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那樣……我想的哪樣呢?


    他怎麽知道我怎麽想,我又想些什麽?


    我被迫被他緊緊攬入懷裏,然而,一想到他的懷抱剛剛不久前還抱著黎詩,還抱了那麽久,我就覺得膈應,說不出的膈應。


    我用力地掙紮,拚命地推開,可是,霍璟川卻怎麽都不放。


    “霍璟川,你放手。”


    “不放,除非你告訴我,你沒有誤會。”


    他語調仍舊霸道,聽上去,他似乎也怕剛剛那一幕讓我誤會,可其實,我早就誤會了,不僅僅是誤會,而且,是相當介意。


    “我沒誤會什麽,這不是你一貫正常的作風嗎?我早就習慣了,霍璟川。”


    我當然不會那麽傻,傻到把一切的心裏話都告訴他,沒所謂沒必要不是嗎?


    我表現得越在意,隻會讓他覺得我在意他,所以,我哪怕裝,也要裝得要多雲淡風輕,就有多雲淡風輕。


    霍璟川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淡定,他放開我,挑起我的下巴,盯著我的眼睛:


    “真的?你剛剛沒誤會?黎詩她喝多了酒,有酒精中毒跡象,我隻是把她送醫院而已。”


    他仍舊解釋了一遍。


    我看著他的眼睛,其實我的心是在流血的,可是我臉上卻是在笑,笑得格外輕鬆:


    “哦,這樣啊,我剛剛還奇怪呢,你怎麽抱著她來醫院。看來,你晚上和她一起喝酒,所以來晚了,對嗎?”


    我的語氣裝得十分輕鬆,就仿佛絲毫不在意那樣。


    這日漸爐火純青的演技,讓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我沒和她一起喝酒,”似乎是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在意,他眼神裏的警惕漸漸變得鬆懈,他又說,“你怎麽下樓了?醫生說你還需要靜養,暫時不能下床。”


    “我躺著太悶了,下來走走,沒想到,剛好看到你英雄救美。有一說一啊,霍璟川,你似乎真的很在意黎詩呢。”


    我依然裝得很輕鬆,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臉上都是掛著笑容的。


    可我知道,我在強撐,我的心還在痛,我沒有看他的眼睛,就是不想讓他通過我的眼睛看出任何端倪。


    “你又來。走,我送你回病房去。”


    他似乎很不喜歡聽到我說他在意黎詩,可對於我的這個說法,他卻從來都不給予任何解釋,而這種反應,就像是默認。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黎詩還在急救呢,你先在這裏守著吧,免得有什麽突發情況,醫生找不到你。”


    我搖了搖頭,故作大方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表現得這麽奇怪。


    明明剛開始從病床上跳下來、不顧一切去找他的那一刻,我心裏是極端憤怒且介意的。


    可是此刻,真正看到霍璟川了,我卻能表現得這麽淡定,淡定得連我自己都意外。


    我覺得我像是分裂了。


    一個我,極度在意霍璟川和黎詩的一切,而另一個我,卻又對他的一切絲毫不感興趣。


    霍璟川許是見我真的不那麽在意,而黎詩也確實在搶救,於是,他說:


    “那好,那等她搶救完了,我就馬上上來。”


    看來,在我和她之間,他潛意識裏是優先黎詩的。


    像是又一次得到印證那般,我的心又被他的這句話狠狠刺痛了一下,可我的臉上,卻笑得異常燦爛:


    “沒事,你好好照顧下她,酒精中毒可不是小事。”


    我說完這句話後,再也沒有做任何停留,便直接朝著病房的方向而去。


    我走得很快,也沒有回頭,但直覺卻告訴我,背後有兩道目光一直在看著我。


    我很快回到了病房,直到重新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才感覺到鼻子一酸,眼淚不知不覺就從眼眶中滑落了下來。


    我靜靜躺在床上,而這時,手機叮咚一聲響,是安明朗發來的一段語音:


    “棠姐,那個有錢的男人又出現了,他好像很在意黎詩的樣子,還責怪薑一諾讓黎詩喝多了酒,差點把薑一諾給打了。”


    安明朗大概還不知道,那個有錢的男人,就是我的老公霍璟川。


    他的這些話,愈發像是一根刺,刺在了我的心裏。


    連旁人都能感受到他在乎黎詩,那我的所有猜測,隻怕……都是真的。


    心真的好難受好難受,我索性拿枕頭蒙住腦袋,而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裏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我以為是護工,所以,我並沒有抬起頭來,隻一個勁任由眼淚寂靜無聲地滴落在枕頭裏。


    一隻寬大的手掌放在我的肩膀上,掌心的溫熱讓我意識到,進來的人不是護工。


    我身體微微一怔,而這時,我感覺到病床被人的重量壓了壓,緊接著,一具高大的軀體便躺在我的旁邊。


    他扯開被子的一角,未等我反應過來,便將我整個人環抱在懷裏。


    那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我慌忙將眼淚揩在枕頭上,但並沒有回頭。


    他緊緊抱著我,把頭埋在我的發梢,他輕聲說:


    “黎詩她沒事了,小劉在照顧她。”


    這句話,仿佛像是在對我解釋著什麽。


    我慌忙收拾好情緒,低低地應了一聲:“哦。”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靜靜就這樣抱著我,我本以為,他這麽快回來,或許是因為,他察覺到了我某些異樣的情緒。


    可是,沒過多久,當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之時,我這才知道,原來,竟是我想多了。


    霍璟川並沒有再多任何解釋,而是直接睡著了。


    我所有的情緒就這樣伴隨著他的安睡,通通都壓抑在了心底,那些情緒像沸水,在我的心裏沸騰著,翻滾著,最終,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冷卻。


    我轉過頭來,單手撐著腦袋,看著熟睡的霍璟川。


    他眉宇之間呈現出一股濃濃的疲憊之色,大概是真的累了,他連睡覺都是微微蹙眉的狀態。


    他那立體的五官,即便是睡著了,依舊是帥得無可挑剔的樣子,哪怕就這樣靜靜看著,都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非禮一番的衝動。


    到底是上流圈子裏公認首屈一指的美男子,我承認,此時此刻,再這樣靜靜看他,我仍舊能明白自己當年為何僅一眼就淪陷,僅憑著愛他,就能撐過他那麽多年的羞辱與冷漠……這張臉,絕對占了很大因素。


    像這樣躺在一起,原本應該是多麽幸福的人間美事,也是我多年來一直期盼的。


    可現在,他如此真實地躺在我身邊,我能夠清晰感覺到他懷抱的溫度,心卻遠不似從前那般激烈的跳動。


    相反,我覺得我和他的心很遠,遠得漫無邊際,像隔著一道銀河,而銀河裏,還有一個陰魂不散的黎詩就在那裏,不遠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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