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新房內芙蓉帳暖春宵苦短,蕭府這邊正院的燈火也亮了一夜。


    羅家的人從蕭府離開後,李虎就跟了上去。他是靠著蕭顯重的關係才進了都衛司混了一個虛職當著,沒有蕭家幫襯他這種沒家世的小小武官在京城根本呆不下去,別看他平時沒什麽聲響,對京中許多關係卻看得清楚,也知道都衛司這樣的地方,不是一般武官想進就能進的。


    這些年除了在沙場上跟著蕭顯重拚殺,一得了閑蕭顯重也會教他讀書明理,大抵也有盼著他成才的意思。他自己心理也有這個盼頭,既然家裏隻有他一人活下來的,又有這樣的運氣,他怎麽都得混出點樣子來。


    如今竟有人對蕭府動手腳,真當蕭府好招惹不成?


    跟著羅家人到了羅府前麵,李虎便躲進附近一條巷子盯著,中間倒是看到有人出來,卻不是羅老太太身邊那婆子。待到了掌燈時分,出去那人便回來了。


    李虎略一想,便在羅府附近轉了幾圈,找了一處僻靜處翻牆進去。當年何素都能翻進去,李虎自然也是能的。


    這麽些年下來,羅府家裏的花銷更大,錢財更是吃緊,連外牆都沒錢翻新加固,府裏也有好些年沒有進新的下人了。李虎進去後幾乎一路暢通,直到靠近宅子中心的位置才看到有人匆匆過來。他避到角落,認出是羅府的二老爺進了府裏最大的一間院子。


    他又在那院落附近轉了轉,從後麵翻了進去,沿著正屋的牆角悄無聲息地摸到一處窗戶後麵。但凡屋裏點著炭盆的,房間總會有一扇窗戶留一道小縫,李虎便靠那裏聽著裏麵的說話聲。


    “李嬤嬤,你確定把藥都下到甜羹裏了?”羅二爺著急問道。


    “是呀。雖說沒有在每一碗裏都下,至少七碗八碗總是有的。”


    怪不得他挑了一碗驗並沒有驗出來呢,李虎暗想。


    “慶王妃給的到底是什麽藥,會不會得過一兩天才會起效?”


    “管事的隻說不會害人性命,並沒有說是什麽藥。”李嬤嬤答道。


    “若是過一兩天才起效,又何苦讓我們下到喜宴的菜色裏,定是能當然發作起來的藥。”羅大老爺說。


    “不錯。”羅太爺讚同地點頭。


    羅老夫人在邊上安靜坐著,麵上的神色有些沉重,想說什麽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家裏的事她一向都是聽夫君兒子的,就連這次的事也一樣,若不是他們同意,她定不會在外孫女的喜宴上做這樣的事,就連自己那寶貝孫女她也不會硬逼著嫁到她不願意的人家。


    看如今這局麵,這事怕是沒辦成,不管蕭府知不知情,慶王妃那裏他們也不好交待,羅老夫人生怕他們把事情的失敗怪到她身上,明明她都是照他們的意思安排的。


    “會不會是蕭府已經知曉了換了甜羹?”羅大老爺試探著問。


    若真是如此,羅府怕是要陷入最壞的局麵了,事情沒有辦好,慶王妃不見得會再賞識他們,偏又跟蕭府結了仇。


    屋裏沉默良久後,羅二爺便提議道:“若真有什麽不好,不如直接去侯府找世子夫人?”


    李虎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暗暗啐了一口,見他們商量了許久也沒個結論,在他們去吃飯後,他便悄悄離開了羅府,先回蕭府回稟了這事。


    早前沒有端出去的那些甜羹正放在廚房的一間雜物間裏,下午風暖和風和也都一一細細查看過,倒是沒覺得哪一碗的味道有異,就是有幾碗邊上沾著粉末。風暖就把這些挑了出來,弄了一隻野狗來試藥,那狗吃了疑似加料的甜羹後拉了好半天,本來就瘦弱的小狗越發顯得可憐了,不過命倒是還在。


