那年輕人是誰我都不知道,也沒敢問。”


    袁方小聲提醒:“是太史局的將仕郎,也是國子監算學館的博士,李淳風博士。”


    袁青點點頭,有些無語:“國子監的算學書,我看都看不懂。”


    那可全是文言文,要換成現代的奧數,她倒是能有點發言權。


    畢竟上輩子,她小名就叫袁數學好。


    想到這裏,她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抓住袁方的衣服:“等會兒,你說他是李淳風???”


    袁方點頭。


    袁青咽了咽口水。


    袁禮給小娃子喂了一顆糖,去去茶水的味兒。


    袁圓鼓著一邊小胖臉吃糖,又美滋滋抖腿腿。


    “我都跟虞學士說啦,他給大兄當老師,我就不告訴別的人他的小秘密呐!!!”


    袁方覺得不妥,拜師收弟子自然是要你情我願,日後相處才會真心實意。


    他有些沮喪,正想說拜師之事就此作罷吧,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哦?虞學士他有什麽小秘密啊?”


    小娃子晃晃小腦袋,一臉得意地脫口而出:“他在學堂那邊藏了私房錢!!!”


    話音剛落,幾個孩子同時轉頭看去。


    五六個女眷站在一起,中間的可不正是虞老夫人。


    袁圓捂住了小嘴嘴,過了一會兒,又捂住眼睛。


    虞老夫人忍俊不禁,她湊近了,蠱惑小娃子:“你跟阿奶說說,虞學士都藏了什麽私房錢呐?”


    袁圓正要說話,一道聲音製止了她。


    “夫人!!!都是誤會一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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