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的風刮得異常猛烈!伸出雙手,微微涼!


    淩晨六點半,保潔阿姨劉仕蘭走在人煙稀少的大街上。短發被風吹得東倒西歪。自己的臉也偶爾會被吹得變形。


    看著前麵被風吹得亂跑的可樂瓶,劉阿姨不禁加快了腳步一路小跑,一腳踩下去。然後熟練地撿起放進自己的大塑料袋裏。自己的內心感到一陣滿足!


    當阿姨走到早點店的時候,她仰著頭看著小黑板上寫的菜單,猶豫了良久。


    最後,她買了四個包子,一杯豆漿,七塊錢,她掏錢掏得顫顫巍巍。兩個包子,一杯豆漿是給程又晨;兩個包子是給自己。她一邊付錢一邊念叨:“魔都的早餐真是貴啊!真不是窮人呆的地方!”


    當程又晨第一次見到給自己打掃衛生的劉阿姨的時候,她就被阿姨嬌小瘦削的身軀給震撼到了。


    阿姨的身材十分的單薄瘦小,有點佝僂,眼神有點膽怯和閃爍。她見到程又晨的時候,隻是低著頭不說話,用自己粗糙的手揉弄著衣角。


    旁邊的中介則在那大著嗓門說:“劉仕蘭劉阿姨是我們這裏的老員工了。人一向老實本分,幹活非常勤快麻溜。在我們這邊幹了七八年了。雇主對她的評價一向很高,零差評的。”


    一個如此嬌小的女人卻要在魔都這個冰冷的地方討生活,真的是十分不容易!程又晨看著她忽然想起遠在老家自己的母親,一樣地單薄一樣地無依無靠。


    程又晨就點頭答應聘用她,一周來打掃衛生三次,每次兩百塊。


    當程又晨把中介送出門的時候,中介一把拉著程又晨的手,偷偷地輕聲說道:“劉阿姨以前結過婚。最後,不堪家庭暴力跑出來的。是個很可憐的人。


    程小姐,你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希望你以後多照顧照顧劉阿姨。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多擔待。我們第一次見到劉阿姨的時候,劉阿姨滿臉烏青,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真的是可憐啊!


    她現在的中指都不能自動的歪曲,就是被他那個沒良心的丈夫打的。她前夫愛喝酒愛賭博不務正業。一喝醉酒一在外麵受了氣,回家就折磨劉阿姨。


    劉阿姨長得嬌小,力氣也不大,沒法反抗,隻能被他前夫打。每次隻能被她前夫打得殺豬似的喊。真是慘哦!”


    中介邊說邊搖頭。程又晨聽得心裏很酸楚,不是滋味,隻是默默地點頭答應。


    我們每個人都在告訴自己要努力要奮鬥要改變命運。我們的命由我不由天。但是真正能夠改變命運的人隻是很小一部分幸運的人。而這個世界上,大把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為力的人。


    沒知識沒文化沒見識,你讓她怎麽改變自己的命運呢?他們能做的就是逆來順受;靠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努力地討生活而已,與其說享受生活不如說是在苟延殘喘。


    亂七八糟地活著。最後,莫名其妙地死去。


    劉阿姨每次走進程又晨的房間就像進入皇宮一樣開心。程又晨住的是單身公寓。裝修風格是簡約大氣有質感。程又晨崇尚極簡主義,屋裏的東西不多,但是卻都非常的有質感。


    每次劉阿姨幫忙清洗那些精致的餐具;好看的水晶杯,她就會莫名地開心!


    看到程又晨化妝台上琳琅滿目滿是英文法文的化妝品,她也是滿眼的羨慕。


    程又晨擁有的東西,是她拚盡全力一聲也無法擁有的。她對程又晨所擁有地東西,不敢奢望隻能羨慕。倒是程又晨有時候會把自己一些沒用過的產品小樣送給她。


    她拿著那些化妝品的小樣,滿心地歡喜,眼睛鼻子都笑得擠做了一團。


    她不舍得用那些樣品,她隻是打開瓶蓋仔仔細細地聞聞。然後,等女兒來探望她的時候,她一並把她給送給自己的女兒。這些好東西,她是不舍得用的。這些奢侈品此生和她沒關係。她希望以後,跟自己的女兒有關係。


    有時候,劉阿姨呀在程又晨的臥室打掃衛生,打掃打掃著她就會停了下來。


    她不敢坐在程又晨的化妝椅上,她隻是把掃帚靠在化妝台的邊沿上。


    然後小心翼翼地從程又晨如叢林般的口紅堆中拿出一隻口紅,她顫抖地擰開程又晨的口紅,看了又看。她想往嘴上抹。她又不敢。她怕程又晨發現,嫌棄自己髒。


    她怕程又晨投訴自己,自己丟失工作。她隻是拿著口紅看了良久,然後蓋上蓋子,用抹布抹了又抹,擦了又擦,再小心謹慎地把口紅放到原位。


    有一次程又晨發現劉阿姨手裏拿著口紅木然的表情,她不禁潸然淚下。當劉阿姨再次來到程又晨的公寓的時候,程又晨送給阿姨一個ysl姨媽紅的口紅。


    “阿姨,這隻口紅送給你。我買錯號了,多買了一隻。”程又晨雲淡風輕地撕開口紅包裝,然後輕輕走到阿姨身邊,仔仔細細地幫她抹上口紅。


    阿姨很不好意思很別扭卻又很開心。劉阿姨很卑微地說道:“一把年紀了,倒是老來俏。可是,我醜,抹了不好看。又晨你還是自己留著吧。不過,抹在我嘴上了,怕是弄髒了。”


    “阿姨送給你了,你就留著。你擦這個口紅很好看,很顯氣色。不要再送給你女兒了。如果她想要,我再送給她一支。”程又晨把口紅放進口紅殼裏,悉心囑咐道。


    阿姨兩眼泛淚光地點點頭。


    劉阿姨,一個深受丈夫暴力傷害的女人。為了躲避老公對自己的拳打腳踢,她一個人逃離家鄉跑到帝都謀生。現在的她不渴望感情不渴望愛情。


    她唯有希望把自己的女兒培養成程又晨那樣的優秀,有學識有見識,光鮮亮麗的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不要再像自己除了卑微,一無是處。


    不過,現在的她已經很滿足了。雖然蝸居在帝都,自己租的地方也就是尺寸之間。但是,有一個獨立屬於自己的地方可以睡覺;三餐可以吃得飽。她很開心也很幸福她自己感到很滿足。她不再奢望什麽。


    走在清清冷冷的街道,她不再奢望什麽。


    日日生月月月月生年年。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吧;歲月就這樣一天天消逝吧;自己就這樣一天天老去吧1


    隻要自己能有力氣攢起錢來,湊夠女兒上學的學費;隻要,女兒不再像自己這樣稀裏糊塗過一生。那她就會感到很幸福,這是她一生所僅有的希冀,不算奢侈吧。


    雖然每次睡夢中,劉阿姨總會被噩夢驚醒。在夢中,那個一事無成的魔鬼丈夫總是對自己拳打腳踢,看著丈夫那張麵目猙獰的臉,她總是能嚇出一身冷汗。


    醒來之後,看見自己低矮的天花板,她抱著被子感到一陣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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