    劉管家也請了大夫相驗,確定這的確使人腹瀉的藥,劑量小的話並不會害人性命。


    “許是她想看著府裏出醜吧。”何素暗想。


    “使這樣下作的手段,不管本心如何,可見其心不正。”蕭顯重沉著臉說。


    “好在這次有人報信,沒有鬧出什麽事來。”


    隻是總一昧防著總不是辦法,誰知道下次慶王妃又會想出什麽陰損的招術來,何素也不知她是哪根筋不對,怎麽會一昧盯著蕭府,估計是上次家具的事她們反擊了刺激到她了吧。瘋子的思維果然難懂,何素暗想。


    等李虎把探來的消息說了之後,何素就看向蕭顯重,想看看他打算如何。


    “要不要弄包瀉藥來下在他們的飲食中,讓他們自己嚐嚐拉肚子的滋味。”李虎提議道。


    蕭顯重也準備給他們一點厲害,尤其是聽說他們竟還想去月兒那邊後,就是一時想不到該如何。


    見蕭顯重沒有應聲,何素猜他是覺得李虎的報複方式不好,便說:“不如將知情的那幾個人的頭發都給削了,再留把刀之類的嚇嚇她們?”


    這是她所知道的道上慣用的嚇人方法,如果有心愛的寵物也可以殺了在屋子裏吊起來嚇人,何素在心裏說,不過這個點子有點血腥,她現在還是很注重形象的就沒有說出來。


    “行,就這麽辦。我記得他府裏還有幾個年少的孩子,把他們的頭發也割了,他們那裏刀子就不用留了。”蕭顯重說道。


    李虎笑著應下,正要走,何素便叫了風暖,讓她跟著一塊去。風暖跟在她身後也很多年了,做的都是一般探聽消息的事,還不曾執行過別的行動,正好羅府那邊戒備不嚴,可以讓她跟著去練練手。


    蕭顯重看了她一眼,倒沒有攔著,等兩人走後,他才問何素:“你也知道李虎的心思了?”


    啊?何素一臉茫然。


    “前些天我跟他提到終身大事,他說看中了風暖,近來事忙,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蕭顯重解釋道,看何素的表情就知道她並沒有想到這事。也對,就是他聽李虎提起時也有些吃驚,不知他是幾時起了這個心思,何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還是很看好李虎的能力的,若是他肯一直在他底下做事,自然最好,要是哪天他想要另謀高就,也沒有什麽,蕭顯重還不至於為了這事跟他壞了情份。


    如今他住在蕭府,蕭顯重於他有如兄長,自然會關心他的婚事。李虎聽到他問這事時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說出心裏的名字時卻不像是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想來已經在心裏想了許久,就等著他問了。


    何素知道李虎能幹,可是風暖也不差呀,她好不容易把她教導出來可不是讓她相夫教子的。她身邊得用的也就風暖一個,她可是打算留她一輩子的。


    待到深夜,李虎和風暖回來複命時,何素打量了風暖的神色,見她並無異樣,心裏才放心,可是她再看李虎,也沒有看出什麽來,這小子倒挺會藏。蕭顯重問了幾句,便讓他們下去了,大家都忙了一天,也該歇歇了。何素卻沒這個心思,比起什麽羅家慶王妃,還是風暖被李虎看中的事給她的衝擊更大。


    組織裏曾有人中途退出成親的嗎?沒有吧,除非是為了任務需要,倒聽說先前有一個詐死跟男人結婚的,後來被找出來後全家就被殺了。


    現在不是在組織裏,她也不是教官,可是她是主子不是嗎?不是說這些人挑了就是歸她的嗎,怎麽現在要歸別人了?何素一時有些轉不過來。


    “啊!”


    第二天,隨著羅夫人的一聲尖叫,羅府原本平和的早晨就這麽毀了。當然真正毀了羅府平靜的不是她的尖叫,而是羅家人被剪了頭發這事。哪怕主子們再三讓府裏的下人不準聲張,但很快外麵都聽說了羅家人被人削了頭發的事,畢竟當差的人還是得出門的,府裏的下人也有許多沒那麽嘴嚴。


    不過床邊留下插入床板的剪子的事,羅府的主子都沒有聲張,這事也隻有院裏幾個得用的下人知道,一時還不會傳到外麵去。既然沒有那剪子光是削去頭發一時,就夠外麵的人說道的,一時說羅家得罪人的也有,說招了邪祟的也有。羅家人自己心裏也有猜測,也更不敢聲張,更別提報官之類的。


