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風的話如同驚雷一般將徐願從恍惚的狀態中喚醒。


    什麽?又是一個指著她複仇的?難道鄭淵一個還不夠嗎?


    徐願繃著臉,一臉不情願。


    徐長風與徐願生活這麽久,早就看得出眼前這個小妮子心中所想。


    這個丫頭最是懶惰,最是怕麻煩,剛剛說出讓她複仇的話,一定讓她覺得包袱太重,隨後就想逃避了。到底還是一個孩子呀!


    徐長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直言不諱地指出道:“小丫頭,你別覺得老頭多事,就算你想逃,蕭乾那孫子也不會放過你。”


    徐願看著徐長風那一臉得意的模樣,突然很想咬死他!


    原來又是抱著目的救下她!她就那麽招人利用嗎?別提北周那些人全是盯著“傅陽二殿下”的名號來的,連屈辭也是為了在她身上找別人的影子才找上她……寶寶心裏好苦啊!


    徐長風瞧得出徐願又陷入了自怨自艾中,他歎了一口氣,看向何怡道:“你可好奇為師是怎麽逃出生天的嗎?”


    何怡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隻好低下頭中規中矩地說道:“徒兒不敢。”


    徐長風輕笑一聲,拉起何怡,在他手心寫下“虛無之境”四個字。


    何怡詫異地抬起頭,崇拜地看著徐長風的笑臉,“師傅竟然真的成功了?”


    如果何怡長尾巴,那尾巴一定搖啊搖啊搖,一直能翹到天上去。


    徐長風寬容地笑著,拍了拍何怡完好的那半臉問道:“想不想學?師傅把這最後一招絕技傳給你。”


    何怡本來興致高漲,但是卻被徐長風這一句話澆滅了熱情。


    常言道: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所以如果哪一日師傅要將絕技傳授,那差不多就是師傅的大行之日了。徐長風的話難免讓何怡多想。


    果然何怡遲疑地望著徐長風,問道:“師傅身體康健,為何說這樣不祥之語?”


    徐長風大笑道:“你這個小古板,難道就不能是為師想卸下包袱,一身輕鬆,把這種種難題拋給你們小輩,自己一人遊山玩水?”


    何怡雖然依舊有疑,但是師命不敢不從,隻得伏地感謝師恩。


    徐願看人家師徒傳訣竅,自然自覺地退下,但是卻被徐長風叫住了。


    “徐願。”


    徐願頓住了,徐長風從來不是叫她“死丫頭”,就是叫她“小崽子”,從來沒有這麽鄭重其事地叫過她的名字。哪怕徐長風承認他確實是抱著自己的心思去救徐願的,但是不可抵賴徐長風就是徐願的救命恩人,就是時時照拂她的義父,那份情義總是在的。


    徐願轉過頭問道:“義父有何吩咐?”


    徐長風被徐願這聲“義父”差點哽咽。


    他生怕徐願聽聞自己救她的目的不純,就此與他心生嫌隙。他徐長風一生無兒無女,前半生把一切都奉獻給修行,後半生把一切都奉獻給收徒,但是在最後這三年,他可是全心全意地對待徐願,徐願對於他來說就是真正的女兒。就算日後他如何了,他也希望徐願能夠念著他的好。


    而徐願這聲如舊的“義父”讓徐長風覺得一切都值了。


    “好,好,”徐長風低頭掩飾自己的異態,“你,下去吧。”


    徐願察覺出徐長風有些不同尋常,剛剛徐長風攤牌,兩人的情感還有些脆弱,徐長風有些小心也是可以理解。


    徐願體貼的沒有揭露,輕聲應道:“是。”


    徐長風看著徐願悄聲退下,還細致地帶上了門,心中有些五味雜陳,低頭看向何怡道:“小何呀,以後她就算是你師妹,你可得好好護著她。”


    何怡鄭重地點點頭,不管徐願是誰,何怡作為老大,他都得護著的。


    徐長風安心地點點頭,起身取出一張白紙來,說道:“你來聽我給你講,這虛無之境就是在紙上再創出一個空間來,當年我就是躲在自己畫中,而畫軸有陸瞳的陣法保護,最後我才逃過一難。想要創造一個畫中局,你得記得……”


