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蕭乾律所時,第一次在蕭律家裏遇見小芹。那時自己和保羅、約翰以及蕭律和稱律所的“四條漢子,那次小芹是和童稚一起到蕭律小粵港家裏做客的。蕭律為了給童稚點兒顏色看看,也為了群莉說小芹總看不起她,於是幾個人竟然作妖,把小芹搞得很尷尬。當然,誠懇地說,小芹那時候也很作。


    記得她一進門就把矛頭指向群莉,刺探著群莉和蕭乾的關係,甚至對小粵港的房子發出質詢,就差問群莉你老公掙多少錢了。當時戴爾對群莉的好感並沒有因為她已經名花有主而減退,所以他對小芹的態度自然是和其他三位律師一樣的。他們合作的一番嘲弄奏效了,小芹那天被氣得不輕,到現在戴爾都能想起她流著淚走出去的情景,當他看到第一次見麵就被氣哭了的小芹時,心裏不禁愧疚,覺得幾個男人做得過火了。


    直到今天他把對小芹電影的想法對她說了,心裏覺得安逸些了。無論是否有幫助,他總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芹的嫂子有姿色,也很有女人味兒。戴爾看出這位叫 ”柳枝“ 的女人在自己和小芹之間用的心思,他不置可否,他自覺對女人懂得很少。


    交了一個女朋友,不僅背叛自己,還幫著童稚把自己的客戶都撬走了。他並沒因此嫉恨上童稚,還覺得這個毛頭小夥子有些鬼精靈。可是他因此對女人很恐懼。


    他交的這個女友貌似沒什麽文化,可竟然有那樣的心機。更何況有學問、有能力的女人了,他並非害怕女人有知識,他隻是覺得,被同性欺騙隻能認栽,怪自己沒腦子,如果被異性騙,除了智商有問題,連自己的人格都被羞辱了。


    他知道小芹之前的個性,再看看小芹這幾年的變化,他也驚奇:女大十八變指的不隻是顏麵,還指女人的性格,他現在確信這一點。


    聽了大哥王樹槐的話,小芹似乎才想到,大哥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木匠,人家現在也是炙手可熱的電影周邊了,認識的製片人不比自己少。她也一直想問問大哥、大嫂汪富貴在上海的公司裏還有股份沒有。


    於是,小芹在大哥的建議之下,叫來了戴爾,經過一番磋商,感覺戴爾在法務上的確很有一套,大哥甚至提出讓戴爾作小芹的法律顧問,在香港的警匪片如果想轉為由洛杉磯這邊的製作公司重新投入,一定會遇到不少的法律問題。戴爾欣然同意擔當小芹香港警匪片製作全流程的法律顧問,參與拍攝。


    大哥王樹槐覺得帶上兒子王昊暉和戴爾一起先一步趕回香港,爭取主動,在無線還沒提出退出方案之前,我們先提出轉為由好萊塢製片商承接後續拍攝,這樣可以向無線索賠合同違約金。今天戴爾來向小芹辭行,他沒像上次那樣帶鮮花來,而是帶了補品。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他告訴小芹,群莉失蹤幾天了,蕭律很著急,說如果群莉和小芹聯係希望及時告知,還留下了蕭律的電話。


    正當戴爾要告別的時候,接到了群芬的電話。小芹在一邊都能聽到群芬在和戴爾撒嬌她並不吃醋,隻是覺得群莉這個妹妹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失蹤了嗎?怎麽還能這麽嬌滴滴地跟戴爾調情?


    戴爾掛斷群芬的電話,尷尬地對小芹說:“真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啊,群莉的這個妹妹和群莉很不一樣。”


    小芹隻是微微一笑,似乎對這些不感興趣。還是跟戴爾告別,叮囑他保重身體,保持聯係。戴爾對小芹的成熟越發欣賞了,他覺得現在小芹對事業很專注,使她不願意因為任何無聊的事情分心,感覺她這樣的心態比群莉都更強呢。群莉到美國已經十多年了,可小芹在美國待得時間並不長。


    在赴香港的飛機上,兒子昊暉一直都對著座位上的小電視,看那些警匪片。王樹槐偶爾瞟了一眼,就叫了起來。


    “看這些什麽東西?血裏胡拉地,換台。”王樹槐的語氣裏有不滿,也有疼愛。


    “你懂什麽?我在學英語呢。”王昊暉理直氣壯地說。


    隔座的戴爾偏過頭來,饒有興趣地說:“你這方法好啊,等下教教我,看你學會什麽了。”


    王昊暉竟然向戴爾吐了吐舌頭。王樹槐想:這才來了幾天就學得這麽皮皮溜溜地了,還是放在老爸身邊吧,免得以後自己又落埋怨。


    王樹槐也想著媳婦柳枝跟自己說的話,說不管小芹和戴爾怎麽認識的,都得努力撮合他們倆,像戴爾這樣的美籍華人還能這麽幫襯小芹,真的難得。王樹槐雖然覺得媳婦說的有道理,可也擔心小芹會像之前對汪富貴那樣,那豈不是負了人家?


