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聽到薑鳳林的聲音開始,湯曉曉抬手擦了幾次,眼淚仍是不聽話的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那個被自己留在原地的人,是不是還在原地等著她回去把他帶回來。


    或者,已經和那些人說的一樣,已經離開了……


    湯曉曉握著已經掛斷的電話,從無路可逃到身無分無,這短短的時間裏,湯曉曉一次一次的想著,若是他們不要錢也不打算放過她,那對於他們來說,自己是一個恰好遇上的獵物,還是隻是一個無聊時的玩具而已。


    電話接通以前,湯曉曉望著台式電話那簡單的界麵,帶了些許不明烏黑的數字板上,一串剛剛在薑鳳林那拿到的號碼,已經被一個一個的點摁一遍。


    “喂,”女聲傳過來時,湯曉曉愣愣的反應一會才想起這是誰的聲音,卡片上記下的號碼是林稼和的私人聯係方式,可接電話的,那女聲應該是田橙花吧。


    湯曉曉正想著要怎麽和田橙花解釋之前發生的事,女聲見電話裏人不再搭話,禮貌的問過一聲,便要掛斷了。


    “小花,”倉促的出聲攔下,田橙花沒認出來電話裏那聲音帶了些顫抖的人是湯曉曉,可那人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又撥打的是林稼和的電話,田橙花便又開了口。


    “請問您是哪位?若是要找林叔,他在忙,有事我可以幫您轉達。”


    田橙花緩緩的講著電話,奇怪的話引得坐在一邊的林稼和也扭頭看了一眼,見林稼和詢問的目光看過,田橙花無奈的抿著嘴擺了擺手。


    “小花,是我,湯曉曉。”


    “我有點事和你說,你……你先聽我說,聽我說完好嗎……”


    湯曉曉穩住自己仍未平靜下的心神,第三次講起剛剛發生過的事時,話語間已經少見了之前那樣的恐懼和顫抖。


    田橙花握著電話安靜的聽著,緩緩皺起的眉眼,絲絲怒火瑩亮的在好看的眸子裏亮著。


    “已經沒事了,我現在在附近的警察局,打電話就是告訴你和林叔一聲,今晚,今晚我可能過不去了,對不起,改天可以嗎,改天……”


    改天在去見你們,湯曉曉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薑鳳林趕到這邊,但是林家並不能等著她一個,不管是作為客人還是接受的來拜訪的任務,違背與長者的約定,湯曉曉心裏的石頭從坐下便一直沉沉的壓在心裏。


    “真的……沒事了嗎?”田橙花無聲的側眸看了眼不再看向這邊的林稼和,淡淡的聲音像在與人閑聊。


    “嗯,”湯曉曉低著頭應過一聲,“有好人幫忙,就跑出來了。”


    “我找人給那邊打個電話,”田橙花聽到還要在警察廳待一段時間,知道這一會肯定是解決不完,話裏湯曉曉說的那個人還沒有找到,田橙花也是在意著的。


    “應該一會寫完筆錄就可以了,若是有需要我再給你打電話,”湯曉曉看著廳裏留守著的三個巡警,這樣的陣容,湯曉曉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講動他們一起跟她回去巷子裏尋人。


    “嗯,”田橙花隨手磨著自己手邊的物件,緊緊合住的嘴角,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怒氣。


    “還有,”湯曉曉叫住田橙花,“之前沒找到你電話,還擔心怎麽會林叔說,既然,既然是你接的電話,這件事能不能暫時先別告訴林叔。”


    “他……”田橙花轉頭看一眼覺出不對看過來的林稼和,瞞著他好像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總會知道的。


    “幫我和林叔道個歉,他喜歡那種梨子老三那邊沒有了,新買的也不知道扔在了哪裏,今天他可能喝不上梨汁了。”


    湯曉曉的話聽的田橙花心裏悶悶的,固執的又問了句,“我派人去接你吧,你自己……”


    “不是我自己,”湯曉曉害怕再有什麽人見到自己這幅狼狽的樣子,輕聲攔住田橙花的好意,滿足而又欣慰的對電話另一邊的人說,“一會他就過來了。”


    薑鳳林,田橙花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這個總是在林振威口中出現的人,現在也在天海了,他回來了,那林振威也回來了嗎?


