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河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小廝說的話。


    這時,帶他們來的那兩個小廝一左一右的從後麵追了上來,有些去喘籲籲的開口解釋,“這方總管在我們王府裏可是人模狗樣的,不過有一次我不小心見到了他婆娘,這才知道他對自己家裏可謂是扣的很,一個婆娘一個孩子,穿的那叫一個寒酸,生生像是三四年都沒有買過衣服了,上麵到處都是補丁,那孩子不過四五歲的樣子,也沒有錢去書塾,隻能跟個野孩子一樣在外麵逛,曬得黑黑的,那臉色,蠟黃蠟黃的,看起來讓人心疼,我們幾個在門後不小心聽到了,他那婆娘找他要錢,說是孩子病了,沒有錢看病,結果房總管隻是給了一些碎銀子就把人給打發了,加起來都還不到一兩,從那以後,我們倒是也習慣他那個小氣了。”


    那小廝的話氣的紫陌臣一張臉都有些黑沉了,“這東西,也太不是人了!”


    莫星河搖了搖頭,暫時不發表意見,抬頭走向了那個房間,敲了敲門,“有人嗎?”


    “有人嗎?”


    接連兩聲,裏麵都沒有人應一聲,但是莫星河卻可以確定,這裏麵是有人的,她甚至可以大概感知到裏麵那人的緊張,和不斷起伏的胸口,他在害怕。


    莫星河柔了柔聲音,盡量讓自己聽起來無害,能夠讓人相信,“有人嗎?我們是方總管的朋友,可以開下門嗎?”


    寂靜。


    一片寂靜。


    紫陌臣也是習武之人,自然能夠感覺到此刻房間裏麵的不同,眼見著他家星丫頭居然沒有人理,他頓時黑了一整張臉,“直接踹門,不要跟他廢話!”


    沉徹搖了搖頭,“他們在害怕,並不是故意不開。我來試試吧。”


    隨機,沉徹示意身後的人給他推車,然後到了門口,“裏麵的人,我是安陽王府的世子,你們應該也知道,方斌就在安陽王府的後廚做事,他如今出了事,所以,我們想要找你們談一下。”


    嘭!


    眼前的門驟然被打了開來,一個粗布麻衣的婦女驟然竄了出來,急急的看著沉徹,“他出事了???他怎麽了?”


    莫星河一陣無語。


    她果然還是用錯了法子。


    終於看到人出來了,沉徹鬆了一口氣,“你就是方斌的妻子?”


    那女子點頭,“我是,我就是,那個天殺的到底出了什麽事?”


    紫陌臣在側,邪魅的開口,“他收了人家的錢,背叛了安陽王府,陷害侯爺,想要陷王府與不義。”


    那女子整個人都呆愣在了當場,半晌,她才僵硬的轉頭看了看沉徹,隨機身子一軟,整個人都癱了下去,“怎麽……怎麽會……方斌!你個天殺啊!你怎麽敢啊!你要我們怎麽活!”


    莫星河挑眉,看著眼前這突變的一個人,有些失笑,“你就,一點都不懷疑他說的?”


    看她剛才那個樣子,好像對她這個夫君還是很在意的,既然在意,為什麽在聽見他夫君的這些話,她第一件事不是去懷疑,而是去責怪方斌的不是?似乎,她相信,她很相信。


    那女子紅了眼圈,整個頭都恨不得埋在臂彎裏。“方斌那個人,隻要是有錢,沒有什麽事他做不出來的事情,他還有什麽做不出來?平時裝的人模狗樣的,可是一旦談到錢,他就瞬間變臉了。”


    莫星河挑眉,這倒是和那個小廝說的一樣。


    方斌很在意錢。


    這樣的一個人會被收買,似乎也並沒有那麽奇怪,如今會出現在賭坊裏,也太正常不過了。


    考慮到沉徹剛剛用的那個法子,莫星河頓時知道自己要怎麽樣才能夠讓眼前的這個女子說實話,“方斌的確是做了那些事情,但是,他現在什麽都不肯交代,所以,我們就隻能來找你們了,若是你們也不配合的話,方斌的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你應該知道的,得罪安陽王府是什麽罪名,另外,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易陽侯府嫡女莫星河。”


    果然,那女子渾身一抖,直接想都不想就抬頭看向了莫星河,“我說!我說!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們!全部!”


    他們家連個座位都沒有,莫星河幾個人幹脆就直接站在了門外,那女子從地上有些踉蹌的爬了起來跪著,“我叫安娘,是五年前嫁給方斌的,那個時候,方斌還不是這樣的,他生的俊逸,家裏又有幾個錢,所以這門婚事不管是我父母還是親朋好友都覺得很適合,可是,我嫁過來不到一年,僅僅半年的時間,方家突然就出了事,公公婆婆外出上香的時候碰到了山匪,他們要銀子,可偏生公公婆婆也是個對銀子格外看重的,所以就死都不肯給一分,那些山匪氣急了,也顧不得什麽了,就直接搶了公婆的包袱,殺人滅口,方斌知道以後,把那些山匪全部都狀告了上去,可是,能有什麽用呢?那些山匪本來就都是亡命之徒,他們早就已經被朝廷通緝,抓不到人,方斌的脾氣就一日比一日暴躁,他這個人沒有什麽本事,隻知道吃喝玩樂,沒有了公婆,家裏的那一點薄薄的家裏,不到一年就被揮霍一光,也就是那一年,我懷上了曉兒,他跑去賭博,可是誰知道運氣那麽差,他輸了所有的獨資,還把家裏唯一能夠遮風擋雨的門麵給抵了進去,那晚是我臨盆,我拚死生下了孩子,可是他那晚輸了所有的東西,好跑去喝酒,連酒錢都沒的給,回來之後抱起曉兒就摔到了地上!!!”


