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許白還沒回戲班子。


    小春有些急了,先找的王平,“班主,笙哥兒還沒回來。”她也知道得給出來個充分的理由,“咱們排戲的單子不是都出來了嗎?笙哥兒唱不了可怎麽辦?”


    王平眯縫著眼睛看她一眼,“不用雲笙唱。他隻要能把大帥伺候好了,這輩子都不用唱了。”


    ……可是雲笙最喜歡的就是唱戲。


    那天從方少爺車上回來,倆人吃著蝴蝶酥,小春說他,“怎麽買這麽多?”


    “嗯。”少年嘴角粘了碎屑,“我有兩個夢想,一個是唱戲,另外一個……”晃晃手裏的蝴蝶酥,“吃豐海路上的點心!”


    “而且。”王平知道的消息可比小春多,“聽說他在大帥的接風宴上唱砸了,就算回來,恐怕也沒人買賬。所以你現在就應該盼著他不回來。”


    從王平那裏出來,小春頗有些不知所措,在街口愣了好一會兒才作出決定——現在除了方少爺,沒人能幫笙哥兒了。


    可惜方府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進去的,小春說要見方少爺,可門口的根本不讓她進,甚至還直言不諱的說少爺下了命令說誰都不見。


    “哎呀。”她急得團團轉,又在門口那裏蹲了快一個鍾頭,才終於碰上大誌從裏麵出來。


    “哎!……大誌!”


    大誌是出來到百貨大樓那邊買點東西,突然被個女聲叫還愣了一下,轉頭發現竟然是小春,“是你!你怎麽來了?”


    小春什麽都顧不上了,“方少爺在不在?笙哥兒,我怕笙哥兒出事了。”


    “什麽?”


    大誌東西也不買了,趕緊就帶著小春往裏進,路上小春就把接風宴上的事都說了,隻不過她了解的也不是太清楚,隻說是想讓方少爺看看能不能到馮大帥那裏把笙哥兒救出來。


    大誌比小春成熟的多,他雖然是個咋咋呼呼的性子,但這麽些年也算是獨當一麵過。聽著聽著急切的腳步就慢下來。


    “怎麽了?你快帶我去找方少爺呀!”


    “小春,我跟你實話說吧,在北淮,誰把笙哥兒扣下了我們家少爺都能給他救回來,但唯獨是馮大帥,少爺也沒辦法。”


    小春沒想到這個,聽了他的話更著急,“那……那該找誰?”


    大誌歎口氣,輕聲說,“找誰,找誰都沒用,除非是……除非是馮大帥玩膩了,否則……”


    “說什麽呢?”


    方嘉許溜達出來,他最近想著給許白送個禮物,接連奔波了好幾天才找到塊頂好的玉,所以正好錯過了接風宴這場鬧劇。


    “少爺。”


    小春也猶豫了,不知道要不要把這個事兒跟方嘉許說。


    “什麽找誰?對了,笙笙回來了吧?我還說去聽他唱呢。”


    小春“噗通”一聲跪下來,哭著跟方嘉許說這幾天的事情,“笙哥兒一直沒回來,我實在沒辦法……”


    方嘉許原本笑著的臉忿然作色,“怎麽才來找我!”


    衝到屋裏就撥了電話。


    這不是小事,絕不能道聽途說。方嘉許趕緊打給了一個與他要好的哥們兒——馮言彰接風宴那天,這位就在現場。


    小春眼看著方嘉許臉色越來越差,到放下電話的時候眉頭已經徹底擰成了疙瘩,“走。”


    “去哪?”大誌跟在後麵,其實他明知道少爺要上哪去,但還得問。


    “去找馮言彰!”


    方嘉許氣勢洶洶的要去開車。


    “不行啊少爺!他們手裏都有槍,萬一您出事——”


    方少爺才不管,他邁開長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後麵兩個人小跑著才能跟上,“怕死你們就回去!我倒要看看,有我爹在,他還真敢殺了我不成?”


    ……


    許白沒燒起來,不僅沒燒起來,他還出現了失溫的症狀。


    馮言彰馮大帥給自己找了“看著他,怕他自殺的理由”,心安理得的睡在了戲子身邊。


    兩個人甚至蓋的是同一床被子,少年身上被收拾幹淨之後就有股香氣,得湊的很近才能聞到,說不清道不明的,十分誘人。


    他昏了很久,醒過來的時候身體被一隻強壯的手臂緊緊摟著,與另外一個人貼的格外近。


    少年不知道是自己的感官出現問題,隻覺得抱著自己的男人像是燒著的炭火,於是顫抖著想把他往外推。


    馮言彰警覺的很,被輕輕一推就醒了。


    “怎麽?這麽抗拒?”聲音低啞,馮大帥不顧推拒把人往懷裏摟……但是一摟就發現不太對勁,戲子的身體涼的異常,還在不受控製的顫抖,又仔細聽聽,發現呼吸也又輕又急,“怎麽怕成這樣?”


    有力的手臂一帶就抱著人轉了個圈兒,讓他臉頰完全暴露在自己眼中。


    戲子似乎很喜歡將自己縮成一團,現在他哪怕被自己抱著也還是緊緊蜷縮,身體不停顫栗,臉頰淚水漣漣。


    怎麽這麽會扮可憐叫人心軟?


    馮大帥不吃這一套,他硬起心腸,“不許哭!再哭就把你丟出去!”


    許白沒有反應。


    “再哭,我就不讓你再上台唱戲了!”


    說這話的時候,馮言彰想的是——小戲子一定會瞪著杏眼,趕忙伸手抱他,柔順的貼過來。畢竟他可是最喜歡唱戲了,也最怕自己說不讓他唱。


    可小戲子不僅沒有溫順的靠過來,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麵色更白,顫抖頻率更高,嘴唇染上微微的灰藍。


    馮言彰去摸他的鼻息已經非常微弱冰冷。這才意識到,許白並不是害怕,而是病的厲害。


    醫生接連來了三趟,這次是最急的。甚至沒有檢查,隻看了臉色就轉過頭端起了水壺,所幸保溫不錯,裏頭的水還冒著熱氣,他倒了半碗,扶著許白托著下頜給他慢慢灌下去。


    “是失溫。”醫生轉過臉,卻發現馮言彰陰沉沉的視線正盯在自己扶著許白肩膀的手上,渾身一僵,連忙道,“我得去拿紅糖,大帥,您扶著吧。”


    許白:【哼。心口不一的渣男。】


    他不太高興,因為沒看到馮言彰驚慌失措的表情。


    人軟綿綿的靠在自己懷裏,跟晃動的一汪水似的。


    馮言彰伸手撥弄下他細長眼睫,又抓過冰塊兒一樣的手。再一次感歎同樣是男子,許白怎麽就能纖弱成這樣,比女人還不如。


    “大帥!”


    醫生的紅糖水還沒過來,範傑先疾步到了門口,低聲說,“方少爺來了!現在就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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