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瓔,你說,你把素楝她們藏哪兒了?”虞梓一見華瓔,氣不打一處來,“你折騰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就算了,你欺負兩個姑娘算什麽英雄好漢?你,你……”虞梓氣得說不出話來,本就未完全恢複的他感到有些暈眩。


    “阿梓,不得無禮。”虞槿忙將虞梓扶住,順勢擋在自己身後。


    “你什麽你,你親眼看見了嗎?好歹也是讀書人,可不要學那些潑皮無賴血口噴人。還有,我可不是什麽英雄好漢,頂多是你的‘瓔兄’。”華瓔搖著他那精致的扇子戲虐地看向虞梓。


    “誰會相信你的話?是不是你把我騙到這裏的?”虞梓還欲爭辯,虞槿示意其不要再講話。他對著華瓔話音方向抱拳致歉,“小弟無禮,還望三公子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華瓔收起扇子,朝虞槿走近,伸手示意虞槿不必拘禮,“舒兄客氣了,舒兄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都是一家人。隻是阿梓啊,你說是我帶走了這兩位姑娘,可真是冤枉我了,不信你問你自己兄長。”他一麵說,一麵走到封過麵前,仔細打量,“這位公子,瞧著眼生。舒兄,這位,不會也是你弟——弟吧?”他說的雲淡風輕,卻若有所指。


    “三公子頑笑。我隻有這一個弟弟。”虞槿笑道。虞梓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兄長不著急找華瓔要人,卻還稱兄道弟的玩笑,在他看來,素楝和瑰雲的失蹤必和華瓔有關。


    “那,看來你得介紹一下自己了。”華瓔看向封過,他一身黑衣,風塵仆仆,“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封過眼神中似有不屑,並未看向華瓔,“你可以稱呼我封過。你把我妹妹和素楝怎麽樣了?”


    華瓔似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卻也並未發怒,“哈哈哈哈,你耳朵沒壞吧。本公子說沒做過自然沒做過。本公子我敢做敢當,用不著騙你。看來,還是舒兄最了解我啊!”他笑著看向虞槿。那個人看向遠方,自己卻不知道他看的究竟是哪裏。


    “此處風景雖好,但是卻不宜久待。況且諸位還要尋兩位姑娘,不如先去寒舍休整再做打算。”華瓔突然鄭重道,“舒兄,阿梓看來傷的不輕,還是需要靜養醫治。”


    “也不知道拜誰所賜!”虞梓心想,“這會兒在這裏裝好人。”


    “阿梓小弟,你也不要怨恨我,稍後你還得感謝我呢!”華瓔似乎是聽到了虞梓的腹誹,他說著走過去攙住虞梓,“你也體諒體諒你這兄長吧,不要事事都靠他。”


    虞槿心想這華瓔出現的時機未免太湊巧,隻是那日他開出的條件是讓自己帶素楝離開,實在沒有理由再次為難他們。而這封過,目前看來與這華瓔並不認識,但是他的憑空消失又出現,實在奇怪得很。聽華瓔字裏行間,對這山穀格外熟悉,如果要想找到二位姑娘必然要借其助力。而昀顏,他敢斷定就是華瓔帶走的,隻是苦於自己並無證據,隻能從長計議,先不要打草驚蛇為妙。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那就勞煩三公子了,我眼睛不好你也知道,勞煩你幫阿梓一把。”


    “哥,哥你怎麽?”虞梓一臉不敢相信,在他心中,眼前的華瓔就是擄走素楝和瑰雲的罪魁禍首,兄長不僅不追問,還將自己也交到他手上……


    “阿梓,三公子輕功卓絕,法術高強,有他帶你走這山路可輕鬆很多。”虞槿笑著安慰虞梓。看到兄長不管,虞梓隻好垂下頭,乖乖的跟著華瓔。於是一行人進入這青梨林,華瓔帶著虞梓在前,虞槿緊跟其後,封過在最後。然而進入這密林不久,虞槿就發現這不是簡單的樹林,樹木的栽種方向和數量,觸碰的到和觸不到的樹枝,就連那樹上的青果的高低方向和微微清香都頗有章法。他看不清前麵帶路的華瓔,隻是憑著模糊的光感和超強的耳力及觸覺緊跟前者,他幾乎敢斷定,這不是自然生長的梨樹林。然而,傳說中這片梨花海是岑惲子和他妻子的定情之所,應該是他們遊玩無意碰見的才對,這梨花海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長成的。原本他隻是來尋虞梓,順便找尋些他想要的線索,而今素楝和瑰雲都被牽扯進去,昀顏也失蹤不見,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他可控範圍,唯今之際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封過看著前麵三人,亦步亦趨跟在他們身後。他不知道虞槿是否看出端倪,但是他一個瞎子,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天來。本來他並不想牽扯太多人進來,但是這兩位非要摻和進來,那也不能怪他無情了。隻是他有些不明白,他見識過那華瓔的心狠手辣,不知為何他對這虞氏兄弟卻頗為仁慈。那日他在萬蜃樓沒敢走近,隻是隱約聽到了華瓔和虞槿的對話,好像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麽協議,聽到他們提到素楝。他拿捏不定,不知這協議是華瓔私下行為,還是接受指令而為。但無論如何,素楝確實與這二位有所關聯。隻是苦了瑰雲,他和她一起長大,她千金之軀從未受過任何苦,如今卻要在這荒山野嶺受罪。他不禁攥緊了拳頭,快了,快了,他就快完成父親的囑托,很快一切都會歸於原位。


