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萬籟俱寂,天剛蒙蒙亮,黑夜也才漸漸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


    按照傅強說的,盛陽一大早就來到了警局的地下靶場。


    大概是因為太早了的緣故,此刻靶場空無一人。顯得極其空曠而寂靜。


    盛陽掏出了市局統一配發的九二式手槍。


    隨著“嘩啦”一聲推彈上膛,盛陽舉起槍,他仔細觀察著,竭盡全力使瞄準點、準星、缺口三點組成三點一線,而後,過了好幾秒,盛陽猛的扣下扳機,適時擊發!他分明聽到清脆的擊錘撞擊的聲音。


    盛陽將槍放下,但是隨即,他便看到了靶子上那個令他有些喪氣的環數——


    6環。


    盛陽抿了抿嘴,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自從有了配槍之後,他最好的記錄也就是8環,更不要說9環或者是10環了。就和體育測試一樣,每次的槍法測試他也都在“合格”和“不合格”之間徘徊,甚至他經常要依靠補考才能“僥幸過關”。


    盛陽又在地下靶場練習了一會。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練槍的好時機,他還需要和胡帥領盡快趕到此次案件中唯一一位幸存者所在的醫院,他也隻能在又分別射擊了6環、7環、7環、6環之後暫時離開了靶場。


    上午七點半。


    盛陽坐著胡帥領的車,奔向s市第三人民醫院。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盛陽強撐著精神,緊蹙著眉。大概是每次握槍都心存緊張,他的手感覺有點酸,他便時不時甩甩手活動一下筋骨。而他的另外一隻手,則緊緊的拿著昨天寄到警局的那封的信的複印件。


    雖然盛陽平常睡四個小時就夠了,但是這幾個月的精神的壓力,再加上昨天一晚上基本上沒睡覺,所以他的大腦難免運轉的比平常慢了一些。


    “密碼查的怎麽樣了?很難嗎?”看到盛陽的表情一會舒緩一會緊繃,手握方向盤的胡帥領不禁問道。


    “呃,不難。”盛陽卻頭也不抬,直接說。


    “這個密碼並沒有多重加密——頂多兩層密碼。隻不過裏麵有很多混淆視線的幹擾信息,所以無非需要再多花點時間罷了。而且密碼裏有完整的''furong''字樣——不同於署名,這個字樣是在內容中出現的,所以恐怕凶手下一個地點還是在有芙蓉花的地方。所以,我已經拜托章程調查一下西工區有大量種植芙蓉花的公園了。”


    “嗬嗬,這麽快。”胡帥領疲憊的笑道。“要是你的智商能勻出來一部分給你的情商,那就好了!”


    盛陽聽到,他的心抖了一下。他當然明白胡帥領的言外之意,他假裝繼續研究密碼,沒有回複他。但是在胡帥領沒有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卻偷偷的看了一眼手表。


    現在是七點四十五分。


    12個小時之後,梁好就要離開了。


    盛陽感到一陣莫名的酸楚。一想到這件事,他的眼眶就會不自覺的變紅。他趕緊逼自己接著看這段密碼,不再去想自己一直在逃避的糾結和不舍。


    而後,半個小時之後,他們趕到了s市第三人民醫院。


    而果然誠如傅強所說,幸存者——一名叫李思蓓的女孩什麽有用的信息也無法提供。


    畢竟凶手是遠距離進行的射擊。她不知道凶手究竟確切站的位置,她甚至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中了槍。而鑒於在受害者這裏無法取得線索,胡帥領和盛陽決定再見一見李思蓓的主治醫生兼創傷治療專家,崔世陽。


    胡帥領在開敞開的門處敲了敲。


    此時,他們看到一張雖然年輕,卻盡顯老態的臉扭了過來,他的手中正拿著兩張x光光片。他同樣疑惑的看著門口的兩個人。


    “你好崔醫生。我們想了解一下李思蓓的傷勢以及她的傷口特點。這樣有利於分析她的受傷方式。”胡帥領一上來便說明了來意,他伸出了手。


    而崔世陽並沒有伸出手和胡帥領握手——即使他已經把手中的x光片放在了一旁。


    胡帥領知趣的將手放了下來。


    但是,崔世陽雖然比較怪異,好在他還並不拒絕配合警察的問詢。他坐在椅子上,高高的昂著的,五官擁擠的分布在狹長的臉上,膚色紅中偏黑,有點像一個烤老的已經翻了皮的紅薯。


    “可以這麽說吧,李思蓓的情況並不樂觀。”崔世陽緊繃著臉,直接了當的說。“子彈攝入傷口後,碎片又向不同的方向炸開,子彈位於第四脊椎與第五脊椎之間,一旦動了這顆子彈,病人可能就會癱瘓——這還是最好的情況。”崔世陽說著,他小抿了一口水。


    “那豈不是我們不僅沒有辦法讓傷者痊愈,我們也很難得到子彈的相關信息?”胡帥領著急的問。


    而崔世陽緩緩的看向胡帥領和盛陽,語速不緊不慢:“但是這隻是對普通醫生而言。”


    “呃,也就是說你有把握將病人治好?”盛陽聽出來了崔世陽的話外之意。


    “那是肯定的。我不是''普通醫生''。”崔世陽說罷,他便拿起了自己的白大褂走出了辦公室的門。在出門的瞬間,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盛陽和胡帥領:“最多三小時,給你們答案。”


