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搭話太過突然,打了段景住一個措手不及,不待請示吳用就倉促回應,但話一出口就露了怯。


    “我們能治.”


    “小乙哥,有心了!”


    朱富打斷‘多管閑事’金毛犬,恭敬朝城下抱拳施了一禮。


    雖然雙方隔了一定距離,但看姿態是誠懇的,燕青見盧俊義一直落下風,這才臨機一動幫著找補。


    燕青察言觀色、玲瓏心性,剛剛一直在分析背叛五人組。


    段景住當初來梁山獻馬,為晁蓋引出了了曾頭市並殞命,可以肯定為宋江馬首是瞻;


    朱貴、杜遷是梁山元老,權力隨著大當家更換而越來越低,最終成了混日子的普通人,遇到大事基本隨波逐流;


    李雲都頭出身、被迫上山,與朱富是師徒關係,兩人雖是朱貴裙帶關係上山,但未必對朱貴言聽計從。


    五人小團體,粗分也有三組,未必不能利用。


    剛才提到安道全,就是要讓五人內部猜疑,沒想到朱富竟當眾感謝,這讓燕青心中一喜。


    他正要‘趁勝追擊’,城上幾人突然轉身後退,就剩段景住留後收尾。


    “員外,你剛才看得清楚否?小弟何來脅迫一說?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追隨康王大勢所趨,大家以後還能做兄弟.”


    “做兄弟,你也配?”


    盧俊義鄙夷之言脫口而出。


    段景住尷尬組織語言時,玉麒麟又跟著叫嚷:“無論投宋江還是康王,都是你們的自由,但博野是永寧軍治所,安敢竊據我城池?你們都走吧,我答應不追究。”


    “嗬嗬。”


    段景住逮住機會,同樣以鄙夷表情回應:“員外怎說起胡話來?我們既然追隨康王,博野自是康王治下,你這幾十年白活了?想法怎如小兒般簡單?”


    “段景住!你找死!”


    盧俊義聞言大怒,當即揮手急呼:“攻城,立刻攻城,殺了這群反賊!”


    “哥哥,咱們什麽都沒準備,倉促間恐沒法進攻”


    “攻城缺什麽,就馬上去準備,別忘了我們是官軍,他們都成了反賊,幾個鼠輩守城,還怕打不下來?”


    “啊?哦”


    李應此時也無好對策,立刻轉身去部署強攻博野,但他們之前是去援保州,軍中連一把雲梯都沒有,唯一隻能使用弓箭壓製。


    短時間要想破城,隻能寄希望盧俊義夢想成真,守軍堅持不住而投降,但這結果很渺茫。


    李應忙碌調兵攻城,他將軍中優秀的弓手,全部派出來打頭陣,結果守軍完全不回應,城頭上一個人都看不見。


    蓄力一拳揮出,彷佛打在棉花上。


    盧俊義看得心焦,等李應回馬請示時,便急匆匆囑咐:“鼠輩就是這樣,遇事從來躲躲閃閃,不出戰就罵,罵他們祖宗十八代.”


    “呃我馬上安排.”


    李應前腳剛走,燕青又湊了上來。


    盧俊義看到他,倏然眼前一亮。


    “小乙,你主意向來多,段景住據城且不戰,我們強攻又沒器械,你有沒好計相助?”


    “今天這局麵,他們明顯準備充分,其實交戰會很不利.”


    燕青接下話茬剛回一句,旋即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想了好一會,他才抬頭補充:“兩路金軍圍困保州,將軍剛交手就中計撤回,而馬節度明確拒絕了康王,我不相信宋江真心去救,所以保州和馬擴危矣,一旦保州落入金人之手,下一步就是順安軍、永寧軍,您即便把博野拿回來,又如何守得住?”


    “我如果守不住,段景住更守不住,或者說宋江守得住?”


    “將軍,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由於馬擴拒接了康王,所以康王會借金人之手,間接幫他除了不聽話的人,而宋江就是執行者。”


    “嘶”


    盧俊義深吸一口氣,凝眉歎道:“伱的想法很大膽,宋江搞小動作有損私德,若是與金人狼狽為奸,那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國賊,山東可是禮儀之鄉,他應該不會”


    “我若是宋江,不需要去勾結金人,隻需向友軍假傳消息,再故意露出破綻,就能達到推波助瀾效果。”


    “幸好你不是,不過如此行事太陰險,我中他招了?”


