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濱的晚上向來都是人聲鼎沸,足足要喧鬧到第二天淩晨兩三點人們才會陸陸續續的回家,安然的進入各自的夢裏。


    如此習慣已經是淇濱人的生活日常,同樣,這種特色也是外地遊客來此最感興趣的一種生活體驗,可喜歡這種生活的人其實並沒多少,作為一個純正的淇濱本地人,在受了蘇揚一年熏陶之後,湯曉曉隻想說要她熬夜簡直是奪了她半條命去。


    “紅姐,出攤了!今天給我整一斤燒牛肉啊,好久沒來饞死我了!”不同於湯曉曉常年在外,一直常駐淇濱的湯萬紅,完全可以說是憑借著一個小吃攤喂大了這十裏八鄉新一輩的毛頭小子。


    “紅姐早啊!燉魚頭今天有沒啊,想喝幾口,哎,最近這生意不好做啊。”


    熟客們像是算準了時間,等湯曉曉剛幫忙擺好了小桌,形形色色的各種食客就已經開始熟悉的和湯萬紅拉著家常,這哪家多了個胖小子,誰家新來了個俏媳婦,三兩句就把這一天淇濱的大小新聞給摸了個透徹。


    “別傻愣著啊,上菜去,”湯萬紅笑盈盈的看著絡繹不絕的客人,這一天天也就這些老客們來陪她逗個悶,“你別一天天蹲在家裏,空調哪有這晚風好啊。”


    懶懶的應和著自家老太太的呼喚,湯曉曉簡直不相信這老太太的精氣神真的比她都要好,雖然她也特別想有著這麽多幹勁來生活下去,可不知道為什麽整個人就像漏氣了一樣,怎麽補都補不上那一個看不到的缺口。


    “呦,來新人了啊紅姐,挺文靜啊也不說話,你這哪找的大學生!”


    “曉曉!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回來的啊,也不和你叔說一聲!”


    “紅姐,你可有福了,這麽好一丫頭落你家裏,開心壞了吧!”


    “老姨啊,你家缺女婿不,你看我咋樣啊!”


    “哎,萬紅啊,這孩子們真是一轉眼就這麽大了,咱們也老嘍,那天和你一塊跳舞那老頭誰啊?”


    一晚上,湯曉曉的耳朵一刻沒閑著的工作著,這邊缺服務員要喊她,那邊有熟人敘舊還要喊她去露個臉,最氣人竟然有直接自薦做上門女婿的,而且她家老太太還挺滿意的喊她去看了一眼,湯曉曉真的不知道自家老媽到底是有多著急,這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真的不怕有天她一直期盼的孫子也隻長這麽高?


    “好了好了,來了!”急急忙忙的在賬本上添補完上一單的款數,那邊沒安靜一分鍾又吵著要見她,湯曉曉長歎了口氣,這一晚上隻看數字馬上就要超過她辛苦一個月工資了,自己竟然是個隱形富二代,這驚喜這麽突然嗎?


    “這不小圓嗎,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上次問紅姨你還在蘇揚呢吧!”


    拿著本子暫代點單的湯曉曉低著頭也沒注意,直到一個男人頗為驚喜的喊了聲“小圓”。這個親切的名字真的已經很多年沒人喊過她了,主要也是那時候吳迪把所有用這個名字喊她的人都給揍了一遍。


    小時候胖這個真的不能怪她,像嬰兒肥什麽的現在想想也挺討人喜歡的,可有時候大概也隻是討的大人的喜歡,所以小時候很多人來捏她的小臉,捏的連陪她一起玩的小夥伴都覺她圓的很。


    “還真是小圓啊,你這丫頭膽子挺大的啊,一個人就敢跨著省跑。”湯曉曉的事跡不說多了,反正隻要在湯萬紅這“紅火火”小夜攤上吃過飯的,就怎麽也聽湯萬紅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哀歎過幾句湯曉曉這個不孝女的光榮事跡。


    “輝哥?”湯曉曉壓著被這一聲小圓攪起的心痛,剛把目光落在身旁的桌子上,一個男人就已經主動湊了過來。


    幹淨利索的毛寸短發,黑亮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她,“呀,大才女還認識你輝哥哥啊!”


    “呃,那個,必須的啊。”湯曉曉不自覺的被張輝靠過來的身體壓的向後一退,她也不想認識,可這萬年不變的發型,實在讓她想忘都難,一旁一個穿著碎花長裙的女人被兩個人幾句話逗的掩著嘴嗬嗬直笑。


    “小圓,真是好久不見,還認識我嗎?”碎花長裙的女人瑩瑩地起了身,幾步靠過來就握住了湯曉曉還舉著點單板的手,高揚著一臉的笑意激動的說,“我,我啊小圓,不記得了嗎,我是李南啊!”


    李南?湯曉曉皺著眉盡力把自己記憶力的李南調出來和眼前這人對上號,可是那個跟著張輝剃毛寸頭,緊追吳迪腳踢三巷看門狗的李南?


    那位好漢是女的來嗎?