    可他憑一個成熟男人的直覺知道,戴爾在刻意地想了解小芹的狀況,明白講,他想確認小芹生活裏沒有男人,是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的。當他這個做大哥的在心裏確認這一點後,心頭一熱,但願小妹生命裏會有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但他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想再多觀察觀察。他深知,小妹現在比以往更敏感了,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往後想幫她,她都不會給自己機會了。於是王樹槐竭力地了解著戴爾的生活,王樹槐越發覺得媳婦柳枝的第六感覺的確靈,戴爾真的是很適合小芹。


    群芬不知道林老板為什麽要做養老院的投資,可是,當那一片遠離北京市中心,卻離皇帝陵寢不遠的荒地上立起了高高的龍門吊,搭起了腳手架,打樁機的鏗鏘聲和著推土機的轟鳴一起震耳欲聾,群芬似乎嗅到了鈔票的味道,這不就是變相地進軍北京地產了嗎?真是個老狐狸。群芬嘴上輕輕罵著,心裏對“林老頭”(她早就在心裏對林老板這樣親昵地稱呼了)佩服得不行。她苦於不知道選什麽專業好,所以一直待在北京。


    “原來你這鬼靈精也有犯傻的時候,早點住到學校去,先接觸一下,憑你這麽聰明的大腦,很快就知道該學什麽專業呢。光待在這邊想,隻能白白浪費時間。”林老板對群芬不再總像長輩那樣循循善誘,而是像朋友那樣真心交流。


    “說的也是,可你攤子鋪的那麽大,什麽時候才能抽身呐?”群芬的話外音很清楚:你不走,我怎麽走?


    林老板的笑很難察覺,近乎麵無表情地說:“我沒有那麽無能,自信手下還是有人可以代替我在這裏督戰的。到秋冬北京是不適宜施工的,我們不會那麽冒進,我們會停工半年。你更不會那麽依賴,你能自立,看你自己怎麽安排吧,記得走之前跟你媽媽和你妹妹道個別。” 林老板說這些時,手裏還在不斷地寫著什麽,眼睛也並不看群芬。


    群芬轉身出了林老板的辦公室,隻丟下一句:“你先忙吧。”


    “我馬上就好,你要不先下大堂去等我吧。咱們吃個下午茶,順便聊聊。”林老板在群芬身後喊了一句。


    群芬不知可否,自顧自地走出林老板的辦公室。她覺得自己跟這個老家夥鬥智鬥勇,還真的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不過這其中的樂趣在於,這些東西是書本上,乃至工作中學不到的。她現在已經懂得事情沒有絕對的好與壞,自己應該有接受的心態。開始她擔心的是林老板把她退回到青島分廠去,現在看來這樣的擔心是多餘的了,既然讓自己趕緊去港大報到,那自己就抓緊,別再糾結要不要跟著林老頭一起返港了,群芬想著該怎麽跟老媽道別,又該在分別的時候跟群芳說些什麽?邊想邊下電梯到了酒店大堂。


    林老板很快就趕到了,群芬在心裏想著老家夥的身板還怪好呢。


    “等急了吧?想吃點兒什麽?”林老板笑得很殷勤。


    “怎麽?你是不是還有事要馬上回去辦公室?”群芬的語氣又有點兒嬌氣了。


    “不用,我可以在這兒陪你聊到晚餐的時候。有些話想跟你說。”林老板沉吟著。


    “那還是趕緊地吧,我聽著怪瘮得慌的,怕等你說出來我啥也吃不下去了。”群芬笑得很鬼魅。


    “你這幽默感在你妹妹身上一點兒都找不到,女孩子這麽有幽默感,難得。”林老板感慨著。


    群芬聽老家夥這麽說,感覺他還是動了真情,也並不多說什麽。她不想關心群芳未來會怎麽樣,在她看來,妹妹總粘著老媽就不是個能幹大事的人。現在她也不再擔心林老板對妹妹群芳有任何想法了,因為她覺得自己讀了港大,之後的路就跟妹妹不一樣了。


