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室此話一出,眾人皆不敢應。


    當初為了拿下陽曲,十數萬金軍圍攻大半年,得之尤為不易。


    此時剛交手就露怯,若事後為吳乞買追究戰敗原因,誰能為丟城失地負責?


    大家都想到這一點,紛紛低下頭選擇沉默。


    而元帥兀室隻是話趕話,也沒打算輕易放棄陽曲,畢竟守城始終占了地利,隻要守到前線軍回防,楊長就會腹背受敵。


    炮彈炸得幾個裝油木桶碎裂,好在楊長炸完投石車就停止投彈,城牆上火焰跟著滿地油亂串,金兵很容易避開。


    場麵雖然混亂,仍在可控範圍。


    兀室看到眾將麵麵相覷,遂繃著臉囑咐南門守將黃摑敵古本,讓他指揮守軍暫時後撤避火,但務必阻止敵軍爬城奪門。


    黃摑敵古本,原為銀術可母弟麻吉麾下勇將,而麻吉在平遼期間重傷亡故後,他的部將皆攜眾去投銀術可。


    不期銀術可為楊長所殺,敵古本還沒在西路軍建功就失了靠山,之後就如明珠落入塵埃之中,一直作為元帥府偏將把守陽曲城門。


    此時臨危受命,黃摑敵古本拍著胸脯保守人在城在,當即率守城官兵清理城牆上的物資,防止火焰無序蔓延擴張。


    兀室原本鐵青的臉,看到敵古本指揮若定略有安慰,遂與習室等將返回元帥府。


    陽曲南門遭到攻擊,城中兵將不能都湧向去防守,兵馬換防、補充物資、戰時治安、嚴控細作、出兵反擊等事,都需要有人在後方有序調度。


    兀室曾參與陽曲攻伐戰,很清楚在城中有兵有糧的前提下,要從外部強攻拿下有多難,雖然親眼看到楊長投彈,也不認為對方能快速破城。


    可惜經驗主義害死人,兀室的自信沒持續兩個時辰,南門失守的消息就傳到他耳邊,氣得他大罵黃摑敵古本廢物。


    實際人家已經盡力了,沒能守住並不是敵古本無能,而是對手和他不是一個段位,當然他也應了自己那句‘人在城在’,被爬上城牆拚命的劉唐近身迫殺。


    當時敵古本撲滅火焰,城牆下方也已經完成填河鋪路,熟悉的各式各樣攻城器械,被潮水般的敵人推向城下,劉唐則率本部軍健敢死先登。


    南門金兵雖頑強防守,卻架不住楊長用炮火掩護,他剛才炸完投石車就收手,就是為了留到這一刻。


    而那些攻城器械與先登將士,在掩護下基本無傷接近或爬上城頭,之後雙方展開慘烈的白刃戰。


    陽曲南門的丟失,城外大軍瘋狂湧入城內,讓這座沉寂兩年的城池,再度籠罩在喧囂與殺戮之中。


    守方沒了城牆為屏障,就像戰鬥中的士兵被拔掉護甲,不可避免產生恐慌的心理,另外城內密集的街巷不利騎兵,陽曲金軍瞬間就陷入了劣勢。


    眼看大勢已去,兀室等不到蒲察石家奴與耶律餘睹,就率主力棄城北遁忻州。


    金軍九個月拿下的陽曲,在楊長手中僅僅堅持了半天,城中百姓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街上就有軍士開始張榜安民。


    未時末,楊長不慌不忙來到元帥府,已有人提前清理了庭院與前殿,好幾個獻捷將領正等在門口。


    “太尉。”


    “哥哥。”


    “太尉.”


    楊長對著眾人招手回應,目光則落在門前石獅身上。


    “哥哥也覺得奇怪?我剛才也發現不對勁,尋常衙門都是獅頭向內,可這兩尊居然頭朝外,也不知金人故意的,還是他們不懂擺放”


    “嗬嗬.”


    “哈哈。”


    “哈哈哈”


    楊長的以笑回應劉唐,引來阮小五、阮小七兄弟陪笑,隨後就連宣讚也笑了起來。


    劉唐一臉不解,跟著撓頭盯著楊長,反問:“你們為何發笑?小弟說錯什麽了嗎?”


    “你可知此處前身?”


    “前身?”


    “當年童貫任河東、河北宣撫使,這裏就是他宣撫使司的駐地。”


    楊長雖然給了明確提示,劉唐卻還是一副摸不頭腦表情。


    “這獅子跟童貫還有關係?”


    “這都想不到麽?太尉當年來宣撫使司為童貫解圍,曾與魯大師在此扔石獅子玩耍,還用石獅砸死了一員金將。”


    “就在這裏?”