    慶王妃那裏也得了消息,她見外麵沒有傳出蕭府食物不潔的事就知道羅府沒把事情辦好,本也不想再搭理他們,如今鬧出這樣的事,她更是不會再跟羅府有什麽牽扯了。


    想不到蕭府出手這般狠,也不知他們是不是知道她背後指使的事了,慶王妃在府裏暗暗思量,麵上卻並無慌張的樣子,就算查到了她這裏,蕭府難道還敢像對付羅家一樣對付她不成?


    正想好,便有下人來報,說是慶王的妾室楊氏想吃燕窩,慶王令人來要了,慶王妃也就沒再去想什麽羅府的事。


    楊氏便是慶王在金陵置的外室,進京時慶王不舍扔下她,就把她帶在了身邊,如今她已經懷孕半年,平時慣愛要這要那的,偏慶王又寵她,隻要她求便滿足她。


    慶王妃臉上一沉,既然是慶王來要,自然不能說不給,隻能揮揮手讓下人去取,可心下到底不甘。


    “王妃不必跟那沒眼力的置氣,王爺也是貪新鮮罷了,要說喜歡,他也是最喜歡大公子的。”


    慶王世子膝下已有二子,慶王的確很疼孫子,還親自教他們識字,可是他到底也是疼那狐狸精的,不然怎麽會故意來下她的臉子。


    燕窩這樣的東西府裏都是有份例的,就是她兒媳懷孕時,也不是想吃就能吃上,怎地那不要臉的一開口,她就是巴巴地讓人送過去。別說還不知她懷的是男是女,就是懷的是個男娃,也不過是個庶子,哪裏就這麽金貴,什麽好東西都吃的。


    怪隻能怪喜樂郡主喜宴出了岔子,竟有人來投毒,下手的還是她先前信任的奴仆,為了這事她差點連管家權都丟了,這些天也都呆在自己的院中自省,隻在有客來時才出去見見。她兒子快要到手的差事也丟了,要是這差事沒丟,慶王還是給她幾分麵子的。


    女兒幫不上她,兒子也是一樣,她覺得自己這王妃越當越憋屈。要是喜樂郡主嫁的不是普通人家而是郭侯府就好了,慶王妃近日總是這樣想。


    先前因為家具的事,她被徐侯夫人下了臉子,卻也知這事起因在她先前說話不慎上,也不想繼續跟徐侯夫人鬥氣。她還是畏懼這位徐侯夫人的,哪怕從身份上說王妃比侯夫人要高,可是誰讓徐侯掌著實職呢。


    外麵的謠言她也聽了,關於蕭府的並不多,倒有人說兩家會起衝突是為了郭侯世子。慶王妃先前並沒有這樣的念頭,後來聽得多了,也開始這樣想了。


    在金陵時她也是見過郭威的,當時郭威也是她看中的女婿人選之一,隻是他後來去了邊關,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現在回頭想想,若是她沒有給女兒訂親,說不定這親事還真能落在喜樂郡主頭上。嫁入侯府跟嫁入錢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想想錢府現在用的還是郡主府的房子,她越發覺得這親結得不好。


    要是女兒嫁的是侯府,她現在哪裏用得著受氣,徐侯夫人也不敢來壓她一頭,怕是連皇後也得給她幾分麵子。


    她也知道女兒都已經嫁了,現在想這些也晚了,隻是她咽不下這口氣,若不是月兒得了這親事,說不定她還能跟女兒說說,如果女兒嫁到了侯府,兒子的差事也不會丟,慶王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來打她的臉。她為了朱家做了這麽多,在流放地那麽苦她都熬著幫著護住兩個孩子,怎麽卻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次羅府並沒有把事辦成,她心裏雖還有氣,但也不是非盯著蕭府不可,隻是有什麽不順利她就想起蕭府來,就覺得那是她們的過錯。


    何素是不會明白這樣的想法的,大多數人都不會明白,這種遷怒有些沒有道理,就像有些人為自己失去工作而生氣時聽到旁人升職加薪就過去打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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