    湯曉曉一直覺得記憶是種很玄的東西,像是不過了了幾年,十幾年,竟然男女都能不辨。


    “啊,啊,那個認識啊,李南嘛,就……就那個……”


    湯曉曉結結巴巴的看著眼前熱切期盼著的女人,可麵對這樣一個如花美女,湯曉曉覺得她還是不能接受美女小時候大戰過區裏惡狗這種戲碼。


    “對,就是我,想起來了吧,”李南爽朗的笑讓湯曉曉的尷尬總算稍稍解了一部分,她是說不出口了,都說女大十八變,還真是越變越好看,“這一晃也十幾年了,小圓你怎麽還是我們這幫人裏最矮的啊。”


    麵對如此的關切湯曉曉也很無奈,她真的有努力在長,可能真的就缺了那麽點先天的天份吧。


    “一塊坐下聊聊啊,這都多少年了,時間還真快,你看當年我就說吧,小圓一定是咱這裏麵最會讀書的,瞧見了吧現在。”被李南拉扯著,很久沒參與過這種活動的湯曉曉心裏還在打抖,她隻是在敘舊,沒偷懶,真的不是故意偷懶。


    “湯曉曉,你人呢!怎麽還坐下了你這死丫頭,沒看著這邊都忙翻天了,快來幫忙!”湯萬紅中氣十足的一聲喊,藏在嘈雜的人群裏其實也沒多對引人注意,不過看著一桌人都麵色戚戚,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湯曉曉還是認命的站了起來,“那個,我先去幫忙,咱們改天再聚好了。”


    “對對對,改天,改天好!”張輝站起來連聲道,“正好過幾天吳迪也要回來了,咱們幾個把人叫叫都聚一聚,這麽些年了也改回來看看了都。”


    “對,那我們改天見,小圓你一定要來啊!”對李南和其他人的熱情期盼,湯曉曉除了應著也不知道還能說啥,反正到時候老太太讓不讓出門都還是未知數,至少知道這幫人還怕她家老太太,這個理由應該足夠幫她看情況給遮掩過去。


    等人慢慢散了,湯曉曉在不過百米的一個小地方硬是走出了近萬步的記錄,看著手機裏光榮登頂的no.1,湯曉曉除了想念自己剛曬過的床鋪,真的再沒力氣想別的什麽。


    “起來了,這還一堆沒收拾呢,收拾完回去睡。”湯萬紅一趟趟端著剩下的盤子,看著幾乎癱倒在車旁邊的小丫頭,要說不心疼是不可能,可要讓她自己一個人把剩下的都幹完,那也是萬萬不能的,何況她已經是個老人家,小丫頭年紀再小也該嚐嚐這生活的苦了。


    “是~”自家老太太喚了,湯曉曉軟軟的回了一句,又困又累,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林振威接到尚琦電話時他正看著關於文化公司設立的一千二百零三條章程,這一堆是齊涵報給他說一定要看一遍的,可看了沒一半林振威就有了種撐不住的感覺,明明白紙黑字印的清清楚楚,可就是有種怎麽也不認識的感覺。


    “什麽錢?”林振威揉著還在發脹的腦袋,他還是第一次被作業給整的頭大,而且這裏麵一條條好像也沒他去需要特別注意的,就算有,齊涵就不能自己看完然後給他整理一份簡易版嗎?


    這是報複,這一定是齊涵對自己讓他周末來加班的報複!


    “印刷錢,你家才子翻書去了,印刷廠也已經給他準備好了,定金打過來吧。”尚琦清清冷冷的聲音讓林振威有種越加迷糊的感覺,他剛才是不是聽到什麽印刷,什麽定金?”


    “不是,尚琦,咱們不是說好了讓老二跟著你學的嗎,然後他整編出書的印刷錢由我這邊來負責,你怎麽把他弄去翻書了?”


    “不可以嗎?跟我學就按我的方法來,而且是他編的書啊,我告訴過他讓他翻完再回來,你不是要違約吧?”


    電話裏尚琦越加危險的聲線讓林振威頭上冒出了幾滴的虛汗,他就是總有種被套路了的感覺,還不能問,一問就撂挑子那種。


    “不是,那個聽你的,肯定聽你的啊,你讓他幹就幹唄,”林振威幹笑了兩聲,“那人呢,他什麽時候走的,我怎麽沒聽他說過啊?”


    “不知道,自己找。”


    林振威看著自己手裏被扣掉的電話,這種事情也就尚琦敢這麽對他了,連他老爹都知道給他留些麵子,可這一點麵子在尚琦那好像完全不夠看的。


    “老二人呢?”


    打了幾個電話,林振威仍是沒撥通這據說已經被派回來了的人,這心裏有人幹活的欣喜還沒喜起來,齊涵已經給他報了一個機票的單據過來,“這什麽?”


    瞧著齊涵這總像懷著什麽不可告人秘密的冷淡樣子,林振威就覺得自己這心裏一陣陣泛著苦水,他招誰惹誰了,看幾眼美女都被限製。


    “機票,薑鳳林剛剛從蘇揚飛去槐安了。”齊涵說。


    “槐安?老二去槐安幹嗎?”


    林振威不解的看著手裏這四位數的機票,這是臨飛前加塞進去的吧,又不是飛過一次兩次,怎麽可能這麽貴,“槐安在哪啊,他跑那幹嗎去了?”


    “槐安,是離淇濱最近的一個機場,”齊涵看著林振威倒在自己椅子上揉頭的苦難樣,心裏稍起的快意還是讓他大慈大悲的給那仍不明所以的大少爺解了這疑惑。


    “有消息顯示,在薑鳳林去夢墨文化報到以前,湯曉曉就已經從夢墨辭職並且買票離開了蘇揚,而淇濱,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湯曉曉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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