    “我差點被嚇死,好在曉兒生命力頑強,才沒有被那個天殺的給親手殺了,他怪我,他把這一切都怪到我的身上,他怪我克夫,害死了公婆,害的他一無所有還欠債在外,他更恨曉兒,覺得是曉兒的出聲奪走了他的運氣,讓他輸得一敗塗地,從那天起,他就徹底的變了。他也不去賭錢了,他開始認認真真的學做菜,做廚子,然後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去各個府邸應工,慢慢的,他的廚藝越來越好,也就很多人都想要招他入府邸,他賺了不少。我本以為,我和曉兒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可是,他開始整月整月的不回來,住在主人家,吃在主人家,不見我,不讓我說是他的妻子,若是我膽敢,他就馬上休了我。”


    “我不怕他休了我,真的,可是我怕死了曉兒沒有家,沒有父親,會遭到別人的白眼,所以這麽多年,我出去給人家洗衣服,洗碗,我什麽都幹,得的一些銀子也隻夠我們娘倆生活,有時候不夠了,連吃飽都很困難,可是我從來不去找他,因為我很清楚,他不會給我一分錢,可是,前幾個月,曉兒病了,病的很嚴重,我賣了所有家裏能夠賣的東西,可哪有多少?這個家也不過是別人可憐我們送給我們遮風擋雨的,我隻能帶著曉兒去找他,去求他,求他看在曉兒是他親生兒子的份上給點錢治病。嗬,嗬嗬嗬嗬,他給了,那次他給的很大方,幾乎給了我一兩銀子呢,要不是這一兩銀子,我的曉兒,怕是已經沒了。”


    “那天之後,我就很好奇,他為什麽會突然間給我銀子,除掉那次以後,他又讓人給我送了一兩銀子,維持我們這一個月的生活,我太激動了,我甚至沒有去想他到底哪裏來的錢。我那日見他,衣服也是好料子,拿錢也拿的很爽快,我一直都很好奇,直到有一日,他突然神經兮兮的跑出去喝酒,醉的一塌糊塗,我去把他接了回來,他醉酒之後,喃喃耳語,我才知道。”


    莫星河眼神頓時一亮,說了那麽多,終於到重點了,“他說了什麽?”


    安娘頓時捂住嘴,哽咽了一聲,“他說,再加點銀子,這點錢不夠,這可是出賣主子,陷害侯爺的事情,這麽危險,他要加銀,我當時整個人都蒙了,我怕的要死,第二天他醒過來還警惕的問我他怎麽在家,問我他有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我哪裏敢說?就一一都否認了,可是,沒有兩日,我便聽說易陽侯在迷霧森林出事的消息,我那幾天,天天做噩夢,夢到我們被抓了起來,扒皮抽筋要給易陽侯陪葬,連著幾天睡不好,我終於病倒了。他知道以後,意識到了不對,第一時間趕回了家,嗬嗬嗬,可笑,我還以為他終於知道照顧這個家,終於知道擔心我了,可是不是,他隻是回來警告我,若是我一旦知道了一些什麽不該知道的東西,就把嘴閉嚴實,若不然,他就殺了我。真可笑,我跟了他那麽多年,他要殺了我,他要殺了我你知不知道!!”


    安娘說著說著,整個人就崩潰了,似乎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聽她說起這些,所以如今第一次朝著別人傾述,她崩潰了,不能自已,哭的一張臉都通紅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突然就讓莫星河的眼底盈滿了黑暗,一時間就掩蓋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緒,周身也開始逐漸的發冷。


    前世臨死之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在了她的麵前。


    那個她愛了那麽多年的一個男人,奪了她的後位,殺了她的莫家軍,害死她兩個沒有出事的孩子,還奪了她最親近的兩個親人的命,最後,一杯毒酒,送到了她的麵前。


    嗬嗬,是啊,多麽搞笑。


    他竟然想殺了她。


    她當初拚了命要保護的人,到最後想要了她的命。


    如今想想,還真的是諷刺的很。


    看著安娘,莫星河似乎就看到了自己那個時候的無助,憎恨。


    她相信,安娘對於方斌早就已經沒有愛了,一絲一毫也沒有了,這些年,早就全部化為一潭死水,再也興不起一絲波浪,可是她還在乎方斌的死亡,因為孩子。


    她突然之間又有點慶幸,慶幸自己的兩個孩子從來都沒有出聲,也不曾見識到這個披著羊皮的狼有多麽的恐怖,如果她的孩子長大了知道了這一切,又該會怎麽樣?


