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幫著他們藏下女子是不是做錯了呢?


    “美……走,夏瞎,搗……城裏,買,糖了……”


    “嗯?啞婆婆,啞婆婆你說,夏夏去換糖塊了嗎?她怎麽不等我一起的?她怎麽一個人就去了啊?明明都要跟我一起去的,夏夏都要我幫她換東西的。她說,她說什麽時候回來啊?”於元抽噎著擦擦眼淚疑問道。


    孟氏沒說話,隻拉著人回了院子,打了水,學著女娃的輕輕給孩子擦了把臉,拿出一早女娃包好的吃食塞給於元:“夏……嚷,讓,你吃的。”


    於元打開油紙包,努力大睜著眼,看到裏頭陌生又熟悉的餅子和糕,又紅了眼。他使勁抽了抽鼻子,撅撅嘴道:“我不是非要吃這個的,我是要夏夏的。”


    孟氏聽得又歎了一口氣,摸摸於元的頭,安慰道:“回的,夏……會的。等,啊……”


    “嗯。”於元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院子理自己扔下的小鋤頭、小籃子撿起來,裝好東西後跟跑去狗子說了幾句話,喂給白菜一點夏夏留的餅,又帶著它們蹲了好一會兒的罐子。


    夏夏不在,他要把這些都做好了,等夏夏回來的。


    孟氏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了,隻是每回都禁不住感歎怎麽會有人連個狗子都要當娃子似的養這般精細。


    於元在林子裏摘了好些花蓋住了籃子裏的紙包,按屋裏插的那幾種一樣摘的,這些花要帶回去換了家裏的。


    “豆子回去了?你倆就去采花了?”於長看著明明應該開心卻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於元,好奇地問道。


    “嗯。”於元隻是低頭應聲。


    “怎麽還難過了?誰欺負我家阿元了?”於長戲謔著將人舉了起來。


    “呀!大哥,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往常這種時候都會笑出聲的小孩卻還是一臉嚴肅地掙紮,於長尷尬地將人放下地,有點不知所措。


    “大哥,我今日剛換的衣裳,你手都還沒洗的。”於元指著於長還帶著泥的雙手控訴。


    說著,從所謂“豆子借”給他的袋子裏拿出“豆子借”給他的繡花帕子仔細把剛剛自己碰到的地方小心地擦了擦。


    “嗬,”於長在心裏長歎一口氣,自家這個小孩是不是被那女子影響得太過講究了?不過對方現在心情確實不太好呢,“那阿元在旁邊等等大哥?大哥把菜栽好。”


    “我也來,我也會的。”於元收起小帕子,重新進了菜地。


    “不是怕泥巴弄髒了手和衣裳麽?”於長納悶。


    “幹活又沒事的。幹活弄髒了可以洗的,但是不能隨便把衣裳弄髒的,洗衣裳要好多水的,很難挑的。”於元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著於長,學著之前於長做的小心地將大哥拔出來的菜苗苗再栽回自己剛剛挖的坑裏,輕輕地培上土,拍了拍。


    這兩天被阿元一套又一套的道理教育了的於長,心虛地反省著自己,果然,是他把人小看了。


    他大幅度地點著頭,再細節地跟於元指點著移栽的注意事項,心裏想著,家裏以後還得再挖口井才是了。


    幹完地裏的活,於長又帶著於元將從坡下到山道的雜草都清理幹淨了,挖出的草和進林子弄的大段的木柴全都搬回了院子晾曬。


    家裏其他的東西都多了許多,唯一少了的東西就是柴火,雖然院子裏還晾曬著幾捆,可那都是一些林子裏撿的小枝條,架火好用,卻不經燒。


    一整個上午,倆兄弟都在後山附近打轉,他甚至還征求阿元的意見,挖了一些特別的花移栽回院子裏的籬笆旁。


    阿元和那女子好像都挺喜歡的。


    這期間於元幾乎每隔一會兒都要借口去忙別的往山道上跑,於長見他反沒往啞婆婆那院子去,好奇地跟過兩次,發現那孩子每回都傻愣愣在山道上往他平時走的方向看,看一會兒甚至還往前頭跑去,可把他唬得不行。


    好在到了前頭一個彎沒見著什麽動靜他就蔫蔫地折返了。


    這,似乎在等人?


    等誰?


    好像答案毋庸置疑。


    所以,阿元剛剛那樣不高興,是因為——那女子走了?


    於長心裏“咯噔”一下,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也跟著內心沉甸甸的。遂,不再想,也不再跟去看,隻埋頭一點點認真幹著手頭在做的事。


    不管那女子是走是留,他和阿元還是得過好他們自己的日子……


    馮時夏還是在昨天那個攤位,來縣城的人少,出攤的也比前幾天少,對於屠戶小哥能給她占到這麽好的位置她也沒覺得會特別困難。


    隻是位置雖好,卻真碰到了預料的狀況,好些特意來買花生糖的客人沒在台麵上找見糖都一臉失望,少數的會改買蛋糕,大部分還是聽得旁的攤位的什麽話就立刻往裏頭走了。


    等她見得幾位從裏頭提著油紙包出來,便是明白對方在那兩個新起的攤位買了。


    可她也沒法阻止別人的行為,隻得在後頭來找糖的客人過來時,順便回複了等兩天會有的信息。


    但她也知道這句話多數是不起什麽作用的,沒得人會忍兩天非要買她的。


    “是不是家裏忙不過來了?妹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這幾天天天出攤是不是沒睡好?娃子也累著了吧,難怪今日都沒來。你可得先顧好自己的身子。你做的東西味道好著呢,歇一兩天也不打緊的。那些個臉皮厚總想撿別人的法子占便宜的,指定不會有大出息的。”蘇阮好不容易把家裏的七姑八姨那麽好十幾口人都禮數安排周全送走了出來街麵上透透氣,沒想到就撞見了這麽一回事。


    馮時夏被胖大姐拉著手安慰了幾句,雖然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麽,但就那一股子給她打氣的眼神,她看著心裏也舒服多了。


    “你要是能跟我嘮幾句該多好啊,可憐見的。見不得你這麽好的人材。”蘇阮歎了句,隨即又打起精神隨心比劃道,“我以後要跟你家娃子多學學比劃,說不定哪天我倆就能說得通了。”


    馮時夏笑著點點頭,最後給這位大姐裝了二兩的糕,按她上回買的那把小的模樣紮了把花,遞上去,送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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