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來日診,瞧出她壓力過大情緒不好,便直接將此事告知了夏侯憬,“娘娘月份大了,這樣下去隻怕不妥,嚴重可能影響生產。”


    夏侯憬於是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她,可祝海棠隻要看到他,就會立刻變得很委屈,眼淚掉的格外凶,仿佛是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般,夏侯憬又隻得僵硬地退出去,過一會兒再來看,她又恢複了平靜,於是夏侯憬又試探的走進去,結果祝海棠一看到他就眼淚洶湧,啪啪掉著金豆子。


    夏侯憬:“······”


    他實在人生第一次領悟到了不知所措的感覺,遲疑的退後想著離開,不再礙著小女人的眼,結果卻見祝海棠主動張開了雙手:“陛下抱抱~”


    夏侯憬眼神一軟,走過來被小女人圈住了腰,他低頭撫摸祝海棠的腦袋,突然被他在背上砸了一下,他懷疑祝海棠不是故意的,可接著腰部緊接著被她掐了一下,夏侯憬皺起眉抓住她作亂的手:“海棠······”


    祝海棠被他推開,眼淚珠子不要錢似得掉,夏侯憬坐下來抹她的臉,一瞬間又似乎從對方的眼神中看懂了什麽,“海棠是在生朕的氣?”


    何止生氣,祝海棠這會兒咬死他的心都有,她平靜無奇的一生,所有的恐懼全部都是麵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一年的時間,她好像把一輩子的膽戰心驚全部經曆了,如今還要經曆女人一生中最可怕的事。


    她本來覺得自己足夠心大,古代那麽多千金貴婦人,那麽多比她嬌生慣養的女人都可以生,她自然也是可以的,不是有那麽句話麽“女本柔弱,為母則強”。祝海棠一日日給自己做心理建樹,但是隨著臨產期一日日的接近,她卻發現自己越來越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越來越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她一向怕疼,萬一再因為生這個孩子疼死可怎麽辦?


    祝海棠心裏憋悶,委屈,卻無從發泄,隻有掉眼淚這一個疏解方法,雖然明顯的治標不治本,但是好在還是有用處的。


    她陡然抓起夏侯憬的手咬了下去,疼痛感讓夏侯憬條件反射的捏住了她嫩生生的臉頰,“你做什麽?!”


    祝海棠繼續掉眼淚珠子,嗚咽著看他,抽抽著的模樣像是夏侯憬奪去了他最好的玩具還把她打了一頓。


    眼見著眼淚又開始凶猛的掉下來了,夏侯憬頓了頓,還是把她摟到懷裏,重新將手送到她嘴邊兒,低聲無奈道:“咬朕就高興了?嗯?”


    祝海棠也不客氣,一口狠狠咬下去,夏侯憬手上頓時見了血,他額頭青筋直跳,臉色難看,祝海棠忽然又有些內疚,輕輕舔了舔上麵的血跡,然後把他的手丟掉,樹袋熊一樣撲到他胸前抽鼻子。


    她這番作風是又可憐又可恨,還有幾分可笑,夏侯憬拿受傷的手又遞到她臉前:“不咬了?”


    祝海棠用手抹眼淚,嫌棄:“硌牙。”


    過後又仿佛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陛下剛剛疼麽?”


    夏侯憬還以為小女人是良心發現,於是故意道:“疼啊,朕的海棠下嘴可真狠,都見血了都······”


    祝海棠還是第一次聽這個男人跟自己抱怨疼,頓時撇了撇嘴,“完了,連你都覺得疼,那我生孩子的時候肯定比這個還疼啊,這可怎麽辦?”


    夏侯憬:“······”


    想收回剛才的話怎麽辦?


    半晌,夏侯憬道:“要不朕陪海棠出去走走?禦花園裏最近新開了不少花,很是好看海棠要不要去瞧瞧?”


    “不去。”祝海棠果斷拒絕,而後又不甘的抓了抓夏侯憬的衣服,悶聲道:“除非陛下抱。”


    夏侯憬命人拿來披風裹著她,即便是天氣已經轉暖,春日裏的風卻是不可多吹的,把小女人包裹好,他方才放心地雙手把人抱起,“那朕就帶海棠去禦花園坐坐。”


    祝海棠把臉埋在他懷裏,心裏的委屈和苦痛略略被治愈一些。


    午後的風還是很大,可夏侯憬抱著她,幾乎都把風隔絕掉了,這個男人不凶的時候,是真的能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祝海棠被抱到禦花園的亭子裏放了下來,這小亭子夏日四周透風,夏日定是個很好的乘涼地,不過因為現在還是春日,周圍掛上擋風的竹簾,再加上是午後的緣故,春日裏帶著暖意的陽光斜著照射進來,倒是有些暖融融的舒適感。


    四周都是花,偶爾間歇有蜜蜂嗡嗡的聲音傳進耳中,在寂靜的花園裏顯得格外清晰。


    祝海棠在貴妃榻上坐好,又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側的夏侯憬,後者感受到她欲言又止的目光,轉過頭來看她,“海棠若有心事,不妨說與朕聽聽。”


    “我不想生了。”祝海棠憋了一會兒,小孩子鬧脾氣一樣,說著沒用的話,“我要把他拿掉!”


    “都足月了,怎能拿掉?”夏侯憬淡淡的說大實話。


    直男就是直男,連句情話都不會說,這會兒不安慰一下孕婦,反而火上澆油,無疑是大忌。


    這下原本還好好的小女人一聽脾氣就上來了,瞬間油然而生出一種這個男人其實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感覺,她忍不住氣惱道:“那你還不如把我剖了,至少我跟他還能活一個!!”


    夏侯憬語氣波瀾不驚,依舊自信的讓人牙根癢癢,“朕有最好的太醫院,海棠不會有事。”


    祝海棠就是煩死了他這幅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情,人又不是神,如何能保證萬無一失?


    “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不會有事?”


    “朕說不會就不會。”夏侯憬看過來,神態認真:“你放寬心,不要自尋煩惱。”


    “什麽叫我自尋煩惱,我的煩惱分明是你帶給我的!”


    夏侯憬抿唇,須臾歎氣,“你這般心性,日後如何為朕開枝散葉。”


    祝海棠張大濕潤的眼睛,“你,你還想再要幾個?”


    “能有九子最好。”夏侯憬依舊堅持自己最初的觀點,人家在現代那些疼老婆的男人會說的“咱生著一個就不生了,老婆辛苦了”這種話根本不會從他嘴中出現。


    祝海棠一瞬間惱火。


    陡然從榻上起身,抬步就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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