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這些,她又依著馮時夏慣常的做法把雞鴨狗羊們的食料和水準備好,皺皺眉頭,還是給黑豆擠了份羊奶。


    女娃喂狗也跟別人大不相同,完全不似人家一兩頓一股腦兒的喂了就成,黑豆甚至沒天吃三頓都打不住,可能有四五頓。


    有時候這娃子隔一陣子想起來就會給黑豆喂一點羊奶或者別的稀糊湯水啥的,比照顧奶娃娃都著緊。


    在她看來,養條狗能給吃個囫圇飽就不錯了。


    如果有得剩飯剩菜吃,就是頂頂好的了。


    跟人吃一般的新鮮飯菜,甚至白米、白麵,那她是想都沒想過的。


    而像馮時夏做到這般程度,她更是怎麽都理解不了。


    但是這不妨礙孟氏明白那娃子這麽做自是有她的理由,都是她自個兒掙回來的,她愛怎麽花怎麽花。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這娃子拿銀子往水裏扔,她們這些旁的人也沒有多嘴的資格。


    不過,真到那地步,如果不知道其他緣由,她可能還是會盡量去阻止吧,哪怕可能要為此捱上幾個女娃的白眼。


    等孟氏再一次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外頭太陽都開始爬高了,西屋依舊沒啥動靜。


    她有心讓馮時夏多睡睡,可再睡下去,他們常坐的車怕是要錯過了。


    做買賣最要緊的還是得趕早。


    不然,等到了縣裏都下晌了,還賣得幾斤東西出去?


    好些人都趕晌午回家了都。


    她出去的次數多了,漸漸也懂得了不少外頭的狀況。


    至於讓馮時夏直接睡,這天就別去做買賣這個念頭,她是連想都沒想。


    能有個穩定的營生是多不容易的事,按女娃過日子的習慣,即便她頭先攢了點錢,都還不夠三五天花用的。


    何況她覺著馮時夏根本就沒存住啥錢,這孩子基本就是掙一天花一天的。


    那布啊糧啊油啥的,都是不要錢地往屋裏搬的,哪樣不是花了大錢的?


    這買賣一天不去,不算少掙多少,雖說不可能死人,但若是影響了後頭長久的生意,那就事情大了。


    這事她做不了主。


    還是得讓女娃自己來拿主意。


    否則,因著她不喊人,結果讓這買賣毀了,那可罪過大了。


    隻是——


    這人沒睡個囫圇覺,能撐得住一整天嗎?


    孟氏邊往西屋走,邊揪扯了幾把衣袖,心裏就如吊桶打水一樣的,晃蕩蕩的,沒個著落。


    待馮時夏被極大的拍門聲和狗子們的嚎叫聲吵醒的時候,還雲裏霧裏的。


    她下意識坐起來摸回來手邊的口罩,以為自己縫著縫著就眯過去了。


    等腦袋清醒一點察覺室內的光線明顯已經是白天時,才知道自己已經是睡到第二天了。


    頭沉得很,腰酸背疼的。


    極差的睡眠讓她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連情緒都仿佛帶了些暴躁。


    四周的嘈雜讓她感覺要爆炸。


    好在在她出聲喝止之前,白菜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惡劣情緒,一嘴就把黑豆拖到門邊鎮壓住,隻安靜等著了。


    見得這一幕,馮時夏反而又湧起一股愧疚。


    狗子又不會說人話,它們要表達什麽不是隻能叫嗎?


    這換了地方,它們既沒處自己解決生理問題,她又沒給它們準備早飯,一肚子委屈的可不止她一個。


    “對不住啊,起晚了。”


    馮時夏活動了幾下腿腳,把那陣麻忍過去後趕忙匆匆收拾了下床上的零碎,邊應聲道歉邊開了門。


    對狗子們說,也是對門外的老人說。


    房門一拉開,強烈的陽光晃得她又點睜不開眼。


    這真的是有些太晚了,估計都七八點了。


    也不知道“班車”是不是已經早走了。


    看到老人略帶不認同的眼神時,她心虛地偏了偏頭,接著將手裏捏著的兩個裏兩層棉紗,外兩層棉布的自製口罩遞了一個給孟氏。


    “咳,這個是口罩。咳嗽時要戴這個才難得傳給別人。我們等會都戴著這個去縣城醫院看病。你不要覺得怪,我和阿元他們時常戴,大家都看慣了,不會覺得有什麽的。”


    “啊,可能是得趕緊走了吧?不知道路上等不等得到車,我們邊吃點蛋糕填填肚子邊趕路吧,等到了縣城,再好好吃個早飯。”


    “我去灶屋收拾收拾東西,你有啥要帶的也回屋收拾收拾,等會兒出門我喊你。不然你要是沒啥要收拾的,就先到堂屋吃點東——”


    “西”字沒出口,從出門就一直嘚吧嘚沒個歇的馮時夏在看到灶屋裏頭已經被裝滿了大半的籮筐噤了聲。


    她飛快地用力眨了幾下眼,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轉身,撞見的卻是跟她差不多神情的一張臉孔。


    孟氏扣緊了手裏的那塊巴掌大的棉布物件,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偏了偏臉。


    “不吃。收……東西,車……走。”


    馮時夏自然理解了老人的用意,對方也覺得時間不早了,趕車要緊。


    不過,她更意外的是老人如此爽快地就應下了要一塊出門的事,跟昨晚猶豫不決的態度天差地別。


    她不知老人是怎麽相通的。


    但無論如何,這是個大好的消息。


    隻要老人配合,她就不用絞盡腦汁想各種借口忽悠老人去看病了。


    “嗯,那咱也裝點水帶上吧?這樣,在車上或路上能吃點東西。”


    幸好自己約定的交貨時間不算太早,即便“班車”過了,隻要在路上能遇著過路的車搭上半程,勉強也能趕上。


    孟氏啥也沒說,徑直就取了葫蘆裝涼開水去了。


    馮時夏琢磨著她和老人都得出門的話,白菜和黑豆是必須跟上她們的。


    其他幾隻可以呆再院子裏,反正今天不做生意,隻交個貨,看個病,再買幾樣東西就好了,大概半天就能回轉了。


    白菜等會兒跟著吃點蛋糕,黑豆給熬點麵糊喂一點,路上帶點羊奶。


    其他幾隻就隻能先簡單吃點碎米、精料啥的了,等中午回來再好好給它們準備食料吧。


    她正打算著點火燒水熬麵糊呢,就發現灶台上黑豆的專用碗裏已經有大半碗的麵糊粥了,白菜的碗裏也是溫涼下來了的土豆幹飯,還夾著一些青菜、豌豆什麽的。


    營養看著還挺好,不過隻半碗。


    但也足夠頂早上這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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