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顧一圈,見其他士兵都距離不算太近才低聲開口道。


    “老板娘脖子上戴的同心鎖是不是你送的?”


    徐霆鈺蹙著眉轉過了頭。


    “別裝了,我可走的時候可親眼看見的。”林辰景拍了拍他手臂“除了你不會有人送那種東西的,而且老板娘也不會那麽寶貝的。”


    林辰景沒有察覺徐霆鈺麵色不悅依舊接著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徐霆鈺,沒想到啊,你們倆個…可以啊,我算不算是除你倆第三人知道這件事的人呢?”


    徐霆鈺盯著他,冷漠的低聲道“林辰景,這是軍營,你應該喚我元帥或者侯爺。”


    林辰景這才發現自己言語失矩“侯爺,侯爺,那您能告訴我是不是您送的嗎?”


    徐霆鈺默然不語,轉過頭不去看他。


    “你不說話我可就當是你送的了!”林辰景閃身一轉站在了他的麵前。


    “那您得快點打完啊,這小別勝新歡,您快一點打完不就能早一點回去見老板娘嗎?”


    “你在催我?”徐霆鈺眼眸微微睜大。


    “我這不是催你,你看你要是打好久的話,老板娘豈不是等成了個老姑娘了。”林辰景壓著嗓子道。


    徐霆鈺眺望遠方的荒野孤山輕喘了一口氣“快不了。”


    “快不了?”林辰景疑惑的撓了撓頭“什麽意思?”


    “對麵北陳的主將是吳江闊,就快不了。”徐霆鈺麵色沉重一瞬不瞬的望著對麵。


    ”這吳江闊很厲害嗎?”林辰景問道“難不成還比你厲害?”


    徐霆鈺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沒跟他打過 他是我的前輩。”


    “前輩?”


    徐霆鈺微微點頭“他是我祖父的徒弟。”


    “你爺爺的徒弟!”林辰景神色微變,嘴巴大的能塞下一個蘋果。


    “他…他不是北陳的將軍嗎?和大靖有什麽關係?”


    “他是藩鎮的將軍,當年作亂的七個將軍之一,也是…”徐霆鈺聲音低沉了下去“也是當年在戰場上害死我爹的將軍。”


    月光映在他的側臉上,染了一層悲色。


    林辰景望著他,嘴唇蠕動沒有出聲。


    “我還沒來的及和吳江闊交手,他就被屬下出賣,在與賀麟元的內訌中被架空了軍隊,當時有傳言他死了,有傳言他跑了,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他居然成了北陳的將軍。”


    “他很了解大靖的邊防,也很了解疾風營,因為疾風營就是他和我爹一手建立的……”


    寒風刮著城門外的沙土,珆州城外寸草不生,無垠的土地上隻有滿滿的寂寥與荒涼。


    林辰景正在引火,突然感覺整個地麵震顫,一聲炮火響徹天際。


    他站起身想要出門查看,被一旁切菜的孫伯攔住了。


    孫伯是火頭軍的老管事。


    “你幹嘛,快點燒火!”孫伯吹胡子瞪眼的把菜刀放到一邊。


    “這…這都打仗了,你還有心思做下飯!”林辰景努力掙脫顧伯的手,卻發現這個老頭力氣大的嚇人。


    “打仗怎麽了,打仗就不需要人吃飯了?越是打仗你應該更好的供應食物,才不會在將士回來的時候餓肚子。”


    孫伯一手將他扔回了灶台上“做你的飯,天塌了,也有前線將士頂著,再不濟還有老頭我和他們過兩招呢,輪不到你這個毛頭小子!”


    徐霆鈺將臉上的麵鎧取下來些,他看到對麵吳江闊騎著高頭大馬披堅執銳。


    吳江闊五十歲上下,昔年也是隨著先帝爺南征北戰為大靖馬踏河山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卻在十幾年後居然攜著部隊攻打自己曾經守護過的山河。


    徐霆鈺望著這個老將軍有幾分感慨,但更多的是恨他背主棄宗。


    一個人連最基本的忠誠都沒有。


    他攥緊了手中的破軍劍。


    吳江闊須發皆白,皺褶頻生,但是一雙眼睛卻銳利且陰沉,讓人不寒而栗。


    “你就是霆鈺賢侄吧。”他率先開口幹啞的笑了兩聲“我當年還抱過你呢,沒想到當年那麽個小娃娃居然現在都有膽量和我在城池對弈了。”


    “你叛逃大靖已經十幾年了,所見自是時過境遷!”徐霆鈺脊背挺直直接朗聲諷刺道,不給他留半點餘麵。


    吳江闊的臉明顯陰了下,臉上肌肉抽搐。


    “為著那麽個疑心深重的皇帝,圖什麽!我們前線將士為朝堂立下汗馬功勞,鞏固山河,後方那幫沒用的文臣除了成天疑心我們還會做什麽!我們可是為大靖的江山流過血,受過傷的人!憑什麽我們的軍權要受文臣掣肘,被帝王疑心!”


    “吳江闊!”徐霆鈺高聲製止了他“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錯!”


    “你覺得打贏一場戰役就可以讓你的軍權滿足了嗎?朝代更迭就可以解決一切嗎?你知道有多少百姓因為你所做而死,你強攻蒲州和金州就導致難民無數,這些百姓何辜!”


    (個人說一下感覺,無論什麽朝代將軍動不動因為和皇上不對付就造反挺嚇人的。)


    徐霆鈺雙眸中隱含著陰沉的怒意。


    “君子立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世事多艱,橫生枝節,那也不是你拿自己不平之事危害無辜百姓的理由!”


    吳江闊雙眼泛起了紅血絲,他朝身後招了招手,兩排弓弩箭射從後麵推了出來……


    外麵殺聲震天,地麵搖動,聽得林辰景心裏不住發顫。


    他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他是擔心前線的將士,最主要是徐霆鈺的安全。


    雖說人人都道他是常勝將軍,但隻是待在屋中聽響,他就能感覺到外麵戰況的激烈。


    他能聽到將士沸反盈天的叫喊聲,他能聽到萬千弓箭劃破空際的流矢聲,他能聽到擂鼓響徹天際的鼓聲,他同時也能聽到受傷將士的哀嚎聲……


    林辰景在屋裏分不清哪些是敵軍哪些是友軍,但是這些聲音都聽得他頭皮發麻。


    他第一次感覺一群血肉身軀為大靖萬裏河山鑄成了一道防禦城牆。


    林辰景在聽著聲音的過程中連黃瓜和茄子都分不清拿錯了,被孫伯一陣教訓。


    反觀孫伯悠閑自得,一副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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