    “我有七成把握,宋江邀您子時劫營,卻借口哨探丟失,單方麵放棄進攻,很明顯在算計你,如果他真想救馬擴,別說走丟一兩個哨探,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上”


    燕青分析得頭頭是道,盧俊義額上汗珠不停滲出來。


    我怎麽沒想到?


    “小乙說出症結所在,可有好辦法助我化解?”


    “這個嘛”


    燕青略作猶豫,蹙眉說道:“小人之前就說了,將軍眼下最好打算,便是去威勝投楊太尉,他連金人都能對付,更不用說宋江與康王,博野城已落入賊手,更應從速離去。”


    “容我想一想,主要柴大官人沒回,要走也要帶上他。”


    盧俊義已被說動八分,但內心還掛念著柴進。


    燕青看到這表情,暗忖都到什麽時候了,你還這般優柔寡斷?旋即沉聲提醒:“幹等不是辦法,不如派人去接回來,否則夜場夢多。”


    “嗯,我明天就安排。”


    盧俊義滿口答應下來,當日李應指揮搦戰攻城,最終沒撈到半點好處,隻得悻悻回去複命。


    博野城就在前方,將士們家也在前方,但有家不能回。


    轉眼即至黃昏,將士們行路半日身心疲憊,又在城下搦戰忙活半日,已沒餘力趕路找別的地方過夜,便在城外紮下營寨歇宿。


    次日清晨,盧俊義醒來就去找李應,打算著人去尋柴進。


    甫一見麵,盧俊義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應就抱拳迎上稟報:“哥哥,出事了!”


    “又出事了?能出什麽事?”


    “小弟巡視營寨,各營都反應少了人,此時正在清點人數,您得有心理準備.”


    李應言外之意,即士兵丟失人數較多,提前在給盧俊義打預防針,而這廝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


    “什麽準備?”


    “莊主,小弟清查完了,總計丟失一千百八.”


    杜興話到一半,猛然看見盧俊義在李應帳中,匯報旋即戛然而止。


    “丟了一千八什麽?士兵?”


    “嗯”


    “人怎麽會?難道是.”


    饒是盧俊義反應遲鈍,吃虧多了也有了經驗,此時已意識到城內人作祟。


    他好出身、好武藝的優越感,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我,江湖上聲名赫赫的玉麒麟,被金毛犬耍得團團轉?


    盧俊義不知對手是吳用,此時陷入自我否定的漩渦,愣在原地久久不發一言。


    與此同時,李應凝眉抱拳開口,一副犯了大錯的表情。


    “都怪小弟防守不密,讓細作混進營中來,致使流言廣為傳播”


    “非你之過,乃我輕敵,小瞧了段景住。”


    盧俊義擺手打斷他,語氣自省又帶著無奈,自我否定讓他信心大喪。


    燕青見舊主表情落寞,連忙出言寬慰曰:“你們不用自責,以小弟平日觀察,這兩日的段景住,伶牙俐齒還會用謀攻心,絕不是真的段景住。”


    “什麽意思?有人假冒?”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段景住的背後,必有高人謀劃相助,並且他們蓄謀依舊,咱們倉惶應對被算計,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高人?什麽高人?宋江?”


    盧俊義多次上當受騙,又受到了段景住刺激,彷佛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脈,看問題瞬間就能抓住重點。


    燕青聽完欣然附和:“前有白勝遊說蔣敬等人,這廝必定早與段景住有勾連,這些人估計早就生出反心,而沒隨白勝一起離開,就是為了奪取永安軍。”


    “對對對。”


    李應連連叫好,撫掌誇讚道:“小乙哥說得對,這一切都是宋江作怪,說不定還是吳用設謀!”


    “吳用這畜生,我早晚殺了他!


    盧俊義聽到吳用氣得牙癢癢,燕青則見縫插針提醒曰:“昨夜叛逃接近兩千人,咱們剩下三千人很難破城,而且繼續留在博野沒有意義,說不定還會被守軍策反,將軍應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率部去投楊長?這似乎已是唯一選擇,但柴大官人還沒回.”


    “柴大官人或許已經.”


