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珩施完針便離開了,今日他沒有留下一道用膳。


    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當即進了臥房,從暗格裏取出一個匣子,打開了來。


    那個匣子,赫然放著一個略微陳舊的香囊,也是湖藍色,那上麵的繡紋與他今日剛剛收到的香囊一模一樣。


    便是那香囊上麵的編繩,以及編繩的花樣也如出一轍。


    這枚香囊,是故人所贈。


    當初他被對方所救,相處數月,最後卻匆忙分別,他根本沒有來得及與對方道別,就隻留下了這麽一枚香囊。


    他騰出時間之後想去尋她,卻是毫無線索。


    他把兩個香囊放在一處,眼中籠著一層晦暗不明。


    他仔細辨別針腳,覺得兩個香囊的繡法十分相似,或許是出自同一人。


    可是怎麽會呢?


    薑晚棠與那人,根本並非同一人。


    這難道隻是巧合嗎?


    又想到薑晚棠亦是不吃菇,那人也不吃,且二人俱是醫術高明的女子。


    若是巧合,也未免太多了。


    心中的疑問生出,魏無珩便不想不清不楚,他勢必要弄清楚。


    他當即尋了心腹,對人吩咐一番。


    此事如同一粒石子,扔進了浩瀚的湖麵,沒有掀起一絲漣漪,薑晚棠對此亦是毫無所覺。


    魏無珩剛派了人出去調查,沒曾想,這件事就以另外一個方式有了新的進展。


    三日回門之後,薑晚棠就提出想要去醫學堂看看。


    之前被拘著在家中待嫁,她已經很久沒有去了,心裏早就掛念許久。


    魏無珩問,“不知我有沒有榮幸能到醫學堂去參觀一二?”


    薑晚棠自是笑著答應了,二人當即便乘車出發了。


    薑晚棠的到來叫大家很是欣喜,薑晚棠很快也顧不上魏無珩,自去忙去了。


    魏無珩看著她被人圍著,滿臉笑意地解答那些孩子的問題時,隻覺得她整個人周身都似籠著一層光輝。


    她的確與尋常女子不同。


    魏無珩沒有打擾她,而是讓侍從推著他到處逛逛,他很想親眼看看薑晚棠親手打造出來的醫學堂是何模樣。


    一路看下來,魏無珩對薑晚棠的敬佩與欣賞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她是真心在做這件事,真心地想要培養一批有才幹的醫者。


    忽而,前方拐角走來一人,兩人打了個照麵,俱是一愣。


    “祁鶴軒?你怎會在此?”


    魏無珩與祁鶴軒相識,早年祁鶴軒遇到了一些麻煩事,得萬春輝仗義出手,他才欠下萬春輝的一個人情,後來為萬家修改了藥膳方子。


    後來,魏無珩腿上中毒,萬春輝輾轉尋到祁鶴軒,請他為魏無珩診治,但祁鶴軒卻隻為他延緩了毒性發作,並無方子徹底將毒肅清。


    祁鶴軒又幫忙引薦,請自家師父和諸位師叔伯為他診治,卻無人能解。


    經此一事,魏無珩隻覺心灰意冷,以為自己的腿再無好轉的機會,卻沒想到,事情在薑晚棠這裏竟然有了轉機。


    祁鶴軒向魏無珩行禮,這才道明自己在此的原由。


    “王爺救了在下的師叔,在下很是感激。”


    魏無珩擺了擺手,“本王亦曾受惠於翟老前輩,那不過是還了此前人情罷了。”


    祁鶴軒便不再多言。


    他看著魏無珩的腿,眼中生出幾分憐憫。


    “王爺的腿傷如何了?”


    魏無珩舒朗一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他此番態度,反而越發叫祁鶴軒心中不是滋味。


    “可否讓在下為王爺探一探脈?”


    雖然他沒有法子清除毒性,但至少能給他緩解一番毒性。


    魏無珩可不會輕易讓人診脈,尤其是祁鶴軒這等醫術不凡之人,不然他若診出自己病情的變化,自己這病就裝不下去了。


    他正待拒絕,祁鶴軒的目光卻的陡然頓住,旋即眼中迸出一抹難以置信的光。


    他指著魏無珩腰間那香囊,語氣激動,“這,這香囊,王爺是從何處所得?”


    魏無珩一愣,祁鶴軒的反應十分蹊蹺,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的端倪。


    他不動聲色地問,“這香囊有什麽問題嗎?”


    祁鶴軒盡量平複自己的心緒,“這香囊的樣式,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王爺,能否冒昧請您把香囊取下來讓在下一觀?”


    這個要求的確很冒昧,但魏無珩卻沒有拒絕。


    他麵上平靜,實際上心中卻同樣掀起了一股異樣。


    他心中同樣有一個疑問,或許,祁鶴軒的出現,能幫他提早解決這個疑問。


    祁鶴軒拿到那香囊,反複看了好幾遍,又湊到鼻尖嗅了嗅,眼中的激動難以掩飾。


    “這是何人所贈?這香料又是何人調配?”


    魏無珩不答反問,“本王能否先問問,你要尋的那位故人是誰?與你有是何關係?”


    祁鶴軒心中著急,但他也知道眼前之人是當朝瑾王,他再著急也不能把刀架在對方脖子上逼迫對方回答。


    祁鶴軒壓下心中浮躁,澀聲開口。


    “我要尋之人是我的師妹,她做香囊便喜歡在上麵繡草藥,這個香囊,我曾看到她繡過,與這個一模一樣。”


    魏無珩:“她叫什麽名字?”


    祁鶴軒:“姓唐,單名一個晚,夜晚的晚。”


    魏無珩心頭閃過一抹失望,不是那人。


    但冥冥之中,他又覺得真相已然近在眼前,他沉吟片刻,開口,“本王曾為一女子所救,她醫術高超,那女子名喚白露。”


    祁鶴軒眼中一陣激動,“我師妹生在白露,這是她的小名。”


    魏無珩描述了一番記憶中那人的容貌,祁鶴軒連連點頭。


    魏無珩一陣失神,原來,她的本名叫唐晚,難怪後來他大張旗鼓地尋她卻一無所獲。


    若她告知了自己真名,自己定然早就知曉了她的身份。


    魏無珩斂起心神,轉而開始打探起唐晚的情況。


    “她可是出了何事?你怎會尋不到她?”


    祁鶴軒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有人告訴我她死了,但我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魏無珩的心頭一沉。


    “可否方便告知我其中內情?我亦可盡全力尋找她的下落。”


    祁鶴軒便緩聲說了起來。


    當年,六師妹唐晚是與小師妹舒曼檸一道外出,但最後回來的卻隻有舒曼檸一人,彼時她身上中了劇毒,被人送回藥王穀的時候隻剩最後一口氣。


    師父費盡千辛萬苦把她救下來,她醒來之後就哭著告訴師門眾人,她們是在山上采藥時中了毒,而後又遭遇野豬襲擊,二人在逃跑的時候,六師妹不慎墜落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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