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張阿難回來了,李世民還是問了一嘴:“可知圓圓去哪玩了?”


    張阿難:“是去鹹池宮了。原是要去立政殿,半道遇著太上皇狩獵回宮,便跟去鹹池宮玩了。”


    李世民點點頭。


    他那個脾氣不怎麽好的阿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上心,倒真是喜歡那個小家夥。


    尉遲敬德恍然大悟:“我原還想說皇後殿下不幹政,她去立政殿也沒用,原來這是去找太上皇陛下了啊。”


    李世民皺眉:“她有何政事要尋皇後和太上皇說?”


    尉遲敬德:“不就是太子遊曆之事麽?那小兒一撅屁股我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一定是見陛下不答應,出去搬救兵了。”


    “最多一刻鍾,她必定得意洋洋回來。”


    “太上皇陛下不會過來,定是李玉跟著一起來,說不定還順帶坑一兩樣太上皇的寶貝。”


    李玉是太上皇身邊的內侍長官。


    國公大人飲了一口茶,做出總結:“太上皇拿那小兒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語氣頗有些與有榮焉。


    李世民:“……”


    尉遲敬德又有些感慨:“年輕時心裏裝著大業,沒有時間沉溺於父子天倫,便希望家中兒孫們懂事理解。可年紀大了,孩子們也長大了,學會了自立,對待父親便隻有怕和敬,無法親近了。”


    “誰又能不喜歡那總是熱熱鬧鬧的,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小娃兒呢?”


    李世民將袁圓的性格代入他的兒女們,是如何都不能想象出太子等人變得咋呼逃脫是什麽樣子。


    “許是聰慧的小兒,也不易被世俗的情緒影響?”


    過了好一會兒,袁圓一臉高傲,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同太上皇的內侍官李玉一起過來了。


    她手裏還抱著一個墨藍色包袱。


    李玉恭敬地宣讀太上皇的口諭:“二郎,孩子們多出去走走是好事,你們兄弟少時也是這般,隨為父四處輾轉做官。五月初九是個好日子,宜出行。”


    李世民有些恍惚。


    太上皇自退位後,便不願意幹涉這些事情了,甚至不願意過多見皇後、太子等人。


    便是有老臣私下勸他重新奪回權柄,他也果斷拒絕。


    一副遁世的姿態。


    李世民才登基不足一年,阿耶這樣心平氣和地給他傳口諭,卻仿佛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


    更別說還提到了他們兄弟。


    這一直是太上皇心中不願意麵對,也不願意原諒的事情。


    李世民再次感歎,看來阿耶是真的很喜歡這小家夥。


    皇帝陛下把小娃子攏到身前,看向他懷裏的墨藍色小包袱:“又得了寶貝?”


    小娃子頓時笑出小白牙:“嗯嗯嗯,是太上皇阿翁的大寶貝雀雀!!!”


    李玉補充:“青銅鎏金朱雀。”


    漢代珍品。


    李世民笑了出來,又問:“為何要五月初九出行?”


    袁圓神神秘秘地說:“因為五月初八是我阿奶的生辰!!!”


    參加完生辰馬上出去玩,兩不耽誤。


    李世民點點她的額頭:“好,便令太子帶你去涇州玩幾天。”


    他對李玉說:“去向太上皇回話吧。”


    袁圓把小包袱放到禦案上,擺擺小手手,扭扭小屁股,兩隻眼睛笑成小月牙。


    然後“嗷嗚嗚”叫著跑來跑去。


    殿內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


    東宮內,李承乾正在聽禦史中丞講政,趙王等人在偏殿同工部侍郎一同商議工坊的建築結構。


    長孫衝與戶部郎中一同記錄建材的市價。


    袁圓腰間挎著小布兜,胸前綁著一個小包袱過來了。


    李泰看到她,“哎呦”一聲:“這不是逃課的小娃兒嘛,怎麽,玩回來啦?想起嗷嗷待哺的阿兄啦?”


    袁圓得意極了,甚至叉腰“哈哈哈”笑了三聲。


    “我要跟太子阿兄出去遊曆啦!!!”


    她指指趙王:“六郎叔父也要去!!!”


    又指指長孫衝:“長孫阿兄也去!!!”


    李泰有點著急:“去哪去哪?我呢?我不能去???”


    他們下學以後就來了東宮,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呢。


    李泰以為是阿耶的決定,但怎麽能把他撇下呢?


    其他人也看了過來。


    袁圓解下小包袱,在墊子上一屁股坐下。


    少年郎君們圍著她,等她傳播第一手訊息。


    袁圓抖著小腿腿,一臉神秘。


    李泰一把抱住她,捏捏她的小胖臉:“說不說,說不說???”


    袁圓甩甩頭,蹬著小腿腿求饒:“說說說說說!!!”


    她給大家說了李世民同意他們去涇州遊曆的事,然後抬著小下巴等誇獎。


    誰知幾位阿兄兀自陷入沉思。


    李恪:“那造紙坊的新料研究豈不是要擱置了???”


    長孫衝:“印刷坊的字模才製了一套,印出來的書籍還未定好如何流入民間。”


    李泰:“新工坊的準備也要停滯。”


    趙王:“倒是聽聞涇州氣候溫潤,景色宜人, 山青水秀賽江南,亦是佛教勝地。”


    袁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可著急啦:“嗯嗯嗯,對對對,就是因為圓圓,大家才能一起出去玩噠!!!”


    幾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一人擼了一把她的小腦袋,就去另一邊商量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了。


    袁圓噘嘴。


    她跑到幾人身後,悶頭鑽到中間。


    小家夥不高興地抱著手臂,大聲提醒:“是圓圓找了太上皇阿翁,阿兄們才能出去玩的呐!!!”


    幾個少年郎君相互對視一眼,然後爆笑。


    李泰一把抱住小娃子:“哈哈哈哈小圓寶兒,你怎麽這麽好玩兒啊?”


    長孫衝微微一歎:“要不是圓圓,阿兄都不知道涇州兩個字怎麽寫。”


    李恪點頭:“多謝圓寶兒帶阿兄見世麵。”


    袁圓捂住小胖臉,兩眼亮晶晶,看向趙王。


    趙王有些詞窮:“我亦不曾去過涇州,一直想去,如今總算得償所願。”


    袁圓“嘿嘿”一笑,看向候在一旁的工部侍郎和戶部郎中。


    兩人心裏一突,他們不用去吧???


    戶部郎中不太確定:“恭喜?”


    工部侍郎絞盡腦汁:“甚好……?”


    袁圓眼裏都是歡喜,卻板著小胖臉,嚴肅地說:“那圓圓下回還幫大家嗷!”


    她背著小手手,一臉深不可測地往外走去。


    身後又是一陣笑聲。


    小娃子轉頭看去,見阿兄們都麵色如常,滿意地點點頭。


    跨出門檻,便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著去找太子邀功。


    聽著腳步聲,別提多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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