    聽了宣讚提醒,劉唐終於後知後覺。


    他憨憨笑著解釋:“這事我有所耳聞,但一時沒反應過來,其實這也不能怪我,那時奉命到平陽潛伏,對個中細節不清楚.”


    “誰會怪你?”


    楊長拍著劉唐肩膀,呢喃道:“這也沒啥了不起,我剛剛隻是觸景生情,其實這才過去三年,不光眼前這宣撫使司,整個天下都大變樣了.”


    “這還沒啥?”


    劉唐沒楊長那麽多感觸,他說完走到左側石獅旁,推了推發現紋絲不動,隨即一臉震驚追問:“哥哥,這玩意兒何止千斤?當真可以拿起來?”


    “你不相信太尉?”


    “怎麽會?隻是沒親眼見到,所以.”


    “朝廷封我河東、河北製置使,可是製置使司一直沒有設駐地,幹脆就設在這裏好了,這兩石獅反著是挺別扭,也是時候撥亂反正了!”


    楊長言罷拍了拍手,一臉鄭重來到劉唐身邊,隨後如提板凳般提起石獅,並輕鬆走到右側石獅旁。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以為楊長會直接放下石獅,豈料這廝突然大秀神力,隻見他單手把手裏石獅居起,右手把地上石獅拉開,這才把舉起的放在地上。


    單手舉起石獅,比傳說還恐怖。


    眾人凝神屏息,直到楊長把石獅複位,阮小七才帶頭驚呼:“哥哥神力!”


    “哥哥無敵!”


    “太尉這力量,隻怕魯大師也比不過”


    “你們打住,魯大師拔樹如拔蔥,我肯定是比不過的,走吧,進去再說。”


    楊長打斷眾人吹捧,帶著眾人邁步向裏走去。


    如果拿煉氣境作對比,楊長力量確實不及魯智深,但現在他有丹田之氣加持,無論是爆發力與持續力量,已經遠超那拔樹之力,明眼人都有自己判斷。


    今日打破陽曲城,眾人都有不小斬獲,本來是想尋楊長邀功,卻在剛才受了震撼,然後都變得謙虛起來。


    楊長入前殿坐定,眼看眾人都不說話,於是主動詢問戰況,劉唐等則被動回應。


    簡單了解完戰損、殲敵、繳獲等情況,楊長環視眾人突然發現時遷不在,便好奇追問:“怎麽沒看到時遷?”


    “時遷攻城時受傷,此時應該在治療”


    “什麽?”


    宣讚話音剛落,楊長驚得拍案而起,“人在哪裏?是否嚴重?”


    “他”


    “不用說了,他來了!”


    楊長遠遠看到殿外,時遷右手吊著繃帶往裏走,然後一個閃身衝了出去。


    四等【槍棒精通】的韓滔沒受傷,就連玩水的阮氏三雄都好好的,我給了你小子【騎術好手】,以及五等【槍棒大成】,配合你自帶的敏捷屬性,能傷成這樣?


    “怎麽會事?傷得嚴重嗎?”


    “郎中說用力過猛,可能傷了手上經絡,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不過哥哥盡管放心,夜梟軍不會受影響.”


    “用力過猛?”


    時遷還沒來得及回應,旁邊韓滔突然接過話腔,幽幽說道:“哥哥有所不知,時遷剛才比我還拚命,沒想到他槍法如此厲害,隻不過身體不夠強健,戰鬥太激烈容易脫力,特別巷戰容易對多人.”


    “哥哥休怪,小弟殺紅了眼,有點上頭”


    “以後要注意,受傷就先去休養。”


    楊長此時恍然大悟,原來時遷身體承受不住【槍棒大成】,這就像自己剛擁有【一虎之力】,不但控製不好那澎湃力量,而且使用拳腳還會傷到自己。


    嘖嘖,看來不能亂給技能。


    還要囑咐時遷少上頭,或者不再讓他衝鋒陷陣,否則白瞎飛簷走壁特長。


    時遷看到楊長蹙眉,連忙抱拳回應:“小弟匯報完金軍動向就去,根據夜梟軍的最新情報,蒲察石家奴已撤至太穀縣,兀室則放棄陽曲一路向北,也不知道會退向何處.”


    “知道了,去吧。”


    楊長言罷擺了擺手,同時看向宣讚囑咐道:“夜梟軍此時在外哨探,先把他帶到你營中休養。”


    “哦好.”


    宣讚情不自禁看向劉唐,好像在說太尉給我安排這任務,隻怕後麵無法與你比殺敵。


    兩人前腳剛走,劉唐就迫不及待追問:“哥哥,咱啥時候發兵太穀?隻要滅了蒲察石家奴,再去威勝就暢通無阻,屆時就可讓安道全過來。”


    “安神醫不在威勝,他去潞州風月關了。”


    “啊?”


