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今天特意做了烏索愛吃的英吉拉,烏達爾愛吃的馬托基,今天烏索 托斯卡要帶他的病人,那個吉庫尤人來家裏做客。上午傑倫從醫院回來就神秘兮兮地,麗麗問他什麽事這麽開心。


    “麗麗姐,烏索要娶妻了。”傑倫說道,眼睛眯成一條縫。


    “你這孩子,聽誰說的?姑娘是哪裏的?怎麽從沒聽烏索說起過呢?” 麗麗問。


    “就是他搶救過來的那個孕婦,那天劫匪要搶走那個吉庫尤女人,烏索又救了她,所以她說要嫁給烏索 托斯卡。這下你相信了吧?” 傑倫狡黠的眼光看著麗麗。


    “小鬼頭,好吧,你先去買些水果,我這就準備飯菜。” 麗麗吩咐著傑倫。


    傑倫往門外跑,就聽見麗麗在背後叫他:“喂,還不知道那女子叫什麽名字呐?”


    傑倫邊跑邊回頭喊道:“庫瑪雅。”


    在一旁幫著麗麗做飯的烏娜聳聳肩。


    “烏娜,你在擔心什麽?”麗麗問。


    “沒什麽,我覺得那女人可憐,也不知道烏索還能活多久。” 烏娜說道。


    麗麗被烏娜這一說,剛剛的歡喜瞬間消散了。她想起老爸說,當烏娜聽說烏達爾要跟她離婚時,烏娜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於是她問。


    “烏娜,能告訴我你會去哪兒嗎?” 麗麗小心翼翼地問。


    “恐怕不能,親愛的,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會去哪兒。謝謝你為我兒子取的名字,烏祖,很好聽。以後他就得跟著你了,跟著你比跟著我好。” 烏娜的語氣裏聽不出半點哀傷,但目光是茫然的。


    烏娜看著麗麗一臉的疑惑。


    “麗麗,烏達爾不要我了,我倒覺得心安。他是因為我被巫師欺負過,還有他的兄弟烏紮托。能用法律手段離婚,就等於是宣布我是自由身了,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很開心。如果烏達爾心裏有恨,還讓我留在他身邊,那我才更慘。你說呢?” 烏娜的話,聽上去語氣平和,但麗麗聽了,心裏湧起波瀾。


    烏娜是被傷害的,作為丈夫,烏達爾非但不能保護她,還要繼續加害於她。之前烏娜那麽忠於、順從,對烏達爾畢恭畢敬,甚至願意為他去死。現在她身上那種自主、獨立的欲望驅使著她,麗麗為烏娜高興。但同為母親,麗麗能感覺得到她內心的掙紮,畢竟要母子分離了。


    “聽我老爸說,你很能幹,還很有想法。烏娜,無論你去哪兒,我都祝福你。為你祈禱,也希望你能回來看看我們。” 麗麗說得很懇切。


    烏娜放下手裏正洗著的菜,把兩隻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走過來摟住麗麗。


    “我等你生完孩子再離開,我想我會回來看你的。” 烏娜流著淚說道。


    晚上,烏索領著那個吉庫尤族女子到家裏來了,烏達爾也特地從麥卡雷雷大學趕回金賈,他和麗麗充當了烏索 托斯卡的家長。


    “大哥、大嫂,這是我的病人,庫瑪雅。” 烏索 托斯卡微笑著給麗麗夫妻介紹著。


    麗麗奇怪烏索怎麽沒提娶庫瑪雅為妻的事,她似乎看出庫瑪雅眼中的不安。


    “大哥,我真心愛烏索 托斯卡,請您給我做主,讓他娶我為妻。” 庫瑪雅對烏達爾請求著。


    烏達爾也是聽麗麗電話裏說,今晚烏索 托斯卡的未婚妻要到家裏來吃飯,才急急忙忙地趕回來。可現在烏索並沒提要娶這位吉庫尤女子,烏達爾想烏索一定是有什麽顧慮。現在人家姑娘都請自己幫忙了,自己不能不表態。


    “烏索,好兄弟,哥哥我祝福你們。有什麽難處就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 烏達爾在給烏索鼓勁。


    “哥哥、嫂子,我知道庫瑪雅的心思,我也很感謝她,但我不能娶她為妻。” 烏索似乎很用力才說出這番話。


    “兄弟,你必須告訴我這是為什麽?”烏達爾表情很嚴肅。


    “哥,我不能害了庫瑪雅。我現在身體還好,但我不能有孩子,我不會給她帶來幸福,隻能讓她跟我一起受苦。我沒資格娶她,但我可以盡力照顧她,如果有一天她有了心上人,我會為她高興的。”烏索說道。


