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冷風透過窗欞吹進,靈幡有些微微搖晃,眼看有傾倒的風險。


    林辰景聞聲抬眸看向那側,抬步走了過去,將窗戶合嚴,把靈幡重新擺正。


    半晌他退了半步,望著兩側的靈幡陷入了思索。


    “怎麽看著不對稱呢?”


    片刻他將靈幡後麵的黃花木花卉圓角頂物櫃推到了角落裏。


    他這一推不要緊整個將躲在簾紗裏徐離和孟君凝完全擠到了一起。


    “這回對稱了。”林辰景滿意的拍了拍手,重新跪回了蒲團上。


    在極其狹小的空間裏,徐離和孟君凝被迫緊緊貼在一起,倆人幾乎密合的沒有一絲空隙,本就狹窄的地方,空氣也變得愈發灼熱,讓人有了幾分窒息之感。


    倆人目光避無可避的湊到了一處,本想繼續聽林辰景話的徐離也終是失去了耐心,抬手摸向腰間的暗器盒後,一根銀針順著簾紗飛射而出。


    隻聽“邦”的一聲,林辰景跪倒在棺材前,俯趴在地不省人事。


    徐離走了出來,尷尬的整了整落在肩前的長發,將它們扔到了後麵,一轉頭發現孟君凝臉燒的通紅。


    “我們去江宛的房間看看吧。”他愣愣的取下了林辰景脖頸上的銀針走了出去。


    江宛姑娘的房間在林家東院的偏角,孟君凝曾替夏芷送過一次衣服,她記得位置。


    林家建宅早,院裏的樹木都是有些年頭的,樹木枝繁葉茂,甚至有幾棵立在牆角樹的高過了牆麵,徐離和孟君凝躲在樹後,輕而易舉就躲開了林家巡府的下人。


    羸弱的月光順著樹縫打落下來,落在前方不遠處的門上。


    月影下,門上的鐵鎖隱隱泛著寒光。


    江宛姑娘自從去世後,據說林家夫人怕自家兒子感物傷懷,便將江宛的房間落了鎖,一切遺物原封不動的扔在裏麵。


    可是聽完林家二公子的話,現在這傳聞變了味,倒有了幾絲急於擺脫的感覺。


    徐離轉頭望向身後的孟君凝“孟姑娘,可否借支簪子。”


    “何事?”孟君凝半信半疑的取下一支銀簪遞到了他的手上。


    徐離朝她哂然一笑“自有用處。”銀簪插進了鎖鑰裏,不消片刻,鎖鏈打了開來。


    “你還會這等本事。”孟君凝欣然笑著。


    “常在江湖混,什麽本事都是要有的。”徐離推開了房門。


    幾層薄灰在屋裏翻湧,屋裏暗的完全不能視物。


    徐離扇了扇麵前的灰塵隨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折子吹了幾下,瞬間屋裏變得亮了許多。


    江宛的閨房與尋常女子的閨房並無二致。


    畫著山水的屏風後麵,便是江宛的裏屋,裏屋內相對簡易,一張八寶架子床橫在前方,床的四角還掛著垂著流蘇的香包,清香淡雅,床上鋪著的錦緞薄綢能看出有些舊了。


    離床不遠處便是江宛平日梳妝的地方,立在前方的銅鏡由於光線昏暗有幾分烏黑,台麵上擺著一個塗著黑漆的妝奩,上麵還用螺鈿進行裝飾。


    徐離打開看了一眼,裏麵隻有一個景泰藍手鐲和一對鑲嵌藍寶石的耳墜。


    廖廖幾樣,其他的要不被官府拿走查案要不被林府收了起來。


    “看來官府已經提前找了一遍了。”孟君凝往裏麵望了一眼歎了口氣。


    “他們應該有漏的,否則不可能還沒找到凶手,江宛姑娘屍體都沒有多少掙紮痕跡,可見這個凶手是江宛姑娘認識的人,而江宛姑娘一個大家閨秀,平日隻能待在內宅,那日我們遇到她時,她也說了,她自從來到齊府都沒出過府門,所以凶手必定是她認識的。”


    徐離朝四周望著,尋找與江宛之死有關的訊息,一回身發現孟君凝定定的望著牆上的幾幅畫。


    畫的內容很是簡易,隻是畫著應著季節時令的花朵,畫工也一般,並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但是每一幅畫作的末端都用簪花小楷題了字,字跡端秀雅致,想來應該是江宛自己作畫題字的。


    “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樓花似雪。”


    孟君凝正要念第三幅畫上的詩句後,倏地覺得萬分別扭“這兩句詩怎麽寫的這般顛倒。”


    她不由得踩上了身邊黃花木圈椅的一腳將掛在高牆的兩幅畫換了下位置。


    待兩幅畫換了位置,牆縫裏麵忽地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一線月光透過窗戶折射進來,徑直打在了銅鏡上,原本烏漆麻黑的銅鏡瞬間光彩照人,緊隨其後倆人身後的梳妝台上突然傳出”哢噠”一聲。


    孟君凝跳了下來,與徐離一並走到梳妝台前,隻見原本正常的梳妝台下驟然多出了一個格檔。


    徐離拿著火折子看去,一根雕著鬆鶴的長簪和一張紙靜靜的躺在裏麵。


    孟君凝拿出紙頁在火光下看著“四月初三,鵲橋見。”


    她念完看向徐離“這不是上巳節那天嗎?也就是江宛姑娘出事那天。”


    徐離點了點頭。


    “鵲橋也就是林府前麵的拱橋。”孟君凝眼睛閃爍幾分“看來是有人提前約了江宛出去。”


    “那這麽說江宛當日跑到廟會祈福並不是偶然,而是準備…”


    “私奔!”倆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所以你也找尋不到江宛身邊的侍女。”孟君凝抬眸望向一旁的徐離。


    隻見徐離拿起裏麵的鬆鶴長簪細細端詳著“這對佳偶當真是貌合神離啊,林亦承急著娶知府家小姐而這江宛急著與男子私奔。”


    正當此時,糊著燈籠錦的窗紙外驀然閃過一線人影。


    徐霆鈺將手裏的簪子塞到孟君凝手上,徑直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林家府院內一個神秘的男子不斷的往前跑著,他身手很是敏捷,甚至輕易跨過了花園的圍欄。


    徐離眼看追不上他,毫不遲疑的抬腳踢起一顆石子,帶著凶猛的力道直接砸在了男子的右腿上。


    男人痛的匍匐倒地,眼看被徐離即將追上,千鈞一發之際,他強忍疼痛,站起身朝不遠處立在牆角的瓦罐跑去,一腳踹碎了一排排瓦罐。


    伴隨著瓦罐碎裂,一陣劈哩叭啦的聲音在這暗夜裏格外刺耳,在廊亭巡邏的下人提著燈籠全部往這邊走來。


    “誰在那裏?”


    男人明顯熟悉林家的府院,在看到下人跑了過來,很快便尋了條小路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離眼眸幽深的望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基本上已經鎖定他就是林家的人,歎息一聲,隻能帶著孟君凝先飛離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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