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有金本來就不是多能拿主意的人,要是隻有她自己或許還能堅持堅持,說到女兒她就不能說不行了。


    甚至想想招娣那小心謹慎還帶著不安的脆弱模樣,她又有些難受:“是、是,到底是我們沒想到。那就要多麻煩二嫂了。”


    “麻煩什麽麻煩?招娣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又沒有女兒,說句不見外的,她跟我的女兒也差不多了。如今這樣,我隻有更心疼她的。不過我說句實話,有金,你還是別總這麽憂心忡忡,你這樣招娣隻會更難受。反正這事兒已經過了,就像是雨過天晴了,那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比之前要好,別總是愁眉苦臉的,你這樣讓孩子更走不出來了。”


    張愛英覺得這是個很難解決的問題。對於女性被欺辱被玷汙這種事,大家總是有一種特殊的雷達關注。怎麽說呢,關注本身不是壞事,對任何違法犯罪都要關注,格外關注也是格外慎重。但更多時候,扭曲的關注會轉而擰巴成一種精神枷鎖。譬如哪怕到了21世紀,各種影視劇也會用女性被欺辱來象征各種事情,國破家亡的時候,女性被欺辱被玷汙更上升到了一種民族氣節國家層麵上。這是男權凝視下一個很諷刺的事情:安平享樂的時候,男尊女卑男人享受權利男人可以肆意欺辱女人,這時候女人就卑賤如草可以任人蹂躪;但一旦有外敵入侵,男人無法保家衛國,


    女人要遭受欺辱的時候,女人的身體就上升到國家層麵了,這時候女性被欺辱就被附加了各種特別強烈的意義,讓女性被欺辱變成一個更可怕更不能接受的事情。這種男性享受權利最後卻讓女性背鍋的事,簡直可以說是跟亡國不怪昏君都怪紅顏禍水一個道理,反正就是好事不提女,壞事不提男。而更令人惡心的是,在審核收緊的時候,女性被欺辱的戲碼或許都沒這麽多象征意義,純粹就是成了一眾男性導演取悅男性觀眾而給影視劇故意增加的情色符號而已。卻時時刻刻都在加劇這種精神枷鎖。以及各種影視劇小說中,毀掉一個男人,是拿掉他的事業擊垮他的鬥誌殺害他的親人,毀掉一個女人,卻是讓她被惡心男人欺辱——很諷刺不是嗎?這種實際上仍舊是在強調女性的貞潔觀。扭曲的價值觀,加上這種對被欺辱女性扭曲的關注,就變成了對受害女性的精神枷鎖。哪怕她們已經很努力走出來了,身體恢複了,心理努力向陽,可周圍人的關注仍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你被玷汙了你不幹淨了你遭受了那麽嚴重那麽可怕的事情你太可憐了你太慘了你好不起來了……於是又導致了另一種結果,很多女性被欺辱後,甚至根本不敢說出來。她們甚至隻能自己愈合,因為她們怕一旦說出來,自己會遭受更大的傷害。這本質上就說明這


    種精神枷鎖已經形成了。甚至不是對受害者,而是對每一位女性。


    張愛英覺得不該是這樣的,可她也說不出來具體應該怎麽辦。她隻是覺得更應該討伐和盯住施暴者,而不是盯著受害女性不放。外人盡量把這就當成和殺人一樣的犯罪來看就行了。可很諷刺的是,就跟影視劇中一旦拍這種戲碼,男性導演隻會拍女性如何遭受欺辱,卻很少拍施暴者醜陋猙獰的麵容一樣。現實中大眾一旦知道這種事,也更多關注在受害女性身上,甚至開始追求完美受害者:是不是她穿著暴露是不是她舉止輕佻是不是她太晚回家……真正該被人聲討的施暴者卻在其中隱形了,之後又很容易就再犯案。


    這種事情一旦想起來就會讓人很煩惱甚至是憤怒,張愛英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情,看著喬有金一臉愧疚又若有所思的模樣,她想想還是決定提醒她一下:“有金,我不知道現在對喬多福怎麽想的。但首先,他入獄的根本原因不在你們,這件事也不會被大張旗鼓說出來。而且,就算真是你們把他告了讓他去蹲大牢,那也是該的,是他自己犯錯的代價。你就想想招娣,也不要把太多無用的同情心擺出來,你們根本不虧欠喬多福,就是到現在,也是喬多福對不起招娣,你們要擺正心態,不要傷了孩子的心。”


    張愛英很想說的再明白一點,做人做事一


    旦做了選擇,就不要再猶豫不決首鼠兩端。尤其是為了喬多福這樣的人去傷自家孩子的心,那根本就不值得,這樣也隻會落個兩頭空的結局。再說反正目前都把喬老大一家得罪死了,無用的愧疚避讓心理又有什麽用?


