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亭川府紅葉村,一個年輕人把牛車趕得飛快。隻見他一臉的喜悅,車上又是好幾個大包袱,像是趕著回去發金子一般。


    才到村頭,那榕樹下坐著嘮嗑的老頭老太太就看見了他。


    “那不是裏正家的大孫子麽?他怎麽今日回來了?”一個眼力還算是犀利的老頭瞪大眼睛,驚奇地說道。


    平日裏少見的少年郎,忽然之間回村裏,可不最耀眼的崽?


    “大娃,你怎麽回來了?”有人好奇地問。


    被稱作大娃的年輕人笑嘻嘻先問好,挨個叫了幾爺爺幾奶奶的,然後才笑著道:“我們村子裏,以前那個鐵林叔叔的兒女,叫雲兒的,不是離開家鄉了麽?幾年不聞音訊的,前天收到了她們寄回來的包裹,是給我爺我奶的。我又正好想爺奶了,就順路將包裹寄回來了。”


    村裏的人唏噓不已。一時間老人們都想起了幾年前的賀家慘案。後來死去的賀鐵林的兒女失蹤,又幾年不見人,大家都猜測他們沒能繼續活著。沒曾想,竟然還活著,現在還寄了這般多的東西回來,花費可不少,可見他們混得不差吧?


    大家都很是眼紅這些包裹。


    有些心思陰暗的,就說包裹說不定還有賀家的。畢竟還是親人。若是沒有,可就是太過狠心絕情了。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看著大娃子架著牛車走遠了,紛紛起身,向著裏正的屋子走去。


    裏正與妻子孫氏坐在院子裏的石榴樹下,正唉聲歎氣地說著賀雲兒他們。


    “你說說,他們當初急慌慌地說了一聲,就跑了沒影。現在都幾年了,一點音訊也沒有。也不知他們到底在哪裏,過得好不好的。”


    聽著孫氏的嘮叨,裏正皺著花白的眉點頭。


    可不是嘛,不管去到哪裏,總記得紅葉村他的名字吧?又不是不識字,寫幾個字回來也好啊。難不成,還真的如同賀大牛一般冷酷無情,絲毫不念他們的恩情?


    想起賀大牛,裏正又是一陣的厭惡煩躁,還有一點兒的同情。


    當初賀鐵嶺暗害親弟弟賀鐵林之事,讓賀家分崩離析。不止是賀雲兒與賀鐵嶺反目成仇,最重要的是,堂兄弟姐妹間,成了仇。這說明,賀家這一脈,不團結,也就走不遠。


    這對於家族的發展,哪裏好了?


    “爺!奶!我回來了!”


    兩人正談著氣,卻是忽然聽到他們大孫子的聲音。一抬頭,果然是看到大孫子趕著牛車進院子。


    “啊!我的大孫子回來了!”孫氏最快反應過來,飛快地起身,帶倒了小板凳。


    裏正也是極為高興的,可他得注意裏正的形象,於是就慢條斯理地起身,背著手,一步一步地踱步過去,嘴裏還念叨著:“都多大的人了,竟然還這麽毛毛躁躁的?不就是回家來麽?”


    大娃子與孫氏偷偷對視而笑,對於裏正的心口不一,已是了如指掌,卻沒有戳破他。


    裏正見大娃子還笑嘻嘻的,又看到一車子的包裹,心痛又頭疼,“你怎的買這麽多的東西回來?這得花多少銀子啊!快把東西拉進屋裏,明日去退了。”


    裏正說話時,孫氏已經翻開了一個包裹,正是一匹柔軟的暗紅色素錦!孫氏聽聞裏正的話,當即就不樂意了,“東西都買回來了,斷沒有再退貨的理。若是如此,以後你的兒子,還有我們的大孫子可怎麽在縣城裏過日子?”


    大娃子好笑地看著老兩口鬥嘴,看他們說完了,才將懷裏藏著的一封信給掏出來,“爺、奶,這些東西可不是我買的。我隻是個搬運工,幫人家運回來,好送給你們的。”


    老人被說蒙了,異口同聲,“沒騙我?是哪個?”


    他們是下意識地以為,“你們”就隻是指的他們兩個。


    大娃子搖頭。他也好奇是誰送來的。但他到底是覺得這信寫著裏正親啟,看在這麽多包裹的份上,他是不敢拆的。


    孫氏不認得字,催促裏正趕緊看信,看看是誰。


    裏正拆了信,飛快地看完,臉上滿是複雜地對著孫氏道:“人真是不禁念叨。我們剛才還說他們呢,現如今就收到他們的來信。”


    孫氏迷迷糊糊的,“你說的誰啊?”一話方畢,孫氏想起來了方才自己與老頭子念叨的是誰了!