    庫瑪雅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了。


    這一宿,庫瑪雅是和麗麗一起睡的。庫瑪雅向麗麗問起中國,問起北京。她也摸著麗麗的肚子,笑得很開心。她相信烏達爾一定能說服烏索托斯卡。


    烏達爾今晚和弟弟烏索住在一起,他們聊起烏索的母親。烏達爾提出讓庫瑪雅和烏索一起回村,為烏索的母親送葬。葬禮過後烏索 托斯卡娶庫瑪雅為妻。


    見這位兄弟還是猶豫不決,烏達爾承諾帶烏索去內羅畢最好的醫院治病,或者九八年跟上麗麗一起去中國,去北京,想方設法給他治病,相信他身體會越來越好的。


    “你以為你不娶她是對她好嗎?她那麽依賴你,你當眾拒絕她,她一個女人能不傷心?”烏達爾問著兄弟烏索。


    烏索 托斯卡看看烏達爾,微微點了點頭。


    第二天,烏達爾開車送烏索和庫瑪雅回村。他在發動汽車時看見烏娜站在別墅門口,烏娜也看見了烏達爾,就隻是看了一眼,烏娜就轉身向別墅裏麵走去。烏達爾感覺得到烏娜身上的變化,但他堅持離婚,盡管蔣耀先勸過他很多次了,他還是不能重新接受烏娜。


    在村裏,按照傳統禮俗給烏索托斯卡的母親舉行了葬禮。長老會的老頭子們都到場了,他們宣布烏索 托斯卡的母親仍然是族裏的一員。


    庫瑪雅以媳婦的身份和烏索托斯卡一起為烏索的母親守靈。


    他們倆並肩站在一起,四肢上用顏料塗抹了圖騰、花鳥等,顏料都是水果、瓜菜榨成的汁。烏索頭上插著各種動物的羽毛,腰間圍著一塊獸皮。手中舉著一根木棍,木棍上麵上麵掛著果實,青草。庫瑪雅身上掛著貝殼串成的長長的串子,頭上戴著鮮花做成的花團,眉眼之間用顏料塗抹過,看上去兩隻眼睛大了一倍。


    烏達爾的幹達族人重視死亡,他們認為這是開始了一段新的生命曆程。所謂守靈,是在為親人送行,所以要堅持到頭上的花都凋謝了。烏索 托斯卡心疼庫瑪雅剛剛生產不久,擔心她經不住,天黑的時候,會讓她坐下歇歇。


    寧靜的夜晚,夜空中的星星靜靜地拱衛著山腳下的小村,隻有蟲子不知疲倦地鳴叫烏索想:難道它們也在哀傷?烏達爾知道烏索的身體經不住這麽嚴酷的考驗,他走到那座茅草屋前,庫瑪雅見烏達爾來了,急忙站起身。


    “庫瑪雅,你剛生完孩子不久,累了就進去躺會兒。”烏達爾指指茅草屋對庫瑪雅說道。


    幹達族人對死亡是很恐懼的,屍體會被停放數日,才可以下葬。現在,長老會認同了烏索母親的族人身份,就等於是認同她仍然是酋長之妻。所以,她的屍體會按照尊貴的族人身份,被停放七天之後下葬。屍體在茅草房內的一張圓塌上,烏索的母親形容枯槁,讓人不可直視。


    按照幹達族的風俗,懷孕的女子是不能來看望的,麗麗於是讓烏達爾帶上一罐辣椒,麗麗一直都忘不了那天,自己本來是趕著給烏索母親送辣椒去的,可老人最終沒能吃到她想了很久的辣椒。


    白天會有村裏的年輕女子來茅草屋邊守靈,她們頭上都戴著鮮花做成的花團,這些花朵象征著生命的延續和美好。她們也會走到庫瑪雅身邊,說著安慰的話。長老會的人會在中午的時候,繞著茅草房走上幾圈,口中振振有詞地說著咒語。大意是:死亡不是終點,是新生命的開始。祝福逝者在另一個世界中繼續生活,並且會保佑活著的族人們。


    自從巫師銷聲匿跡了,村裏的婚喪嫁娶都由長老會的這幾位老人操持。烏達爾覺得這樣挺好,讓老人們也有機會顯示一下他們的權威。


    終於,七天的守靈儀式結束了。烏達爾、烏索 托斯卡和另外幾位青年一起輕輕地將烏索托斯卡母親的遺體抬出茅草房。他們的步伐堅定而有力,在他們看來,烏索母親已經開始了新的生命曆程。


    來到山腳下,在一塊平地上,族人們開始了”驅趕死亡“的儀式。空地邊上早就搭好了帳篷,裏麵擺放著水果和馬托基,小孩子們眼睛盯著那些誘人的食物,手指放進嘴裏,不斷吮著手指。


    烏達爾又做起了鼓神,他被族人們圍攏在中間,腰間掛著鼓,跳的很有力。烏索和族中的男子們一起跳著,他心裏明白:哥哥烏達爾是在帶他融入族人的生活。


    烏達爾把 他的鼓也和烏索的母親葬到一起,這是幹達人對最敬重的人表達哀思的方式。


    站在母親的墳前,烏索 托斯卡把庫瑪雅摟緊在胸前。


    ”媽媽會喜歡你的,我會努力活得久一點,因為我舍不得把你一個人留下。“烏索呐呐地說。庫瑪雅在他的肩頭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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