    “你心裏應該更喜歡我妹妹群芳那樣的女孩兒吧?所謂有個女孩子的樣子嘛。”群芬邊說邊撇嘴。


    “各有所長,都很可愛,但也還是要兩廂情願呐。你說對嗎?“林老板把頭湊到群芬麵前,追著她問。


    ”你說誰和誰兩廂情願呐?我不明白。“群芬非要讓老家夥自己說個明白。


    ”當然是咱們倆啊,我對你的心思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工作上我是跟你通力合作,過日子我也想咱們比翼齊飛啊。“林老板這是第一次明確的示好,可在群芬看來太不浪漫了。


    在群芬看來,你老林頭已經是第三次踏進婚姻殿堂了,我群芬可是第一次呢,而且我是把這當一輩子開始呢,你沒準就快要結束了呢。


    見群芬眉頭緊蹙,低頭不語,林老板從西裝裏麵的口袋裏掏出一隻名表,輕輕推到群芬麵前。那一抹耀眼的金黃晃了群芬的眼,她看著那麽名貴的手表,精致的讓她不忍觸碰。


    群芬紅著臉說:”給我的?啥意思嘛,你倒是說清楚啊?“


    ”我向你求婚,無論你同意與否,表你都可以收下。不同意,這表你就留作紀念,每時每刻都能想起我。同意呢,我給你開個訂婚宴,在哪兒開,怎麽開咱倆再商量。鑽戒嘛,那時候我會連同你喜歡的浪漫一起給到你。“林老板看群芬的眼神滿是祈求。


    停頓半晌,見群芬並不講話,林老板繼續”公關“。


    ”我知道,你擔心你媽媽不同意,我知道這是必然的,我隻能請求你為了我做出犧牲。再有,我知道你擔心我這把老骨頭會不中用了,我保證為你鍛煉身體,爭取再多活三十年。“林老板看群芬想開口,自覺地閉了嘴。


    ”你意思我懂了,別再往下說了。我想我老媽再怎麽也不會讓你難堪的,就是你們怎麽稱呼呢?“群芬自覺都覺得有些尷尬。


    ”我就叫她美女嘛,你也別老媽老媽地叫,人家不老啊。“林老板的語氣又像是長輩了一樣。


    ”另外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你港大畢業後就回來北京,那時候咱們的養老機構基本就位了,你來全權負責,這個產權都是你的,隻需要給我留出一間住房,到時候來看看我就行了。“林老板說得有幾分哀傷。


    ”你想什麽呢?我怎麽會把你丟進養老院裏不管呢?你難道會一開始就想到和我分居嗎?可笑,可惡!不跟你說了。表,你也收回去吧,留著給你那心啊,肝的戴去吧。老子我不稀罕。“群芬說著起身要走。


    林老板忙起身把群芬按回到椅子上,”我剛剛還忘記說了,你身上這股子潑辣的勁兒也很可愛。你倒是聽清楚啊,沒明白我的意思就亂發脾氣。我的意思是等我動不了的時候,我不會讓你給我幹那些齷齪之事,我會住進自家的養老機構,那時候我估計我唯一想的人就是你了。怪我,不該現在說這些,掃興。我跟你說,咱倆旅行結婚,把地球繞上一圈兒,讓你也看看我這老頭子是不是比個棒小夥都青春勃發。“ 林老板一口氣說了一大車的話,群芬衝他翻楞著眼睛,終於撲哧一聲笑了。


    戴爾一到香港,就聯係了無線的法務部門,把他起草的影片創作變更計劃的報告交給他們,無線答應討論後盡快答複。戴爾知道,他們沒什麽好討論的,估計是回去扒拉算盤珠子去了。但他和王樹槐已經算好了一筆賬,這賬也好算,就是賠償款最好能夠重拍的費用,不必再投入過多。


    剛剛得了一點清閑,群芬的電話就打來了,還是約在旺角的香格裏拉酒店。戴爾在那個魔幻的、高的想上天,地下卻有地鐵的大廈裏見到了群芬,不容分說就被拉進了酒店的套房。燈光迷離、昏暗,戴爾竟有些緊張,不知道這死丫頭會搞什麽鬼。


    群芬像一頭母獅猛地一下撲向戴爾,戴爾毫無防備,嘴已經被一股帶著檸檬清香的溫熱堵住。戴爾感覺血往上湧,滾燙的蒸騰在天靈蓋上。讓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群芬對他講的事情,才真的讓他上頭,胸悶、氣短,啞口無言。


    群芬告訴戴爾她已經接受了林老板的求婚,但又不忍心就這麽嫁給一個老頭子。


    ”那你想怎麽樣?“戴爾簡直看不懂眼前的小姑娘了。


    ”覺得我這麽一個黃花大閨女給他那麽一個老頭子,太便宜他了。要不,咱倆先------“。戴爾的一隻大手直接堵住了群芬的嘴,也把她下麵的話變成了嘴裏的一陣”嗚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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