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難住了林之禾。


    她在被丟進湖裏的時極度絕望和恐慌,心裏想的是如果可以重來,她絕對不會放過林之薔。


    可是突然被五皇子救上來了,人也沒什麽大事,這個想法就無限的弱化。


    “我…沒想好。”林之禾支支吾吾的,說了這麽一句。


    “你想好了,你打算就這麽放過她。”柳黎一針見血,還有點恨鐵不成鋼。


    一下子被拆穿,林之禾十分的愧疚,頭都抬不起來。


    “你怎麽能原諒她呢?你差點被她殺了你知道嗎?就差一點!”柳黎語氣低沉,聲音有些嘶啞。


    “碧波塘本就偏遠,附近的太監婢女就少,再加上正值午膳時間,宮中都忙活著給各位娘娘提供膳食,去那裏的人就更少了,要不是五皇子偶然路過…”


    柳黎的眼神陰狠,整個人不住地發抖,“後果不堪設想。”


    柳黎在害怕,而且害怕得很厲害。


    林之禾拉過柳黎的手,撫了撫他的胳膊,語氣輕柔,“好了好了,我沒事,你看,我沒事。”


    柳黎的臉色更可怖了。


    “我確實恨死她來著,可是我轉念一想,林之薔生氣也情有可原吧,畢竟你相公跟你的妹妹不但好過,還生了個孩子,而她完全被蒙在鼓裏,誰能不生氣?”


    “生氣就可以推人下水嗎?再說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嗎?”他睜著眼睛逼問著她。


    此時此刻,她也很痛恨自己,自己的這個行為跟電視劇裏那些個聖母有什麽區別。


    可是…


    她心裏總有一個“可是”,這個“可是”會不斷地遊說她,讓她心軟。


    “林之薔也真是瘋了,她把事情鬧得這麽大,估計現在人盡皆知了,她這個成王妃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都未見可知。”


    柳黎的語氣不再如之前那般激動,嘴角也扯出一個笑容。


    一個一看就是壞人的笑容。


    “她真的是瘋了,當時你都沒看到她那個瘋魔的樣子,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樣的恐怖,紅著眼睛就一定要…”


    對上柳黎的眼神,林之禾後邊的話越來越弱,人也越來越沒底氣。


    柳黎什麽都沒說,就隻用那個眼神看著她,一副“你知道還能原諒她”,無聲的譴責著她。


    在凳子上坐了太久,林之禾的腰有些酸疼,她慢慢的起身,往床上走去。


    柳黎也跟著她的背影,坐在床頭前的小凳子上。


    這個小凳子以前是用來放香薰爐的。林之禾理解這個朝代每個人都愛熏香,可是能把熏香離床這麽近的,她不能理解。


    甚至第一天都是嗆醒的。她以為著火了,叫起小桃紅就跑。


    小桃紅睡得迷迷糊糊,撲騰一下起來了,閉著眼睛嘴裏卻沒閑著,不停地問:“哪裏著火了?哪裏?”


    回頭一看罪魁禍首竟然是檀香,兩個人又哭笑不得的睡了。


    想起以前,多少緩解了她心下的痛苦和煎熬。


    “你說,林之禾什麽時候跟成王在一起的?她為什麽生了成王的孩子還要進宮?”


    “為什麽林家會同意把林之薔嫁給成王?”


    林之禾每天都有屬於她自己的藍貓淘氣三千問。


    柳黎這會也不再陰惻惻,換上了本來的冷酷麵皮,嘖了一聲,“奴才隻能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


    “讓林之薔嫁給成王是最好的選擇,皇孫的事情即使敗露,也終究是林家內部的事情,林之薔還能怎麽樣,換成別人可就不一樣了。”


    是啊,林之薔跟林家一榮俱榮,這個道理林之薔愛誰都清楚。


    “所以!”柳黎抑揚頓挫,“這次就更應該讓林之薔知道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任意妄為的。”


    柳黎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聲音放得很低,神神秘秘的,“主子,那你在你的那個世界裏,叫什麽名字。”


    “林誌合,誌同道合的誌,誌同道合的合。”


    終於有人問她的名字了,這種感覺就像是找到了自己一樣。


    她在這個世界裏,已經把自己丟得七零八落了。


    麵對著鏡子看原主的這張臉,開始還能找出跟自己的臉不同之處,可是看著看著,這張八分像的臉也漸漸變成了十成。


    自己的臉模糊了,反而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原主的臉。


    甚至有的時候會發出“她真的穿越了嗎”的疑問,會不會她原本就是林之禾,她根本沒有穿越呢?


    又或者是她隻是短暫地穿越到了林誌合的身上,現在才是“物歸原主”?


    頗有一些莊周夢蝶的感覺,遊離在現實和虛幻之間。


    而柳黎,一把將她從虛幻裏撈了出來,拍了拍她身上的土,告訴她,你是林誌合。


    林之禾從心裏湧現出來了愉悅,感覺很滿足。


    “笑什麽?”


    柳黎十分不解的看著她,嘴角也彎彎的。


    “主子!”小桃紅的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


    她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紅彤彤的藥湯子,遞到林之禾麵前。


    嗯,這會這個聞起來就很香,有大棗的香氣,不愧叫十棗湯。


    “主子,趁熱喝了吧。”小桃紅又用她黑葡萄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林之禾喝了藥湯,精神卻有些不濟,看人越來越模糊。


    “不行,撐不住了,要睡覺了。”


    下一秒,林之禾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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