    楊長不回應劉唐錯愕,立刻轉身看向殿內的韓滔。


    剛剛提到安道全,他就情不自禁想到風月關,雖然對潞州守將很信任,但十幾天沒有那邊消息,不可能一點擔心都沒有。


    等到此間事塵埃落定,楊長打算把太原防務暫時交給韓滔,所以特意詢問他意見。


    “韓總管,對於回援的蒲察石家奴,以及沒消息的耶律餘睹,你打算怎麽應對?”


    “我?”


    韓滔見楊長滿臉嚴肅,也隱隱猜到他的心思,隨即捋須喃喃說道:“兀室帶著主力雖然退走,但不排除我們一動就卷土重來,蒲察石家奴及耶律餘睹被斷歸路補給,越在太原耗下去對他們越不利,末將建議在陽曲暫且休整,以不變應萬變。”


    劉唐一臉不解,搶言反問:“喂,咱們連戰連捷,此時龜縮不出?也太慫了吧?”


    “呃”


    “再給劉唐講講理由。”


    “是。”


    韓滔輕輕頷首,努嘴補充道:“我們從平北出關以來,十天時間輾轉幾百裏作戰,將士們雖然是連戰連捷,但此時身體都很疲乏,需要停下來好好休整,正好陽曲剛拿下立足未穩”


    “好像有些道理,我聽哥哥安排。”


    劉唐不置可否,言罷直勾勾看向楊長。


    楊長聽後一臉欣慰,望著眾人輕鬆說道:“韓總管說得沒錯,眼下我們占據主動,該金人著急才對,抓緊時間讓將士休整。”


    “是。”


    “都聽哥哥的。”


    “韓總管,陽曲防務你全麵抓起來,不排除城中金人沒走幹淨,說不動會裏應外合搞破壞,今後製置使司設在此,城中穩定大於一切。”


    “是”


    雖然攻占陽曲趕跑兀室,但離完全掌控太原還很遙遠,沒到達到論功行賞的時候,而楊長麾下將士經過數年磨礪,已經丟掉梁山養成的匪氣。


    現在一旦攻下城池,再不會搶著屠戮家眷、洗劫富戶與府庫,也不執著大排筵席吃肉喝酒,反而多了份保境安民責任感。


    楊長不會親自部署具體工作,剛才當著眾人在殿上點韓滔的將,而他又是平北兵馬副總管,所以大家都自覺聽其安排。


    而夜梟軍為楊長直屬情報部隊,通常由時遷或武鬆將重要情報上報,但時遷因傷住在宣讚營內,所以夜裏兀室軍情先到了宣讚營。


    當時韓滔恰好巡營至宣讚處,時遷遂將金軍退守石嶺關布防的消息,請韓滔夜裏代為向楊長稟報。


    石嶺關為太原北部門戶,當初若不是義勝軍棄守此重鎮,粘罕也不會輕鬆圍了陽曲城。


    楊長最喜歡扼守關隘,利用地利優勢消磨對手,現在兀室就如昔日自己,也間接證明攻守易型。


    威勝帶來的一百發炮彈,在攻打陽曲時已經全部耗盡,繼續強攻石嶺關顯然不現實。


    太原府轄地乃河東之最,同時與遼州、威勝、汾州、石州、嵐州、憲州、忻州、代州、平定九州接壤,除了前三州為楊長所掌控,剩下六州都為金軍直接或間接控製,所以之前以重兵堵路保護發育的策略,放到現在的太原不合時宜。


    這也是苟著不反擊的原因,用楊長原來世界時髦的話來講,持有太原的成本太高,但既然要爭天下,他遲早都會邁出這一步,所以把製置使司設在太原。


    當然,楊長防線北移至太原,威勝、遼州的兵馬就能抽出,然後駐紮到太原各重鎮,以城池代替關隘形成麵狀布局。


    韓滔夜裏匯報完工作,楊長將蒲魯虎的【控場】屬性,以及【槍棒大成】技能作為獎賞,並親自將其送出府門。


    楊長那雙能夜視的眼睛,望著南邊星星點點的夜空,思緒隨風瞟向潞州風月關,此時莫名感到一絲不安。


    戴宗將他在太原的消息,已於三天之前帶回真定府,元帥訛裏朵聞言親至磁州督戰,命令撻懶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風月關。


    原本仇瓊英憑借投石本領,配合孫立等守將還勉強能應付,但金軍突然發瘋般晝夜猛攻,一下讓形勢變得嚴峻。


    關鍵時刻,趙福金站了出來。


    她戴著假麵、幻出金色鳳冠霞帔,宛如仙人般頻繁祭出幻劍退敵,終於扼住了金軍瘋狂勢頭。


    然而金軍並沒被嚇退,就在楊長拿下陽曲城的當天晚上,戴宗肩負使命趕到衛州見宋江,訛裏朵點名要借混世魔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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