    一旁的紫陌臣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頓時皺緊了一雙好看的眉頭,下意識的身後抓住了她的胳膊。


    “星丫頭?你怎麽了?”


    莫星河瞬間回神,眼底的核黑暗盡數退去,她微微搖了搖頭,“無礙。”


    沉徹見她回神之後開口,“如今事情已經很明朗了,屋子裏麵搜到的是物證,安娘就是人證,人證物證齊全,可是送官了。”


    莫星河勾唇,“不著急,這方斌的背後,還有一個致使人呢,他隻不過是一把刀,真正需要伏法的,是背後那拿刀的人。”


    沉徹點頭,“那回去之後就嚴審方斌,定是能夠問出來。”


    這時,門口跑來了一道小小的身影,步子很急,但是奈何小腿短,所以再著急也跑不了多塊,他踏著小碎步跑來,一把就撲到了安娘的懷裏,然後起身站在她身邊,警惕的看著其他人,“你們是什麽人?做什麽欺負我娘親?”


    莫星河一愣,看著這個孩子笑了起來,“我們才沒欺負你娘親,隻不過是找她問了點事罷了。你叫曉兒,是嗎?”


    曉兒眼神一亮,“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話落,莫星河從懷中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那孩子的手心裏,“曉兒,這個給你,你好生拿著。”


    那安娘一瞧見那麽大一錠銀子,足足二十兩,她當即驚呆了,連忙把銀子從孩子的手心裏摳出來遞給莫星河,“不行,這位姑娘,我們不能白要你的銀子啊!你快拿回去!”


    莫星河搖頭,把銀子又放回了她的手心,“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對於孩子來說,有時候一個壞的父親,還不如沒有父親,所以,你可以放手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方斌,必死無疑,因為,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傷害我父親的人。”


    莫星河的話說的堅定無疑,那安娘渾身一抖,眼底極為複雜。


    “所以,這銀子是給你生活的,帶著孩子,離開安陽城,隨便找一個地方生活下去就好,不要在這裏了,現在就收拾東西,立刻離開。”


    安娘皺眉,傻傻的接過了莫星河的銀子,“他,真的沒有……”


    莫星河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沒有,方斌一旦被抓,那背後的人很有可能就會意識到不對勁,你猜,他們的第一件事是要做什麽?”


    安娘傻了,“我,我不知道……”


    一旁的紫陌臣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了,“還能怎麽樣?方斌或許不在乎你,可曉兒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若是死了,他方家的血脈可就剩曉兒一個了,若是那背後之人拿孩子和血脈來威脅方斌,你覺得,他會不會就範?”


    安娘臉色一白,極為難看,猛地一抓把曉兒抓到了自己的懷裏,“不行!絕對不行!曉兒就是我的命,他不可以出事!這一切都是方斌的錯,都是他,我覺得不能讓曉兒來替他還債!”


    莫星河滿意的看了一眼紫陌臣,他成功的讓安娘立刻起了所有鬥爭的心思,那一錠銀子她握的死緊,“好,我走,我現在就走,走到他們誰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


    隨後,安娘牽著懷裏的孩子就直接見了房間,開始收拾他們的東西。


    莫星河點頭,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世子,稍後可能還要麻煩你,派一個人盯著這邊一些,等到他們安然出了安陽城之後就可以不用盯了。”


    沉徹點頭,“莫姑娘心善,安娘定是會感激一輩子。”


    後者挑眉,“我可是要殺了她丈夫,孩子的父親的人,她不恨我就不錯了,我才不指望著她感激我。走吧,相信王府如今也已經抓到人了。”


    幾人點頭,開始返回王府。


    彼時,方斌已經被人從賭坊裏麵給捆起來帶回了王府。


    坐在長殿裏麵,他開始撒潑打滾的想著各種法子離開,然而被王府的侍衛盯得死的,是半分也動不得。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沒有作出對不起王府的事情,你們憑什麽冤枉我!!!”


    莫星河進來,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個場麵,她紅唇微勾,清冷如玉的聲音頓時傳入了方斌的耳中,“方斌是嗎?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說出致使你的人是誰,我可以讓你死個痛快。”


    方斌頓時白了一張臉,“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我要說什麽!”


    看著眼前這個狡辯的人,莫星河笑了,走上前去,一字一句,說的人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身。


    “若是你耽誤我的時間,我不介意讓你嚐嚐淩遲是什麽滋味。淩遲你了解嗎?我會用藥吊著你的命,等到你看著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背割掉,然而你就是不死的時候,應該就會說了。”


    那方斌突然渾身就是一抖,嚇得當場失禁。


    他就是一個潑皮無賴,哪裏受得住莫星河這樣一個渾身都是殺意的人威脅。


    她的眼底,有的是滿滿的殺意,沒有一絲假話。


    方斌怕了。


    怕死了。


    “我說!我說!”


    猛地,方斌手指頭一點,就猛地指了指在沉徹身後推著輪椅的那個男子。


    “是他!我背後的那人就是他!”


    莫星河的一張小臉,當即就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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