    “讓你幫忙真是麻煩了,小花,謝謝你。”湯曉曉知道騙人並不好,不過比起和田橙花講,湯曉曉更不知道要怎麽和林稼和來講這件丟人至極的事,可憐的哀嚎並不是湯曉曉想要的,可若是不講,他們也是能查出來的。


    與其被翻得幹幹淨淨,湯曉曉寧願這件事是她自己講出來的。


    掛斷電話,田橙花不用看就知道,這麽長的時間,林稼和一定會問怎麽了,可湯曉曉又不想讓那件事擺在林稼和的麵前,是怕老爺子丟麵子嗎?自己的客人在天海受到這樣的侮辱,田橙花,合上晦暗下去的眸子,要怎麽講,才能讓兩邊都能滿意。


    “誰啊,”林稼和看著田橙花略有些不對勁的樣子,他的私人電話本來就很少接到陌生來電,剛才那個電話一打過來,林稼和索性直接扔給了田橙花去應付,不過沒想到,一通原本以為的騷擾電話,竟然被田橙花聊了這麽久。


    “林叔,曉曉她……可能有事過不來了,”田橙花把扔在一邊的圍裙重新戴在身上,一邊穿,一邊壓著自己心裏湧著的千思百問,林稼和並不好糊弄,即使與他交好,田橙花還是對於林稼和撒謊感到極大的壓力。


    “那丫頭怎麽了,”林稼和沒想到那陌生電話竟然是湯曉曉打來的,一聽原本的遊戲因為玩家意外退出暫時進行不下去,林稼和麵上帶了幾分慍怒,眸光如刺一樣的看著正忙著整理自己圍裙的田橙花。


    “您別瞪我啊,”雖然是意料之中,田橙花心裏還是被這一個簡單的眼神在心裏掀起了萬千波濤,壓下那不安分的所有,田橙花無辜的看著林稼和說,“好像是有人過來了,就振威哥一直提起的那個好朋友,他好像是曉曉的男朋友吧。”


    對田橙花的回答,林稼和原本並不以為意,可當田橙花提到林振威時,田橙花還是能感覺到,老爺子釋放的壓力,一下鬆了不少,他肯定也以為,那個人也一起回來了吧。


    田橙花無奈的低頭笑了笑,一邊轉身走回廚房,一邊不無遺憾的對林稼和歎息說,“哎,曉曉去陪她男朋友,今天晚上又隻剩下我和你兩個人了,林叔啊,你真的要盡快找一個阿姨來照顧你了,要是哪天我不在了,這院子裏還有誰能照顧你啊。”


    對田橙花的打趣,林稼和輕聲一哼便不再理會,兩人各自忙碌著,林稼和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剛剛田橙花說的人,應該是薑鳳林沒錯,若是他回來了,那個不孝子,是不是也已經回國了。


    他會回來天海嗎?還會回來這個院子看看他嗎?


    若是被那小子看到自己如今拐著拐杖的樣子一定會笑話他不中用了,回來也是白惹自己生氣,倒不如不回來。


    倒不如不回來。


    林稼和看著落地窗外被一站站地燈照亮的園景,這個院子,他當真舍得一直不見嗎?


    “師傅麻煩再快一點,”薑鳳林原本正想著打不通湯曉曉的電話就先去她住的酒店放一下東西,可半路接到那個電話以後,薑鳳林隻覺得眼前一直都是黑的。


    湯曉曉沒在林家,她出事了,她在等他。


    被催促多次的司機漫不經心的側眸掃了一眼後座的薑鳳林,這年頭幹什麽催的都有,跑出租這些年更是早已經見怪不怪,司機對著薑鳳林一抬下巴指著前麵好像數千米長的燈海對薑鳳林說,“你急也沒用,高峰期,車子開不動。”


    “那還要堵多久,”薑鳳林皺著眉看著前麵綿延的車流,越加焦急的等待,讓薑鳳林強忍著才沒對身邊這看起來毫不在意的發一通脾氣。


    他不能,更不應該牽連無辜的人,薑鳳林目光沉沉的望著前麵止步的巨龍,思慮一番,還是決定下車。


    “這是定金,東西送到酒店給我打電話,我把剩下的錢給你。”薑鳳林手握著車把對司機叮囑著。


    雖然對薑鳳林這樣的打算沒太多意見,薑鳳林下車前,司機還是提醒了句,“那地方可不近,你要是走得走小半小時呢。”


