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內,朱漢賓正準備親自接見汴梁來客。


    他給一應官吏皆派了半日的假,隻留了幾個親信與幕僚。


    縱使是這樣,幾個親信還持著他的腰牌出去了,再未回來。


    做完這些,他有些揣揣的內心才安定下來,繼而踱步走入官廨,令人給官廨內眾人分了茶水,便坐在主位上沉吟道:“崔府君此來曹州,又是所謂何事?”


    被稱為“崔府君”的男子四十年歲左右,嘴角與下巴皆留有長須,身形略圓,臉龐白淨。


    此人卻與旁的玄冥教中人不同,單看麵相,隻覺是個好人。


    在他左右兩邊,還有兩位著漆黑長袍的男子穩穩坐著。但他們二人的麵容隱匿在兜帽陰影下,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一團黑。


    恰如沒有臉一般。


    朱漢賓的幕僚站在一旁,隻是悄悄盯了他們一眼,便頓感不安。


    那白麵略胖的崔鈺捋著長須,眯著眼陰惻惻出聲道:


    “孟婆聽聞五大閻君皆喪命曹州,特令本府與領日夜遊星二人來此一探,開平二年將至,若讓陛下聞之,恐會不喜。”


    朱漢賓先是一愣,繼而客氣笑道:“此本乃某之職,還讓崔府君遠道而來,實乃慚愧。”


    “朱刺史莫要客氣,此次本府雖攜教中眾多高手匯聚曹州,卻也還需刺史多多配合,以徹查此事。。”


    崔鈺的眸光有些陰冷,他盯著朱漢賓的臉,道:“五個閻君死在了刺史轄境內,前兩個於圍剿途中身死倒也罷了,可後三個死的不明不白,且還是刺史報上來的,朱刺史實是有些難辭其咎啊。”


    “崔府君這是何意?懷疑某?”朱漢賓的臉色沉了下去,冷笑道:“某是與蔣元信幾人有些不合,也犯不著費此心思殺他們吧?”


    “況且,某哪有這般多的高手?”


    崔鈺麵無表情,道:“本府隻是提醒刺史,若知曉些內情,趁本府還未查出來前,迅速報來。本府還可助刺史一臂之力。”


    末了,他敲著桌子,不鹹不淡道:“這也是鬼王的意思。”


    “鬼王?”


    朱漢賓心下一動。


    他念頭頓起,眼前這掌管玄冥教陰律司的崔府君聽聞一身功力放在江湖上也排的上號,且還帶了若幹高手,再加上自己這些時日招攬的江湖客,未嚐不能將蕭硯一行人一網打盡……


    屆時,蕭硯死了,誰還管這李柷是真是假,反正長的一樣。


    隻是恐怕要舍了兒子……


    他陰沉著臉,不斷權衡著利弊。


    事實上,他聽聞玄冥教總舵要來人查閻君身死一事,便已有了想法。


    他可不是傻子,怎可真信了蕭硯那小子的鬼話,雖說其提出來的幻想是很誘惑,但終究是幻想。冥帝權勢滔天,大梁之中,皇帝之下唯他最有實力,怎能敵得過?


    況且,蕭硯不過是因為不知人的目的在利用他而已,他怎敢完全將身家性命放在他身上?


    雖然,若能掌握一部分玄冥教的實力,確實有些誘人……


    朱漢賓眸光一閃,已下定決心。


    生死大權絕不能操之於他人手中!


    此番搏一搏,縱使拚上妄殺李柷的名頭,也得把那小子解決了!


    且還有鬼王於其中周旋……


    “朱刺史這是在想什麽?”


    一旁,崔鈺緩緩捋著長須,一雙三角眼眯了起來。


    朱漢賓恍然過來,便要張口。


    但忽的,那日蕭硯所說的話在他腦中響起。


    “若朝中鬼王亦是冥帝傀儡……”


    他的背心頓有冷汗冒出,又徑直澆滅了他心下的那團火氣。


    “刺史這是何意?”


    見朱漢賓半晌沒回話,崔鈺沉下了臉色,不滿道:“本府此次前來,亦奉了陛下聖旨,刺史竟敢忽視本府不成?”