    燕青話還沒說完,就被盧俊義堅定的否認打斷。


    “小乙不用再說,我相信柴大官人,不過這幾千人跟著我,確實看不到出路;


    這樣,李兄帶著剩下的兄弟,先跟小乙先去威勝,我親自去接應柴大官人,一有消息就去找你們匯合。”


    “這怎麽行?太危險了”


    燕青雖然這樣回應,但心中卻道為盧俊義而來,我帶走他們為那般?豈料盧俊義難得霸氣一回。


    “有什麽不行?就這麽定了。”


    “呃”


    燕青語塞望向李應,好像在說這算什麽事?要接應柴進也不該盧俊義,人家好歹是一軍主將。


    李應讀懂了眼神示意,但他回答隻有半句符合燕青心意。


    “威勝的確是個好去處,這天下也隻有楊太尉能與我們雪恥,不過將軍孤身一人留後接應不妥,嗯.我也留下與哥哥做伴當!”


    “啊?”


    “莊主.”


    燕青、杜興同時驚呼,倒是盧俊義反應平淡,好奇問道:“你我都不隨軍,誰來約束將士行軍?”


    李應捋須笑曰:“您忘了小乙哥,他可是潞州兵馬統製,又有杜興、蔡福、蔡慶相助,定能平安把軍隊帶到威勝。”


    “說得也是。”


    燕青能獨當一麵,盧俊義懷著五味雜陳的心態頷首感慨,心說命運真是弄人,昔日仆人已展露鋒芒,而主人反不如初。


    夠諷刺,夠唏噓。


    盧俊義下達命令,又得到李應附和,燕青想攔都攔不住,隻得接過軍隊指揮權。


    當即繞過博野南下深州,再經慶源府、邢州、磁州回潞州。


    這一條回程路線,主要為繞過真定的金人,也是樂和的行走路線,但盧俊義剛在保州戰敗,軍隊的糧草已經見底,等到走出深州就徹底糧盡。


    將士們想要存活,擺在他們眼前隻剩兩條路,要麽找臨近的官府借糧,要麽找手無寸鐵的百姓借糧。


    而燕青等人所在的慶源府,原守將王淵被抽調去救太原,後與劉韐一起兵敗潞州,在澤州完成休整半月,返回途中被元帥府召至大名府,就再也沒能回到慶源府駐地。


    慶源府北臨真定府,沒有能打的軍隊坐鎮,州內官員在斡離不南下之前,就不約而同選擇南逃。


    沒守軍,沒官員。


    偌大的慶源府,瞬間變為漂亮國超市,人人都可以去找百姓零元購,但其中作惡最多的不是金軍,而是打著抗金名義的各種義軍。


    王朝末年,如同末世。


    道德崩塌,各自為己。


    這些義軍本是活不下去的百姓,為了生存卻化為惡魔欺淩同胞。


    盧俊義餘部,路過慶源府正好斷糧,燕青不會把手伸向老百姓,一開始就打算找官府借糧,並為此做了兩手準備。


    康王四處拉人站隊,慶源府必定是他目標。


    為了搞到糧食,燕青已想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即官軍如投靠康王,燕青就自稱也投了康王,如果官軍沒有投康王,他便痛斥康王忤逆造反。


    二月十四,燕青率兩百人為前部,先行抵達治所平棘借糧。


    誰能想到城中不是官軍,而是有支八百人規模的義軍,他們堂而皇之占據州治,在平棘當起了土皇帝。


    看到兩百人著官軍甲衣,義軍首領便企圖想黑吃黑,但中途被警覺的燕青察覺。


    這兩百人雖打不過金人,卻也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絕非一群草寇可以覬覦。


    交戰不到一炷香時間,義軍就被殺死數十人,而燕青一方隻有數人受傷,他還在混戰中擒獲敵酋燕俠。


    燕青見敵酋是本家,又恭敬求饒納頭拜自己大哥,便順手收編了這幾百人,像做夢般解決了糧食危機。


    義軍的存糧不多,但足夠燕青順利走到潞州,考慮到將士們又累又餓,便下令在平棘休整一日。


    當天傍晚,燕青來到新收的義軍營中,宣講自己與楊長的規矩。


    正說到緊要關頭,燕俠居然慌張上前,抖著手匯報道:“哥哥,有人正在攻打東門,兄弟們抵擋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來這麽突然?走!”


    燕青尋思敵人攻勢猛烈,實在擋不住就要從速撤離,出營同時傳令杜興集結人馬,等他到東門偵查後再行動。


    可他趕到東門時,哪有什麽大軍?隻見兩人把上百義軍,殺的節節敗退。


    “哥哥,前麵那廝好生猖狂,您快去滅了他。”


    “你瞎啊,拿你的頭去滅?那可是河北玉麒麟。”


    “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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