    薑鳳林沒理會司機的話,勉強擠出一個笑,摔上車門,向著車流的前方跑著。


    她在等他,她一個人在等他。


    天海薑鳳林來過數次,但大都有目的性的,甚至林家會在他在天海這段時間給他配一個專屬的司機,路線,從來不是薑鳳林需要考慮的事,可現在,除了剛剛那司機師傅給指的大概路線,薑鳳林甚至需要地圖才能找到湯曉曉所在的位置。


    尋找,奔忙,一路上的人太多燈也太過耀眼,薑鳳林跑在路上總想把電話重新打過去問個清楚,剛才……就是在這樣的世界裏,發生了那麽可怕的事嗎?


    天海,來往幾次,薑鳳林從沒覺得這是個危險的城市,甚至這個世界,薑鳳林也要已經習慣了它和善的麵容,當它忽然的亮出獠牙,薑鳳林仍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清晰可憶的夢一樣不真實著。


    “你好!”那司機對這附近確實熟悉,薑鳳林從下車一路跑到這附近,粗略估計確實用了半小時左右,當薑鳳林衝進屋裏時,一路的疲憊,這時才因站住的腳步慢慢的替換下那不知疲倦的瘋狂。


    門被撞破的突然聲響,大聲的問候讓屋裏坐著的人都睜著眼睛驚訝的往那聲音的來處瞧著,男人一身簡單的休閑西裝,隻是紛飛淩亂的衣角,深深起伏著的胸廓,都讓人生出一種焦急的奔忙。


    被搶了?正值班的工作人員看到闖進來的男人,一種了然的感覺立刻油然在心中升起,“有什麽能幫您的嗎先生?”


    最近那幫混小子真是越來越亂來了。


    “不是,”薑鳳林半啞著聲音阻止了那人繼續的猜想,聽出自己的聲音有異,薑鳳林皺著眉抬手捏著嗓子重重咳了一聲,這才繼續對自己麵前人說,“我找人,麻煩問下這裏有位姓湯的小姐來報案嗎?”


    姓湯,工作人員扭頭看著一旁的小屋,不等回答這問話的男人找她做什麽,如風一樣的裏屋的小門也一下被砰的撞開。


    激烈的撞擊聽的台後那人心口一跳,這人是打算來幫他們修門嗎?


    湯曉曉正捧著一杯熱水在安靜的發呆,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就他們終於出去尋找那人,可她仍是不被需要的那個。


    破門的聲音讓湯曉曉驚訝的往門的方向看著,那是這屋子唯一的出入口,湯曉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即使得了自由,仍然請求留在這裏等著,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著,等有個人把她從這一場噩夢裏麵撈出去。


    “曉曉,”見到人,薑鳳林好像悶了許久的心一下找到了出口,輕輕的一聲呼喚,見到的卻是湯曉曉有些呆滯的驚訝。


    見湯曉曉就默默的坐在角落裏安靜的看著他,薑鳳林蹙著眉站在湯曉曉的麵前,被風吹的冰涼的手緩緩的貼在湯曉曉的臉上,“曉曉,你聽得見嗎?”


    湯曉曉握著水杯的手悄然的被加重了力氣,幾乎未動的滿杯被盡數灑在了地上,已經不再帶有熱氣的液體緩緩的在地麵上流動,緊緊湧著的兩人,溢出的是唯恐被他人聽聞的嗚咽之音。


    “沒事了,”薑鳳林被勒的很緊,束縛讓他輕而易舉的感知著湯曉曉仍猶未散去的恐懼,大手一手壓著湯曉曉的頭頂,一手輕輕的順著湯曉曉的後背拍著。


    “別怕,別怕,沒事了,都過去了……”耳邊的哽咽聽的薑鳳林心疼,這一人經曆的凶猛,終是成了兩個人的噩夢,湯曉曉如同抱著在汪洋中漂泊著的最後一根浮木,把所有的絕望和希望,都用最簡單的表達,直白的傳遞著自己最真切的感受。


    “還有一個,怎麽辦,還有一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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