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要李兄關照的舉子,被荀於瓊說得一怔臉一紅,當即解釋道:“荀兄,我隻是開個玩笑,切莫當真。”


    會氣氛一度尷尬。


    舉子口中的李兄便是清河郡解元李玉生,這時他開口打了個圓場,“荀兄莫要介意,衡人論事,不以私人成見。我與魯兄雖然交好,但實在沒有結黨營私的念頭。”


    荀於瓊年紀較他們大,生得一副鐵麵無私的麵孔,隻是心腸是熱的,不多時氣氛逐漸輕鬆了起來。


    甘寧的餛飩攤子尚要開張便早早辭別離開,裴希大病初愈不宜久留也要回去,故而宋玄和趙懷信放下茶盞就結伴離開望江樓。


    三人剛出望江樓不遠,就有一個頭戴小帽的男子向他們走過來。宋玄看過去,隻見他穿著紅黑相間的長袍,手裏舉著一張算卦的幌子,看來是算命先生。


    “三位可是今科殿試的舉子?可要小老頭幫你們算算。”


    趙懷信一聽與殿試有關,趕緊擺手道:“不要,你尋別人去罷。”


    他算是被坑怕了,上回他從別處買到了殿試的真題,差點就自毀前程,這回他是如何也不信這些小道消息了。


    不料,那算命先生竟不走,反而神秘地笑了起來,“三位既是到了洛陽,又去了望江樓,難道不信高中狀元?小老頭我啊,可是給你們送功名來也。”


    聞言,宋玄暗下好奇,“先生這句‘送功名’是何意?”


    此言一出,算命先生快速打量一下四周,轉而低聲道:“小老頭我算命自是有一套,若是您要算富貴在何方,以及能否交上豔桃花,這小老頭可不能說。”


    轉言,他眼神一閃,拍著胸口保證道:“若是要算三位能否登科,小老頭可是敢打包票的。不信的話,你們大可一試。”


    就在他說出這話時,宋玄自忖著,難道這個算命的先生與上回考題泄露有關。


    思至此,宋玄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拋過去,“你且算算。”


    不料,那算命小老頭將銀子在手裏來回拋著,又將幌子搖動兩下,神色自傲道:“公子爺,這銀子不合老朽的身價。你們想要用這麽一錠銀子買金榜題名?這是不行的。”


    言罷,他揚起幌子便要邁步離開。


    裴希忽然出聲道:“我聽聞,洛陽有一批專門吃舉子飯的騙子。他們如你一般,手持幌子,以出賣考題為由騙取考生錢財。”


    “就是,你這般妥妥一江湖騙子,咱們如何能信你。”


    說罷,趙懷信伸出手,“銀子給回我們。”


    算命小老頭眼珠子一轉,見為首的公子並未發言,便上前一步,愈加詭秘道:“我能算出今科殿試的考題。”


    他的話引得宋玄神色一斂,官員出賣考題可是殺頭的死罪,然上回到底是誰泄露的考題。天子腳下,竟有人敢用這樣的手段。


    宋玄看向皇城方向,渾身的熱血忽然涼了幾分。


    ……


    三日後,朝廷下發詔書,令舉子們在明遠樓參加殿試。皇帝趙毅要親自選才,且任太學博士王淵之為主考官。


    由德高望重的王淵之擔任主考,舉子們備受鼓舞,卻不知這位主考官是由丞相岑利白推舉的。


    相府西院,岑晏清看向自己的父親,不解道:“父親,為何不推舉咱們的人頂上主考官之位?”


    岑利白雙手合上文書,眼皮不抬道:“王淵之整日裏提個鳥籠串茶館,說書遛狗、栽石榴樹,還不如給他安排個正經的差事。”


    “他人聰明著,不擺在明麵上,免得生出是非。”


    岑晏清了悟,試探道:“您是說蘭台門學那事?”


    陡然,岑利白變了臉色,“禦史台那邊盯著,你莫要插手。”


    “是。”岑晏清退下之後,心中想著,王淵之作為主考官是最適合不過的,畢竟他並未參與任何黨派。


    ……


    宋玄和其他舉子一樣,穿過巍峨的宮牆來到明遠樓。


    明遠樓是平武二年初新修的,東西號舍八十區,南邊又設監試閣,彌封、受卷和供給三殿,北邊又有謄錄、對讀等堂所,可謂寬大有餘。


    當宋玄站在明遠樓前,望著氣勢宏大的宮殿,心中頗為感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趙國上下的讀書人,窮盡一生,能夠到這裏走一遭也不枉此生了。


    宋玄和他們都是經過沙裏淘金選出來的舉子,隻是他比其他人年輕一些罷。


    舉子們來到莊重肅穆的明遠樓後,文武官員才魚貫而入。


    不多時,爆竹聲一陣陣響了起來,料是皇帝已升殿入座。


    在主考官的帶領之下,每位舉子案上收到了一份考卷。


    直到所有考卷發放完畢,舉子們行禮之後才能坐下答卷。


    宋玄攤開上好的宣紙,隨即抬手磨墨,在此期間,他不禁微微抬首往高閣看去。


    可惜皇帝趙毅端坐得太高太遠,他看過去不過是一個明黃的身影。


    而皇帝下首坐著的是睿親王趙承,距離舉子比較近的除了主考官王淵之,還有丞相岑利白、禦史大夫蕭守以及太尉方煥。


    宋玄來到洛陽,這才聽聞朝廷的一些事。先帝有七子,在洛陽的隻有當上皇帝的三皇子趙毅,以及二皇子趙承,在世的尚有五皇子和六皇子。


    五皇子在雲中郡守邊,六皇子則守皇陵去了,其餘皇子已故,這其中的緣由是宋玄尚未得知的。


    至於丞相、禦史大夫和太尉,宋玄按座位依次看過去。


    在前的應當是丞相了,他在朝中雖有禦史台牽製,然手中的權利是不可估量的。丞相年餘五十,雖是形容清臒,但豐姿神色甚好。


    他再看向禦史大夫的位置,其中坐著一位麵目慈祥,眉間隱含愁苦,卻神色自若的老者,好一副憂國憂民的相貌。


    最後,那位身材魁偉,一張四方國字臉,頗有風霜之色的應當是太尉方煥。


    就在宋玄觀察時,不期然對上了一雙冷峻的眼神。


    “怎還不動筆?”王淵之說話的聲音不高,顯得十分穩重。


    然,出神的宋玄著實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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