    他於玄冥教中掌陰律司,專勾生死簿,代替的是皇城司一職,這些年為朱溫排除異己監斬了不少李唐與其他勢力的達官顯貴,自有一股殺氣縈於眼中,直令站在朱漢賓身旁的幕僚打哆嗦。


    “未有此意。”


    朱漢賓終將那一念頭壓了下去,沉聲道:“彼時城外生亂,其中多有晉國與岐國的人手,府君大可從此入手排查。”


    崔鈺冷笑一聲,道:“此事本府早已知曉,若是他們,本府更要仔細徹查了。如被捉到,便要令其生死不得!”


    朱漢賓皺了皺眉,總覺其意有所指一般。


    但眼前三人此時已起身,欲要離去。


    朱漢賓雖極厭惡他們,卻也不得不做樣子想要送他們一程。


    但那崔鈺卻忽道:“朱刺史向鬼王遞的折子,鬼王已呈遞給了陛下。陛下聽聞刺史欲在年後回汴梁覲見,甚喜。”


    “那陛下可是同意了?”


    “自是準允了。”


    崔鈺的一雙三角眼不斷的在朱漢賓身上掃視,低聲冷笑了下:“陛下還有意,讓刺史攜濟陰王共赴汴梁。”


    後者霎時一愣。


    他隻在信裏隱晦的提過一下,本還想到了汴梁後再私下裏向朱溫請示此事,怎的這崔鈺也知道?


    而且現下的意思是,要讓他在汴梁去弑君?


    不對,是弑廢天子。


    朱漢賓臉色僵了一下,詢問道:“崔府君可知是因何事?”


    崔鈺湊到他跟前,低聲一笑:“這還得問刺史你了,你給鬼王寫了什麽,難不成不知道嗎?”


    前者暗暗皺眉,隻覺這人目光不住打轉,好似徑直就將他心底裏的想法看穿了也似。


    “何意?”


    “早已跟刺史說過了,本府是鬼王的人。”崔鈺直視著朱漢賓的眼睛,低聲道:“我們皆知刺史想要更進一步,且鬼王在朝中援手也不多,若此番表現好一點,鬼王當在陛下麵前替刺史美言幾句。”


    末了,他又補充道:“機會稍縱即逝,刺史可要想好啊。”


    雖心知此人是在詐自己,但這些時日所做的虧心事實則不算少,朱漢賓目光雖不懼,心思卻已活躍起來。


    崔鈺緊盯著他,手指不住的在胡須上捋動著。


    一旁的日夜遊星一言不發,卻知這是崔鈺審問犯人時最喜歡做的動作。


    教中要動朱漢賓,但上次讓其僥幸掩蓋了過去。雖說孟婆有意拉攏朱漢賓,但他們此次來曹州,卻依是尋找第二波機會。


    未曾想,如今不過第一麵,崔鈺就已開始下手了。


    朱漢賓心緒不斷轉動,方才所壓下去的念頭此時又開始猶豫起來。


    蕭硯這根刺卡在他的咽喉上,這短短的幾日時間就讓他格外惡心且恐懼。


    就算鬼王是假的,不也證明冥帝實為厲害?


    此時委身投效過去,恐還能保下身家性命。


    他心思活躍,清了清嗓子。


    但就在這時,外間卻突然有一道大嗓門響起。


    “府君忽至曹州,怎未提前遣人告知分舵?屬下也好早些準備,以迎府君不是?”


    崔鈺的眉頭猛地倒豎而起,回頭望去,便見兩道身影進了官廨大堂。


    兩人皆是玄冥教中人的打扮,一人的衣甲要精良一些,身形亦要壯一些。


    他甫一進來,便拱了拱手,道:“輝州舵主劉成,見過崔府君。”


    至於跟在他身後的另一人,此時配著麵具,卻是先掃了朱漢賓一眼。


    後者霎時一驚。


    他不用看臉,都知其是蕭硯。


    但這道視線極具冷意,卻好似知曉他剛才所念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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