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胄兒偷懶,爹爹陪你一起紮馬步!”王浚一把把王胄抱到肩上,拉著王胄的雙手,讓王胄站在他肩上紮馬步。


    “啊…哈哈…”王胄興奮大叫


    “不到一刻鍾不準下來,看你還敢不敢偷懶!”王浚也紮上了馬步


    不到半刻鍾,王胄雙腿開始打擺子,想要休息又怕摔下來,見爹爹紋絲不動的蹲著,一臉嚴肅,王胄戰戰兢兢的回過頭來尋找華芳。


    “娘親,救我!”王胄大大的眼裏都是恐慌,眼淚彎彎的都不敢哭出來。


    華芳走到王胄跟前。


    “怎麽啦?胄兒遇到大老虎了啦?”


    “娘親,胄兒怕!”


    “把他放下來,你真把他嚇壞了。”華芳把王胄抱在懷裏安撫


    “胄兒不勇敢,以後隻能打兔子。”王浚逗道


    “打熊”王胄從華芳懷裏鑽出來


    “呦…你這膽小鬼,就知道躲在娘親懷裏,還敢打熊?”王浚捏著王胄的臉蛋取笑


    “還學彎弓嗎?”華芳也對王胄道


    王胄仔細想了想,道:“學”


    華芳見喜蓮從浴室出來,即知何事


    “你也累了,去沐浴淨身休息吧?水已經備好了。”


    “胄兒陪爹爹洗澡去?”王浚對王胄伸出雙手,父子二人欣然離去,慈父孺子其樂融融…


    衛繡剛回到東院,衛家莊園的榮管事留下一副畫和一句話:請她有空去雪莊視查。


    榮管事忙了三個多月,竟然真讓他找到類華芳的女子,單從畫像上看有六分相似,然而真人站到她麵前,那副唯唯喏喏、膽小怯弱的樣子讓她大失所望。


    “她叫秦唯,是個繡娘,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奴也是費了好大一翻功夫才尋到她。”榮管事道


    衛繡朝璽兒使了個眼色,璽兒給了榮管事一包銀倆,榮管事高高興興的退下。


    “小唯今年多大了?訂親了嗎?”衛繡問


    “小…小女十四,尚未訂親。”秦唯小聲道,怕生的她縮著身子,緊低著頭。


    見秦唯這副縮頭縮頸的樣子,衛繡很是反感,大喝一聲“站直了!”


    秦唯被衛繡嚇得繃直了身子,圓睜著眼睛,大氣都不敢喘。


    “我又不會吃人,你怕什麽?”衛繡看著秦唯那副搞笑的模樣,她卻笑不出來。


    “小…小女從來沒見過大人,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宅子。”秦唯仍直挺著身板


    “我不是大人,我是夫人。”衛繡厭煩的揮了揮手。


    璽兒讓秦唯退下。


    “小姐別著急,她隻是沒見過世麵,等她熟悉了會好的。好在她年輕,皮膚身材更像從前的華夫人,現在的華夫人身材走形,哪還能見人?”璽兒寬慰


    “大房把元白都獻出來討好夫君,現在孩子都快生了,元白不就是跟那賤人的性子像嗎?你這幾天呆在雪莊好好教導她,按照華芳平日裏的喜好,給她買些衣服、頭麵,但別讓她出莊園。”衛繡撫著發脹的頭道


    “喏!”璽兒應聲


    性格是天生的,哪那麽容易變?秦唯在雪莊住了半個月,見到衛繡雖然不怕了,那種從小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卑怯卻已深入骨髓。


    “若是坐著不動還好,一開口,立馬毀所有…”衛繡搖搖頭,仍把秦唯養在雪莊,也指不定她能派上用場。


    書房


    王浚正苦惱拒絕段乞珍的理由,王渾的飛鴿傳書先到了。王渾的信中說讓段乞珍以三百鐵騎為聘禮,有了這三百鐵騎,王浚可以訓練出一支強大的騎兵營,橫掃中原無敵手。


    王浚又苦惱了,萬一段乞珍同意了呢?王浚少年喪父,遇大事一直都由王渾處理,他理所當然的聽從。


    段部閼氏收到文世暉的來信,說王家什麽都不缺,就缺一支鐵騎,若段部願以此為聘,王家將為段部提供源源不斷的財物,以供不時之需。


    閼氏把信交給段乞珍,自拓跋力微死後,鮮卑聯盟已經瓦解,草原各部互有征伐,有幽州這麽強大的後盾,對段部無疑是利大於弊,段乞珍同意了文世暉的提議,直接送上一百鐵騎當訂金。


    鐵騎一入幽州,王浚便知結親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華芳得知,大鬧書房。


    王浚抱著她安撫:“這親是退不了,大伯父不會允許的。”


    “韶兒可是你最疼的女兒,你說她長得像我,性子像姐姐,正是你最喜歡的…你怎麽可以把她嫁到那種地方去?”華芳哭道


    王浚也心痛,世族子弟的婚姻都很無奈,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她還小,以後若真的嫁過去了,頂多多添些嫁妝,段部不會虧待她的。”


    “中原已經一統,厲兵秣馬又能去哪打仗?白白犧牲了女兒的幸福,換來無用武之地的鐵騎,這樣真的值嗎?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不做這個都督,我們在代郡照樣生活得很幸福。”華芳伏在王浚肩膀默默流淚,這些年忍受衛繡的明槍暗箭也就罷了,畢竟衛繡因她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可是兒女一生的幸福叫她如何忍得?