    華瓔帶著其他人在這梨樹中穿梭,沒一會兒就來到一處開闊之地。虞槿如果能看見的話,就會發現這裏正是夢中女子起舞的地方。華瓔在此停下了,看著地上散落的石子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他彎下腰撿起了一粒石子,眉頭緊蹙,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但是很快他又恢複如常,“舒兄,稍安勿躁,有人來接我們了。”他話音剛落,便有個嬌俏的女聲,“三公子,大公子讓我們在此等候,迎接貴客。”是那日萬蜃樓出現的綠衣女子。


    “哎呀,綠盈?有沒有想我?”華瓔對著綠盈和煦一笑,綠盈似是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步,“三公子說笑了。不是前幾日才見過?”


    “哎呀,那倒是本公子自作多情了,我還以為是綠盈姑娘對我有意,時時刻刻想見我呢?”華瓔笑著說話,卻並不是開玩笑。


    綠盈見狀立刻跪下,頓首跪拜,“奴婢不敢。”


    “你哪裏是不敢,是看不上我吧。”華瓔壞笑著,雙手扶起綠盈,“不知哪天我就該改口叫你一聲嫂子呢!”綠盈躲開他,兩頰微紅,“公子不要亂說。”


    華瓔笑笑不再說話,他看著身邊的虞梓,他原本不欲將虞梓帶往饕餮居,將其留在此處再由猗猗悄悄帶出去,但是目前情勢不由人,隻能將此二人都帶過去了。他知道自己兄長是想將虞氏二兄弟和岑家姐妹都帶走,但是他有他的考量。兄長並不十分相信他,明裏有綠盈時時看著,而暗裏還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著呢。但他不能讓兄長再見到素楝,可他自己什麽也不能做。眼前他能拜托的隻有虞槿,雖然他們亦敵亦友,但是直覺告訴他可以相信那個人。他自認以自己的薄麵和虞槿的來曆,他必能好好的走出去,待他出去之日,便是他們離島之時。他希望他們越早走越好,因為他一天比一天看不懂那兄長,他似乎早已不是小時候那個溫暖的哥哥。


    他看著自己一身錦衣,那顏色是深沉的墨綠,如果沒有哥哥,自己恐怕永遠也穿不上這身衣服。世上誰能想到放蕩不羈、殺伐果決的妖界三王子華瓔竟也總是身不由己的呢?看著一旁的虞槿,紫衣華貴,貴氣天然,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清澈明亮,如這山間最清的泉水。他忽地有些羨慕,有時候看不見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三公子,該出發了。”綠盈笑意盈盈。華瓔點頭,此時天空中出現了十二隻有著翠綠羽毛的飛鳥,它們牽著一頂華麗的轎子出現了。虞梓覺得那頂轎子好生熟悉,果不其然,正和當日讓他摔得很慘的假轎子一模一樣。原來那轎子不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整他。而那日大漢變成的羽毛,正是來自這種飛鳥,看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此刻,他並未像之前那樣,因為被騙而急躁,他看著自己兄長,再看看各懷心思的眾人,一切好像變得不一樣了,有種說不出的沉重,他不能再給自家兄長添亂了。


    虞梓和虞槿二人坐上轎子,其餘眾人各顯本領飛升上天,虞梓和封過被蒙上了雙眼,虞梓小聲問虞槿,“哥哥,我們要去哪裏?”


    “饕餮居。”虞槿淡淡答道。他早知道這饕餮居不簡單,但是沒想到也和華瓔有關。虞梓摸了摸懷中的《饕餮錄》,他此刻再無激動,他在想那日死也要交給他《饕餮錄》的老者,是不是也是他們設計的一環呢?他們處心積慮要自己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呢?自己的生死他倒不在意,此刻他心中排山倒海的恐懼來自於對兄長的擔憂,他實在不願兄長因為自己再陷入危險。他看著虞槿,如果沒有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兄長,自己可能還在那個不像家的虞府過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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