    “是雲兒對不對?”孫氏的話裏都有點哭腔了。


    裏正也覺得眼睛澀澀的,抬頭將要崩潰的淚水倒回去,另一隻手遞向孫氏。


    孫氏:“……你遞給我作甚?我又看不懂!”惱羞成怒下,將信拿下來,遞給大娃子,“大孫子,快給奶奶念念,雲兒丫頭說了什麽?”


    大娃子好笑地看了一眼正偷偷抹眼淚的爺爺,“好好,我這就念來聽。”


    念完之後,孫氏已哭成一團,“她們姐弟幾個可憐的,我就等著他們明年回來。”


    孫氏更加關心賀雲兒他們現在怎樣,可是上麵隻有寥寥屬於說很好,人又不在這兒,隻能是萬千言語壓在心頭上了。


    隻是,孫氏有點不大樂意,“還要給賀大牛那蠻子養老銀子?”當初賀雲兒離開前,就捎了七兩銀子回來,算是給賀大牛與餘氏這夫婦倆的養老銀子,現在又給他們五十兩嗎?真是令人心疼。那丫頭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奶,你沒聽錯。就是這樣的。”


    “聽見沒?那幾個孤兒女要給賀大牛養老銀子五十兩!”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原來是老頭老太太們好奇,就跟著來,躲在外麵偷聽到大娃子讀信了。


    “是啊,當初賀大牛夫妻倆可沒看顧賀鐵林的兒女,沒曾想啊,竟還被那幾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惦記著。”


    “可是,到底是害得家破人亡了,捎帶些銀子回來又有何用?”


    “……”


    門外議論紛紛,竟是那些村頭聚集的老頭老太太們,在門後聽得大娃子讀信,知道了東西來自賀雲兒,竟是議論起賀雲兒來了。


    裏正板著臉,走了過去,那些人漸漸地停了話頭。


    “你們啊,心智難不成跟著年齡變老了?難道你們不知道,賀家的那件事,錯處最大的是賀鐵嶺?其次就是賀大牛?他不撫養兒子的兒女也就罷了,還幫著殺人凶手迫害亡故之子的兒女?這可是喪良心的啊。若不是他們自作自受,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那些老人們想想,覺得還真是。若不是賀鐵嶺害人父母,人家父母雙全,哪裏有後麵的事。再退一步來說,若賀鐵嶺與其妻沒有想著賣了賀玲兒他們,也不會有賀雲兒的反抗,還有後麵引發的一係列事情。


    這都是孽債啊,要還的。


    裏正說罷,索性將信拿了來,遞給其中兩個認字的老頭,“你們看看,這是不是說給賀大牛贍養銀子?可比當初應承的要多幾倍。”


    兩個老頭點頭。


    裏正便吆喝著孫氏與大娃子,根據賀雲兒的來信,將給賀大牛的銀子與物品都拿了過來,“等我送了東西回來,給你們一包糖,那可是雲兒丫頭指定給村裏老人的。”


    那些眼紅裏正的老人們,總算是沒有那麽大的酸氣,樂嗬嗬地跟著裏正去賀大牛家。


    賀大牛乍然看了那麽多人來他家,他也有點心驚,可在他看到裏正拿著的東西,就又安定下來,倨傲得很。


    裏正看不慣他,卻不得不跟他說話,“這是雲兒丫頭給你的銀子與布匹。”


    賀大牛愣住了,然後冷著臉,抖著手,默不作聲地接過了那包銀子。他想罵賀雲兒狼心狗肺,想罵她假心假意,想罵她忤逆不孝……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後悔,也害怕了,害怕賀雲兒出息了,不幫扶賀寶福兄弟,反而壓製他們。


    所以,他不敢再罵,也怕罵多了,以後真到下麵了,與兒子打架。


    他不懂賀雲兒這番動作的原因是什麽。但是,示好總比有惡意好。


    他似乎錯了很多。


    裏正見賀大牛與餘氏都沒有吭聲說什麽對賀雲兒不利的話,也是狠狠地鬆了口氣的。這樣不鬧騰,雲兒丫頭姐弟仨的名聲算是保住了。


    至於這些銀子用到哪裏去,想必賀雲兒也是心裏有數。不然不會寄這麽多回來。


    裏正搖頭歎息一聲出了門,卻在門口遇見了砍柴回來賀寶財。


    “裏正爺爺,是他們寄東西回來了?”聲音陰沉卻隱隱帶著一絲的期盼。也不知他盼的是什麽。


    裏正點頭,“是,有銀子,還有布匹等物。應是給你們大家都備了的。”裏正這麽說,也是想緩和賀雲兒他們與賀寶財的關係。


    隻是這中間橫亙著雙方的父母的性命,哪裏是能緩和的呢?


    果然,賀寶財這個陰鬱的少年扛起腳邊的柴火進門,背對著裏正道:“我不會用她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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