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臨聞言,立刻恭敬的躬身退下。


    祝海棠於是轉過頭來看向他,“您醒了,要喝水嗎?”


    “嗯。”


    夏侯憬淡淡應了一聲,撐起身子坐起,祝海棠正好從桌邊端著水走了過去,夏侯憬十分理所當然的就著她的手啜了一口,然後安靜地靠在床頭望著她。


    祝海棠放下水杯一轉頭就看到了男人的這副狀態,不由得一愣,旋即笑開:“陛下可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她現在十分懷疑付臨方才那番話他應該是聽到了,這倆人倒也是真的不愧是感天動地主仆情,付臨一心為他著想,方才大概是把他的心聲說出來了,一個養尊處優的九五至尊肯為她一個沒什麽身份背景的小女人做到這種地步,在旁人眼中看來也的確是她太不知好歹了些。


    夏侯憬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海棠究竟是對朕何處不滿?”


    “沒有不滿。”她搖了搖頭,對於夏侯憬突然而來的這個問題倒是有些意外。


    夏侯憬神色淡淡的,拇指卻是不經意間撫上了食指指節,“當真?”


    “當真。”祝海棠重重點了點頭,時至今日,她倒是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排斥他了,她並非是不知好歹的人,夏侯憬一個帝王做的這些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祝海棠眼神一瞟,正好看到他領口散開,露出了裏麵雪白的繃帶,好在下午折騰了那一通,並沒有滲出血來便,於是伸手為他扯了一下,道:“您呀,好好養傷,不要胡思亂想。”


    夏侯憬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久久的凝眸望著她不說話。


    祝海棠被看得有些不安,抬眼看向男人幽黑深邃的眼眸,試探道:“陛下?”


    “海棠,陪朕睡會兒吧。”


    他鬆開了鉗製,主動將床的裏側讓出了大半來。


    祝海棠心知他受傷了隻怕心裏不舒服,乖乖爬上床側躺在他身邊,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身,腦袋朝他蹭了蹭。


    小女人倒是該乖的時候乖,該鬧的時候鬧,雖然有時候很讓夏侯憬頭疼,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小女人隨時都能教他心軟地一塌糊塗。


    夏侯憬此刻的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祝大福今早的那番話,他垂下眼簾,捏緊手指,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股狂躁到飲血的殺意壓下去。


    再次開口,語氣又恢複了平淡,“朕六歲那年,也曾遇到過一個小神仙。”


    祝海棠正要閉眼,聞言更是一愣,心中一股奇異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不由得嘀咕了一下,“六歲?”


    故事開頭是個很平常的宮鬥故事。


    先帝對夏侯憬的母妃霍晴嵐是一見鍾情。


    依舊是第一次見麵,直接封了皇後,曾經也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女人,而先皇後徐氏那是也隻是個距離皇後一步之遙的皇貴妃,眼看革命就要成功了,結果被人橫插一腳,又怎麽能不恨。


    六歲之前,尚且還有一個疼自己愛自己的母妃護著自己,是所有人都圍著轉的皇室嫡長子,而楊氏早在霍晴嵐之前便育有一子,原本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怎麽也應該被眾星捧月供起來的,就因為夏侯憬的出生,因為他母妃的身份,硬生生將這些榮寵攬了過去,如此自然招惹到了楊氏的仇恨。


    但是六歲那年,霍晴嵐被楊氏算計,讓先帝誤以為霍晴嵐給自己帶了綠帽子,便不管不問的直接將人給賜死了。從那之後,夏侯憬天堂跌入煉獄,楊氏繼任皇後之後更是時常對他拳打掌摑,無故體罰,每一分每一秒,他的日子都相當難挨。


    沒有人來救他,更沒有人在乎他。


    夏侯憬那時到底還是個孩子,捱不過去便想到了自殺,他日子也想著自己的母妃,終有一日不堪受辱跳了湖,那年也是一個冰天雪地的冬日,夏侯憬小小的一個人鑿了好久的冰沒有任何猶豫的跳了進去。


    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隻要不死,便沒有人會過問,但是一旦死了,皇帝自然就不會坐視不管,即便是不管,皇室宗族也不可能不管一個上過族譜宗諜的後人。


    楊氏怕被怪罪,又不會放棄一個折磨他的機會,便讓人很快又將他給救了上來。


    人是醒了,卻並沒有任何好轉的待遇,不過夏侯憬卻是前所未有的印象深刻。


    因為那一天,他第一次明白了什麽是“救贖”,什麽是“光明”,什麽是“希望”······


    那是他生命裏為數不多的光。


    白月光。


    一睜眼,他便看到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兒放大在自己眼前,明眸皓齒,眼睛大大的,眼尾已經初具勾人模樣的微微往上翹著,殷紅水潤的小嘴唇像是一顆沾了水的飽滿小櫻桃,嘟嘟著,極為可愛。


    見他醒來,對方皺著的小眉毛頓時舒展開來,“你終於醒啦,太好了,你沒事吧?”


    “我,死了嗎?”


    “沒有沒有,瞎說什麽呢?!”那隻手似乎想拍拍他,可卻穿過了他的身體,於是呐呐收了回去,“你好好的,怎麽會死呢?”


    夏侯憬看得分明,皺起了眉頭,“我沒死,那你是鬼?”


    對方一聽就急了,肉嘟嘟的小手在他麵前一通擺動,“不不不,我不是鬼,你別怕,我······我是神仙!真的。”


    說著,又兀自點了點頭,像是給自己洗腦成功。


    就在這時,雜亂的冷宮房門忽然被大力踹了開來,小神仙立刻嚇得縮了縮自己圓溜溜的小腦袋,緊張兮兮的望著門口方向。


    夏侯憬很快注意到,這渾身發光的小神仙,那個惡毒的女人看不到。


    她一巴掌抽在了夏侯憬的臉上:“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找事,怎麽,想要拿死來膈應本宮?”


    “······”夏侯憬小小的身子被她這一下大力給抽得跌倒在地。


    那女人確實恍若未聞,眼神一凜,忽然喝道:“來人!”


    兩個凶神惡煞的婆子上來按住了他,在主子的命令下,扒掉了他的褲子,細長的戒尺抽在了他的屁月殳上,這真是天大的羞恥,夏侯憬自小被眾星捧月捧出來的高傲自尊心被踩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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