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遷怒


    機器啟動,泥漿再次嘩嘩往下灌。


    坑裏的泥漿逐漸往上漫漲,慢慢往慕初初的胸口攀升。


    蕭老夫人看著這一切,神情漠然,蘇曼甚至在老夫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種高高在上、睥睨螻蟻的不屑。


    要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在蘇曼眼裏,蕭老夫人一直是個和藹可親的老婦人。


    頂多有時候對自己不喜之人,會刻薄一些,但是這樣的一麵,還是蘇曼從未接觸過的。


    都說蕭老夫人早年陪著蕭老爺子打天下,黑白兩道通吃,手裏沾了不少血,蘇曼還以為這些隻是誇張說辭。


    蕭老夫人顯然沒注意到蕭北聲和蘇曼的到來,她揮了揮手,叫停了梅姨。


    機器停下,泥漿終於不灌了,慕初初抹了一把臉,呼哧呼哧地喘氣。


    應該是被嗆到了,她中途還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起來。


    正對著坑裏的慕初初撩狠話:“認清自己的位置,以後,要是再做傷害蘇曼的事,傷害我們蕭家名聲的事,我能讓你從這個世界上一聲不響的消失。”


    蕭老夫人說罷,又擺了擺手。


    梅姨再次發動機器。


    “住手——”!


    這聲斷喝,讓蕭老夫人那邊的人都紛紛詫異。


    梅姨沒來得及停手,機器被發動,發出轟隆轟隆的嗡鳴,泥漿再次傾瀉,淋到慕初初身上。


    蕭北聲幾步上前,摁住了梅姨發動機器的手,他咬牙:“梅姨。”


    “少,少爺……”梅姨有些錯愕,手上的動作是動也不敢動了。


    梅姨是蕭老夫人身邊的老人,蕭北聲也一直把梅姨當長輩尊敬,現在卻為了慕初初,這樣對梅姨犯狠。


    機器停下了。


    慕初初看到蕭北聲,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渾身的委屈和害怕都爆發出來,大聲地嚎啕。


    要不是之前被折磨得已經沒了力氣,她這聲嚎啕,估計還能更大聲。


    蕭北聲看著那個保鏢,命令:“把人抬上來。”


    保鏢摁著慕初初,猶豫地看向了蕭老夫人。


    他受命於蕭老夫人,肯定隻聽蕭老夫人吩咐。


    蕭北聲又厲喝一聲:“我說把人抬上來!你沒聽到嗎!”


    蕭老夫人說:“抬上來吧。”


    保鏢隻得動手,把慕初初拎上來。


    徒手拎肯定是不行,在把慕初初丟進坑裏時,早在她腰間綁了一條束腰帶,就是為了最後把人拉上來用的。


    保鏢拉著腰帶,最後廢了不少力氣,慕初初終於上了地麵,人趴在地上,渾身混著厚重的泥漿,她使不出一點力氣。


    “你感覺怎麽樣?”蕭北聲過去問她。


    慕初初看著蕭北聲,嘴巴一扁,又要哭:“蕭總,我好害怕……”


    蕭北聲輕聲安慰:“沒事了。”


    “我的腿麻了……”


    慕初初說的是真的,被長時間埋在密度極大的泥漿裏,下肢的血液無法暢通流動。


    “再忍耐一下,我帶你去醫院。”蕭北聲說著,動手把慕初初橫抱了起來。


    慕初初身上很髒,但是蕭北聲沒有一絲猶豫,身上的襯衫被蹭髒了,他眉頭也沒皺一下。


    蕭老夫人冷眼看著這一幕,在蕭北聲要帶著慕初初離開時,叫住了他:“站住!”


    蕭北聲頓住腳步,轉回身。


    蕭老夫人說:“你真要為了這個外人,違逆奶奶?”


    “我會這樣,不是您逼的嗎?”


    “你……!”


    “您非這樣不可嗎?是不是讓您看不順眼的人,您都要把她們都逼死?”


    蕭北聲這聲幽幽質問,把蕭老夫人的記憶,拉回了當年。


    當年蕭北聲為了洛顏,做了很多放肆荒唐的事,蕭北聲是蕭氏悉心培養起來的繼承人,蕭老夫人不能容忍有人毀了蕭北聲,便把洛顏綁回了老宅,也對洛顏進行了一場非人的折磨。


    那時候,蕭北聲比現在更瘋狂,紅著眼,質問蕭老夫人,是不是非要把他逼死才肯罷休。


    蕭老夫人恍惚了一下,痛心發問:“當年你為了洛顏,頂撞我,我可以理解。現在為了這個狐狸精,又是為什麽?你今天就當著蘇曼的麵,好好跟我說說!”


    蕭北聲平靜道:“奶奶,從來就不是別人的問題。”


    說完,他抱著慕初初轉身。


    蘇曼就站在眾人身後,蕭北聲轉過身時,就對上了蘇曼的視線。


    他的目光晃了晃,想說什麽。這時,懷裏的慕初初嚶嚀了一聲。蕭北聲擰了擰眉,最後什麽也沒說,抱著慕初初,繞過蘇曼快步離開。


    蘇曼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等她出去的時候,蕭北聲的車已經不在了,他帶著慕初初離開,沒有等蘇曼。


    蕭老夫人讓蘇曼陪她回主屋,一路上跟蘇曼說話,“今天讓你看到這些,嚇壞你了吧?”


    蘇曼搖頭,“我就是有些意外。”


    蕭老夫人意味不明地哼笑兩聲:“剛才我和北聲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奶奶也不打算瞞著你。過去,確實有過一次這種情況,那時候,北聲的反應可比現在激烈得多。”


    “為了洛顏?”


    蕭老夫人沒有遮掩:“不錯。”


    蘇曼不語,蕭老夫人轉開了話題:“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北聲對洛顏已經沒有感情了,至於這個小秘書,也是因為其他特殊的原因,他才會這麽著急上火,北聲對你是真心的。”


    蘇曼說:“我知道。”


    “是真知道,不是敷衍奶奶?”蕭老夫人不大相信。


    蘇曼抬起頭,對蕭老夫人說:“奶奶,其實不管北聲對我是什麽感情,我都會好好跟北聲相互扶持,我是他的妻子。”


    蕭老夫人微微一怔。


    蘇曼給蕭老夫人微微欠了欠身,“我先回去了,謝謝奶奶幫我出頭,隻是以後這樣的事,還是不要再做了。”


    蘇曼坐老宅的車離開了,是蕭老夫人讓人送她回去的。


    蕭老夫人看著車子走遠,對身邊的梅姨說:“梅姨,蘇曼這孩子隻怕是對北聲失望了。”


    梅姨說:“少夫人看事情,從來都比旁人深刻,人也聰慧,她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感情於她,恐怕是最不重要的。”


    “沒有愛情,她肯全心全意地待北聲好?”蕭老夫人十分擔憂,“梅姨,你說,這次我是不是真做錯了?北聲不會遷怒到蘇曼身上吧?”


    “少爺不會的,他舍不得。不過,就怕少夫人會這麽想,兩口子又得有嫌隙。”梅姨也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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