    作為一名武將,擁有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封王裂土,是所有武將的終極目標,王浚並不是單聽王渾的話才這般行事。


    “我知道繡兒讓你受委屈了,可我是獨子,王家的榮辱我責無旁貸。”


    “這次不是衛繡,是大夫人。”


    “你在說什麽呢?這種事情跟暉兒有什麽關係?她那麽善良,那寬容,她對待兒女比親娘都要盡職多了!”


    華芳一把推開王浚。


    “她若是有你說的這麽好,怎麽不見她出來說句話?有哪個親娘看著女兒嫁到胡地能無動於衷?”


    “我都無可奈何,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女人能有什麽辦法?”王浚也不高興了


    “她有,就是她促成的親事,她想拿這事威脅我…”


    王浚打斷華芳,他雖然不愛文世暉,對她的人品卻是一百個放心,容不得它人誹謗。


    “你別胡鬧了,這件事已成定局。你若是真心為韶兒,就趁她沒出嫁前多關心她些。”


    華芳望著一向偏袒她的王浚,想起了外祖母謾罵父親的話‘明明護不住她,何必信誓旦旦拉她下水。’也許今天的華芳就是昨天的郭小四,明天的王胄也可能變成今天的王韶…今天她保不下王韶,明天也不見得能保王胄平安無虞…


    想到這些,華芳失落往南院走去。


    王浚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有些許不忍…


    南院


    文世暉和元白正得意的下著棋,華芳闖入。


    “出去!”


    文世暉揮退了所有下人。


    “我還以為你有多善良!”華芳冷冷道


    “我也想一直善良下去…隻要你別跟我搶胄兒。你已經得到了夫君全部的愛,做人不能太貪心,即得隴又望蜀…”文世暉道


    “取消訂親,你提任何條件我都答應。”華芳直言


    “你知道的…我的條件隻有胄兒。我可以不爭夫君的寵愛,也無所謂東院的主位和府裏的主事權,但孩子必須歸我。”文世暉也很直接


    “元白這樣的人,我怎能放心她在胄兒身邊?”華芳對視文世暉


    “這你可以放心,我的孩子隻有我能虐,別人要碰一根手指頭也是萬萬不能的。”


    “口說無憑,我憑什麽相信你?”


    “那你要我怎麽做?”


    “隻要她離我兒女遠遠的,我就信你。”


    “分一個院子給她,我盡可能的不與她來往,讓她永遠不得踏足我的院子,這樣總可以了吧?”


    “那韶兒的婚約呢?”


    “婚約是退不了了,不過…王家不還有個女兒嗎?隻要你肯認下。”


    原來如此…華芳冷笑,轉身出了院落。


    “你可要記得你的承諾…”文世暉緊張的追向華芳


    華芳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久,文世暉給元白辟了一處小院,名喚茵園,元白喜靜,不在乎茵園幽僻,也不埋怨王浚從來沒看過她一眼,在那安心的待產。


    華芳依諾把王胄送回南院,把庶長女王昭接到西院,對外宣稱是她與王浚未婚私生的女兒,教由秦姨親自調教。華芳原本也想把王韶一同接來西院,跟秦姨學琴,沒想到文世暉會反對,說王韶學琴可以,但必須呆在南院。


    華芳很納悶:世子也就罷了,王昭和元白的孩子文世暉都不聞不問,為什麽單對她的孩子如此不舍?


    十歲的王昭長得眉青目秀,隻是在舞樂上的天賦比謝雨差遠了,詩作得也一般,她開蒙得晚,秦姨隻教了她琴和舞,她學得馬馬虎虎。倒是華芳教王胄學騎射,她看了兩遍就會了,華芳便讓她學些武藝,讓秦姨去南院負責教四個女兒琴藝。


    王胄這一來一去,給華芳留下的隻有失落…王浚總是很忙,何況三女侍一夫,華芳在枯燥無味中種了滿院的薔薇花,冬風拂過,薔薇依舊花香沁鼻,她站在廊下想起了左芬、謝雨、吐延父子和草原的生活…


    翌年芒種,元白產下男嬰,闔府都為她慶祝,王老夫人賜名王裔,喜筵上王浚隻看了王裔一眼便走了。府裏的三位夫人都跟元沒有往來,下人們是以主子的寵愛行事,元白的日子並沒有因為產子好過。


    元白倒也安分,她一個不被認可的庶女,即不求名分也不求財,王浚都不免可憐起她來,暗地裏給她補貼了不少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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