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海棠順著夏侯憬的眼神,扭過臉去看,地上的小太監努力揚起了自己的臉,急切道:“棠妃娘娘您怎麽可能不記得奴才?你不要忘了奴才還曾經跟您一起打過麻將呢,您不能不忍奴才呀!!”


    祝海棠上眼瞧了瞧,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確實,這小太監當初還在三缺一的時候補過位,技術不怎麽樣,但是一向很會看眼色,祝海棠對他還是有印象的,於是便點頭,賤嗖嗖的道:“咋還急眼了呢,本宮又沒說不認識你。”


    小太監:“······”


    祝海棠看他反應,存心膈應他:“本宮說了多少次了,遇事莫慌,瞧你這迫切慌亂的樣子,想必也是從來沒有將本宮的話給聽進去吧。”


    這下不光小太監,眾人也是聽出了她這弦外之音了。


    上來就說人家沒有聽過自己的話,不就是在暗諷這小太監不會受自己的指使了。


    這位娘娘來了沒多大一會兒,語出驚人倒是好幾次了,直直的把人給懟的說不出話來。


    倒是顯得那小太監有多麽的急不可耐似的。


    旁的不說,這位棠妃娘娘絕對是個厲害的主。


    一側的徐蓉蓉眸子一閃,心知再拖下去會對自己不利,絕對不能讓祝海棠再次開口了,雖然她也沒有料到祝海棠竟會承認的這麽爽快,但是現下正是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於是她幹脆掀開了被子,直接朝著夏侯憬跪到了地上去,她身旁的宮女一驚,連忙上前扶穩自家主子,徐蓉蓉揮手將人斥開,一邊哭一邊不停地磕頭道:“陛下,陛下英明,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棠妃姐姐她都已經承認了,求陛下為臣妾做主哇······”


    那小太監審時度勢,也立刻添油加火打著哭腔嚎道:“陛下,奴才隻是聽娘娘差遣,都是娘娘指使奴才這麽做的呀,求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


    祝海棠看著這兩人哭嚎得起勁兒,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演技還是可以的,就是劇本太特麽俗套······


    夏侯憬一側頭,看到的便是祝海棠那張小臉兒寫滿了看好戲的狀態,不禁有些好笑,人家都給扣上這麽大一鍋了,這小丫頭倒是還有閑心這般淡定,唇角一勾,很快又被他給掩飾了下去,側頭故意問她:“那棠妃這是承認對蓉妃下毒了?”


    小女人將視線從地上演得正起興的兩人身上成功轉移到了夏侯憬身上,一對上她的眼神,夏侯憬忽然覺得小女人的反應恐怕並不會是什麽好話。


    果然,祝海棠皺了皺眉頭,又歎了口氣,“陛下是最近忙於政務,忘記掏耳屎了不成?”


    夏侯憬:“······”


    此言一出,明明是很凝重的場景氛圍,卻令在場的人都險些要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要不是礙於陛下在場,他們可就不是肩膀聳動這麽簡單了。


    “祝海棠——!!”某皇帝沉聲警告著身邊的小女人。


    真是無法無天了,是他太慣著她了麽。


    “陛下別生氣嘛,”逞了一時嘴快,報了之前被夏侯憬留在椒房殿跑來找蓉妃的仇,祝海棠此刻心情是很不錯的,於是又忍不住放軟了語氣撒嬌,聲音就像是蠱惑人心的鮫人,莫名撫平了夏侯憬滿腔被冒犯的怒火。


    祝海棠又繼續道:“方才臣妾隻是說認識這小太監,旁的可一句都沒有多說,蓉妃妹妹年紀大了出現幻聽了也就罷了,怎麽陛下也幻聽了,還覺得臣妾跟這小太監有一腿,臣妾都還沒跟陛下您生氣委屈呢。”


    夏侯憬是知道祝海棠的這張小嘴的功力的,隻不過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撒嬌嘴甜,卻不知原來詭辯的時候也是很有一套的,如今這倒打一耙,倒顯得是他夏侯憬錯處。


    祝海棠根本不給她喘氣的機會,語氣輕蔑道:“你說,本宮指使你給蓉妃妹妹下毒,那你不應該忠心護主嘛,這麽迫切的將你主子給交代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看不慣蓉妃給人下了毒栽贓在你主子頭上的。”


    “奴才沒有,娘娘您不能這般誣陷奴才啊,”那小太監一聽,險些兩眼一閉給昏過去,連忙給自己申辯,“陛下,陛下您相信奴才,奴才隻是聽娘娘差遣辦事啊,陛下!!”


    夏侯憬沉莫不言,祝海棠就在一旁煽風點火,“你看看,本宮都說了遇事莫慌,你怎麽還是這般不聽話呢嘖嘖······”


    小太監:“······”


    這個世界好累,好想回家······


    “祝海棠!你從來就是不安好心,別在這兒狡辯了!”徐蓉蓉眼看著局勢要不利起來,不由得氣急敗壞的衝著祝海棠吼了出來。


    祝海棠歎了口氣,“蓉妃妹妹呀······”


    不知道為什麽,僅僅隻是一個稱呼,就讓蓉妃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這個祝海棠向來不按套路出牌,他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其實不光她,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有這個預感——


    “時日不多你就別折騰了呀,雖說平日裏讓你看著陛下寵愛姐姐我,看著本宮位分比你高,看著吃的用的比你精貴,離陛下住的也比你近,與陛下做的親密事比你多,跟陛下相處時日比你多,跟陛下的感情比你好,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比你重,甚至於現在全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對本宮的情深義重,如今恐怕活的也要比你時間長了,可是妹妹你也別灰心嘛,這本宮的肚子裏還有小皇子,可不能陪你一起死,小皇子是不能聽這些的。”


    說著,祝海棠還伸手誇張的捂住了肚子。


    活脫脫的氣死人不償命。


    徐蓉蓉原本就是真的中毒了,體質本來就虛,現在停了祝海棠的這一串更是直接給氣的心血上湧,竟真的吐出了一口血來,她驀然咬住了嘴唇,渾身發抖。


    祝海棠這一段話真可謂是一箭雙雕,每一個“比”都像是鋒利的刀子在捅著她的心,一遍遍淩遲著,既把血粼粼的事實擺在了徐蓉蓉的麵前,又成功表達了自己很受寵沒有必要跟一個不受寵的女人計較,甚至還鬧出人命來,同時也闡述了一個事實——祝海棠現在懷有身孕,就算是對蓉妃做什麽,她也依舊不會有事。


    場麵一度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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