    雖然,崔世陽整個人的神情、舉止和語言都帶有怪異而又冷漠的傲慢,這令胡帥領心下有些不爽,但是結果還真就如同他所說,兩個半小時之後,他不僅成功順利的完成了手術,而且還將一包取出的子彈包好丟在了胡帥領麵前。


    胡帥領想拉下麵子向他說聲“謝謝”,他卻直接就從胡帥領的身邊擦了過去。害得胡帥領的“謝”字剛說了一半就又閉上了嘴。


    “看那家夥自大的臉,我就很不舒服,沒想到他還真有兩把刷子。”回到警局後,胡帥領一邊嘟囔,一邊簡單的喝了口水。“我倒覺得他就像是你側寫的那種會往警局寄信的人。”他開玩笑般對盛陽說。


    ***


    而在胡帥領和盛陽在醫院調查的同時,傅強他們也絲毫沒有閑著。


    傅強和西工區警局的隊長謝彬等人,一起來到了昨天的案發地——籬路的金陵公園進行實地查看。


    經過了昨天的事情,此刻金陵公園內已經沒有了遊客,出事地點也被警戒線封鎖了起來。由於出事地點不遠處就是一片芙蓉花叢,謝彬便帶傅強等人在周圍勘察。此刻,陽光照射在一株株芙蓉花上,照的花色耀眼,但是它們卻已經無法讓人感到初春的盎然。


    “兩名死者就是在這裏出事的。”


    謝彬向傅強指了指他前方的一片草坪。


    謝彬四十多歲,有著一張又黃又圓的臉,他的頭發亂蓬蓬的豎著,凹陷的眼睛裏發出灰蒙蒙的光亮,顯然已經為了這個案子操碎了心。


    “這裏很平坦,也沒有障礙,在這裏活動的人確實容易成為嫌犯的目標。”傅強四處瞅了瞅。“另外一名傷者呢?”


    “哦,另外一名傷者李思蓓是在那邊的石子小路。那條路通往附近的一家小商店,可能她正想去買點東西。在路上遭到的襲擊。”


    謝彬邊說,邊和傅強又移動到了李思蓓出事的小路上。


    “這兩處地點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並不近,很有可能大聲說話都聽不見。”謝彬說。


    傅強眉頭緊蹙。“看來凶手肯定有一個望遠鏡,並且經過多次地點的篩選,最終選擇了某個不僅能夠同時看得到三個受害者,而且視野又好,便於射擊的位置。我們必須想辦法找出凶手當時確切的位置。隻有確定了位置,我們才能試圖找出目擊者,以及嫌犯的逃跑路線等重要信息。”傅強對謝彬說。


    於是,在案發現場呆了一會之後,傅強和謝彬等人又圍繞偌大的公園外圍走了一圈,他們試圖找出凶手所在的位置。


    但是迎著風,圍繞公園走完一圈,重新站回原地時,傅強等人的愁色一點也沒有消減。因為他們發現公園外圍可以射擊的縱向高位置有很多,其中還有一大片停車位。所以他們並不能確定究竟哪個位置是最佳地點。他們隻能暫時推測凶手很有可能是躲在車裏進行的襲擊,因為這樣既安全,又隱蔽,同時還有利於逃跑。更重要的,這裏的攝像頭在三天前被人刻意破壞了,想必就是凶手為射擊殺人事先做的準備。


    不過,即使推斷出了凶手是將車停在了停車處,他們依舊無法確定凶手到底是將車停在了具體的哪個位置,才會產生這麽絕佳的視野。


    而正在他們感到心煩和鬱結的時候,謝彬背後突然有人提了個意見。


    那聲音極小、極輕,語氣中還帶著不確定的試探——


    “或許……我們可以來一次模擬演練。”


    “演練?”傅強聞聲扭過頭。


    “呃,啊!是!”謝彬身後的一個警察說道。聽到傅強問他,他有些稚嫩的臉頓時紅了一半,語言也更加結巴:“這隻是我想到的一個提議……可能不太成熟。就是可以讓我們的人扮演三名受害者,另外找一名警隊的神槍手來扮演凶手,讓他找出最佳的射擊地點。”


    傅強隱隱的從這名警察的舉止和話語中看到了盛陽的影子。他不緊微微彎了一下嘴角。


    “這個提議很可笑……嗎?”警察立刻緊張起來,語氣中透露著某中惶恐。


    “不,不,這是個非常好的提議!”傅強立刻擺擺手,回答他。


    有了這個想法,傅強等人立刻返回了警局。而他們剛一踏進辦公室的門,朱智臻便神色慌忙的走向了他們。她的手中還拿著一份檔案。


    “說吧,又有什麽不好的事了?“傅強難得的苦笑道。


    “子彈化驗出來了。鑒證人員化驗出子彈是點223口徑的槍,屬於m-16槍的變形m-4。”朱智臻直接說。


    聽到這,傅強立刻收起了苦笑的表情,再次麵露出比剛才還要愁悶的嚴肅。“確定是這個結果?”


    朱智臻也皺著眉,點了點頭。“胡帥聽到這個結果,也大大吃了一驚。我們也很詫異,凶手是怎麽搞到美國軍對用槍的?”


    傅強低頭苦思了一下:“盛陽那邊呢?”


    “暗號已經有了突破。”朱智臻說。


    “好。看來我們我們有必要立刻開個緊急會議了,再研究一下新的對策了!”傅強嚴肅的看著朱智臻,沉重的歎了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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