    不過她沒敢這麽說,她怕喬有金發散思維給想多了,誤以為她這話的意思是讓他們在大房二房中做選擇,那不是平白當了惡人麽?雖然聽起來真的很像。


    能說到這裏,張愛英都已經是很豁得出去了。


    她也注意到,自己提到喬多福的時候,喬有金的呼吸都頓了一下,果然是有些不忍的。


    等她說完了,這種情況好些了,但是喬有金還是沒開口,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道:“好,二嫂,我都明白的。”


    說完跟個遊魂似的走開了。


    張愛英皺著眉頭盯著,心裏鬱悶,這怎麽開解一通反而更不像樣了呢?


    好在這些都是一會兒的,喬有金應該還是聽進去了。


    之後汪家一家人相處都還挺好,沒了那種心事重重過分凝重的神情,翌日早起張愛英看著大家精神奕奕的都鬆了口氣。


    還是早睡好,她昨天奔波了一天,從縣城到家裏,從看別人表演到自己表演,雖然是故意收著,可被許紅梅打也是真的,身上還是有些紅印子和淤青,太明顯在外的她都沒用係統的藥處理,就是得讓人看看,這可都是喬家大房欺負人的證據。後來又說了


    那麽多話,勞心勞力,窮盡了一生的演技,張愛英是真的累,得虧這一覺睡得好。


    早睡早起煮好飯,吃了飯她已經把要給汪順一家帶走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準備著送他們出門,汪順卻不著急,還問她:“二嫂,我們聽說你還要蓋間屋子要挖糞坑,那我留下來給你看著點吧。”


    農村蓋房子是大事,通常情況下是得有男人盯著幹的,再說主家也得有個帶頭幹活的主力啊!但喬家二房的男人就喬多祿一個,還是個小趴菜,根本就還立不起來。得知了這個事,汪順就想著要留下來幫忙。


    兩口子昨晚就商量過,喬有金也跟著開口:“是啊二嫂,要不是家裏還有事,我們都該全留下來幫忙的。你就讓順子在這兒,管他幾天飯就行。”


    這話說得好像是他們要來打秋風似的,但張愛英卻聽得懂話裏的好意。這是過意不去了想幫忙,多少能還點人情,心裏也能好受點。


    若是別的事,她可能也就應下了,但這修廁所的事,她可不想再有一個人來盯著,外頭的人幹活看不太精細,而且幹完活就走了,她還能找時間做手腳。可汪順這麽個大活人在家裏的話,她那些管道可怎麽避得過他的眼睛?這家裏就不能有這麽個人!還是主動要來幹活的,看這心眼兒實在手腳靈活的,到時候豈不是她一動就要跟著幹活,那可不行!


    “不用。”張愛英直接拒絕


    ,“你們又不是家裏就沒別的事了,留下來幹什麽?秋收完了就沒事了?我看事情還多著吧。我這邊就是蓋間小屋子,一件小事,我心裏早都有數了。要是有什麽困難的那我不早都跟你們說了?你們就別放心上。不過…真要給我幫忙的話,你們之前拿的那些山菌木耳啥的,要是有再給我弄點才是正理。對了,你們那山裏還有板栗沒?有的話再給我弄點來,我有用處。”


    說到後頭,張愛英還是給他們安排了一點事,不能完全拒絕別人的心意嘛。


    果然,開頭他們都有些沮喪的,但聽到後頭,兩人都眼睛亮了起來,對視一眼,喬有金開口了:“有,家裏還有曬幹的菌子木耳,板栗現在山裏還有,去撿的話多著呢。”


    “那你們可得回去多撿點板栗,那是好東西,到時候我要多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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