    屋內徐長風絮絮叨叨得恨不得把全身的能耐一股腦塞進何怡的腦袋裏,而屋外夏昱與趙裕兩人開起了“座談會”。


    夏昱斜著眼睛看趙裕,她心中有一點不平。她以為殿下帶她來此,是她獨一份的榮耀,沒想到不過半個月,這個“榮耀”就花落人家了。


    “你是怎麽認識我們殿下的?”夏昱昂著小腦袋,有些挑釁地看著趙裕。


    趙裕被自己的身世攪得一團糟,懷中的玄天鶴那暖暖的溫度既讓她眷戀,也讓她畏懼。而此時夏昱對她說的話,她根本就沒心情搭茬。但是“殿下”兩個字還是引起她的興趣。


    “殿下?你說徐願?”趙裕突然清醒過來。


    原來徐願的真實身份是北周的殿下。


    “大膽!誰讓你直呼殿下名諱的!”夏昱把狐假虎威這個詞發揮得淋漓盡致。


    趙裕看夏昱一副外強中幹的模樣,心中覺得好笑,這一笑,心裏的陰霾就散了一點。


    “哎呦呦,嚇死我了!”趙裕逗弄著夏昱,而夏昱沒看出來,反而神氣地抬起頭。


    趙裕看夏昱單純,有心向她套消息,便裝出一副小白的樣子,一驚一乍地說道:“我不知道徐,不,她就是殿下呀!”


    趙裕故意說錯,還在夏昱的瞪視中哆哆嗦嗦地掩蓋過去,極大的滿足了夏昱那個丫頭的虛榮心。


    夏昱舒坦了,原來殿下的身份,趙裕那個小樣根本就不知道!


    趙裕繼續裝傻問道:“那殿下為什麽也來蘭宮學習?”


    夏昱氣憤地說道:“還不是怪南陳帝毀了殿下的修為!要不然我們殿下可是長鎮樓的鎮魔將軍,落雪刀所向,誰敢不從?……”


    夏昱巴拉巴拉,一點沒有透露信息的自覺,而趙裕卻在旁邊聽個明白。


    雖然北周和南陳立場不同,但是趙裕依舊是真心喜歡徐願,尤其趙裕曾直麵魔物的吞噬,更是對徐願曾經鎮守長鎮樓的事跡感慨不已。但是她剛剛卻對徐願撒了謊,她沒有告訴徐願,玄天鶴帶來的軍情。


    夏昱打開了話匣子,說個沒頭沒尾,在蘭宮這些時日可是把她憋壞了,終於有個聽她說話的,差點把自己祖宗八代都交代出去。


    趙裕好奇地問道:“夏家與殷家世代聯姻?”


    夏昱一臉不情願地答道:“是啊,可是我大姐夏晏與殷家大公子殷釋,他們兩人情投意合,可惜雙雙殞命,所以殷家二公子殷碩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呸,真討厭,跟屁蟲一樣趕不走。那一次竟敢追到荷香樓來,不敢過水,就在門口堵我,幸虧碰到何怡這個傻家夥,幫我解了圍。”


    徐願剛踏入外門,就聽見夏昱毫無自覺地嘰嘰喳喳,把自己知道那點東西都吐得一幹二淨,不用問,徐願也知道夏昱與何怡初見的那點事情,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夏昱,去把你的雪糖叫回來。”徐願拿出自己“殿下”的身份命令道。


    夏昱被打斷了興致,懨懨地應了一聲“是”,還與趙裕眉來眼去,約定回來再聊。


    等夏昱出去,徐願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趙裕,你收服了最跋扈的常小姐之後,又收服了最刁鑽的夏昱,你的魅力真是不尋常啊。”


    趙裕淡淡地笑道:“我再有魅力,也入不了北周殿下的眼,不是嗎?”


    徐願輕聲歎道:“趙裕,如今你也知道我身份,跟著我,你不擔心小命不保嗎?


    此話一出,趙裕突然晃了晃,仿佛被誰俯身了一樣,對徐願一笑道:


    “殿下,您是害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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