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像了!其中一個女子的眼睛跟夫人簡直一模一樣。北茴是最熟悉時安夏的人,目光隻粗粗一掠,便心驚肉跳。


    她上前扯下那女子的蒙麵巾,心頭更緊。


    不止眼睛像,整張臉長得都很像。


    隨著一張張麵巾緩緩摘下時,她已大駭。


    北茴忽然知道邱大人為何欲言又止了。


    這些少女長得都跟她們夫人很像,不同的是,有的側重於眼睛,有的側重於鼻子,有的側重於臉頰上的梨窩。


    最角落裏那個,連耳垂上那粒紅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時安夏也愕然。


    少女們行禮時屈膝的弧度,抬手時挽袖的姿態,分明是宮中嬤嬤手把手教養出來的規矩。


    她們都像她的影子。


    這讓時安夏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年,魏嶼直武舉擂賽,遭遇了一場連環計。


    魏嶼直心悅時安夏,不止時安夏知道,李家也知道。


    李家為此派了一個名為戚半夏的女子接近魏嶼直,想讓他在擂賽上作弊。


    戚半夏這個名字,便是依著時安夏的名字而來。


    誰知魏嶼直在擂台上當眾舉報,化解了這場陰謀。爾後,這個叫戚半夏的女子就失蹤了。


    事實上,李家可不止收羅了一個酷似時安夏的女子,而是一群。


    那都是喪心病狂的吉慶皇太後想鳳女想瘋了,收集贗品以備不時之需。


    後來,清塵計劃結束,太後倒台,需要收尾的方方麵麵實在太多,時安夏就沒太關注這件事。


    去清查的官員說,各處宅子裏都沒人。也就是說,這些少女要麽跑了,要麽被轉移走了。


    時安夏並不介意有人長得像自己。這個世界,人和人長得像的多了。


    難道因為長得像就要遷怒別人嗎?那些少女也是可憐人啊。


    時安夏卻沒想到,今日會在珙城又見到一批這樣的“半夏”。


    她忽然明白了,表哥邱誌言所說“京中定有人與薑忠信勾結”的真正含義。


    同一時間,時安夏也窺探到了藏在人皮下對她這個外姓公主的惡意,從未消散。


    她曾流落在外,備受權貴世家詬病。可明德帝當初一句“以朕之名,證海晏郡主之清白”而定了性,又下令“凡散布關於海晏郡主謠言者,一律處以極刑”。


    明德帝的雷霆手段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卻堵不住人心深處蠕動的蛆蟲。


    可以說,這些年沒人敢在時安夏麵前作死,但她越活得尊貴,就越有人暗地裏唾棄。


    她越是在明德帝跟前得寵,那些人就越想羞辱她。


    可敢嗎?


    不敢。


    即便如潘意誌、薑忠信之流,也隻敢用這些酷似海晏公主的女子做美人器,要她們跪著用嘴接痰,趴著當硯台,甚至當廁紙。


    當這些女子用與她一模一樣的聲調說“奴婢謝賞”,他們可以想象著海晏公主以極屈辱的姿態服侍他們,承歡身下。


    這極大滿足了男人們的變態心理。


    “美人器”在明德帝登基後是被明令禁止的,京城裏已鮮少出現。


    卻萬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淩州,竟然藏汙納垢到這種程度。


    北茴和邱誌言均聯想到了這些,一時臉色無比難看。


    唯獨時安夏不見一絲情緒,神色平靜,隻讓邱誌言把人帶下去查清楚是由誰送過來的,又叮囑妥善安置少女們。


    邱誌言應下。


    在退出門時,少女們忽然齊齊跪倒在地,向公主磕頭謝恩。


    她們以為時安夏會因容貌相似,將她們全部處死。畢竟她們活著,又以那樣屈辱的方式服侍過人,蜿蜒曲折都是在觸公主的逆鱗。


    卻沒想到,公主不止沒殺她們,還要妥善安置。


    如同孤獨絕望的人生中,悠悠照進來一縷光。


    少女們泣不成聲。


    時安夏揮了揮手,不忍細看。


    北茴待少女們退出屋後,趕緊讓南雁進來侍候,自己風風火火追著邱誌言而去,咬牙切齒,“那畜生真可恨!邱大人,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她掉頭就跑,生怕邱誌言走了,邊跑邊扭頭喊,“你等我,等我一下。”


    北茴去了卓祺然的屋子。


    進去就伸手找人家要東西,“給我點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


    “毒誰?”卓祺然問。


    “薑忠信。”北茴很少情緒外露,才說這麽幾個字,眼睛就紅了,委屈得不行。


    卓祺然瞧她那模樣,素來不懂風花雪月的男子也莫名生出一絲微微的心顫。


    他第一次拉她的手。


    是有些於禮不合,可……聘定之妻難過得要哭了,他還能站得像個木頭樁子?


    那不能!


    他一碰到她的手,心就酥了一半,打了顫。


    隻可惜北茴隻想走後門索包藥粉,心思根本不在拉不拉手上。


    她反手搖他的衣袖,“你就說給不給?”


    又搖他,“快點,邱大人等著呢。”


    卓祺然被搖得十分無奈,“給給給!”


    別人要可以不給,可北茴要,他敢不給嗎?


    駙馬說了,日子還長。他是要跟她長長久久過日子的,今日表現好了,以後才能當翹腳大老爺。


    “那你倒是給啊!”北茴急,還十分狐疑,“你笑什麽?”


    “我沒笑啊。”他軟糯回應,轉身打開一個特製藥箱,裏頭一堆的紙包,以及瓶瓶罐罐。


    “你笑了,笑得都不像你了。”北茴紅通通的眼睛往藥箱裏一瞄,看得好生羨慕,伸手想多拿幾個。


    又被卓祺然捉了手,“我的姑奶奶,你別亂動行嗎?這裏麵隨便一包藥都能要人命的。”


    北茴理直氣壯,“那不是有你嗎?我死不了。”她還挑挑揀揀,“這個讓人難受嗎?這個呢?會讓人痛不欲生嗎?”


    她有要求,“人可以痛,但不能死。絕不能便宜他!”


    卓祺然是這會子才知道北茴如此疾惡如仇,從中挑出一包藥粉,叮囑她,“拿好,你要的‘生不如死’,就像千萬隻針在紮他,紮得他心窩窩都疼,卻又能吊著一口氣。”


    北茴如獲至寶,通紅的眼尾飛起了愉悅,“這個好,我要的就是這個。”


    拿著也不道謝,轉身就跑。


    人家邱大人還在等她呢!


    門吱嘎一聲關上,可很快,門又吱嘎一聲打開。


    北茴的腦袋探進來,小心翼翼問,“卓,卓大人,往後我要是惹了你,你不會拿這個來對,對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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