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城外,一行人騎在馬背上,華芳踏上歸程,竟然有些不舍李蘭心。


    “衛繡這人你要當心,六英的雙眼是她弄瞎的,當年她也不過十三歲。”李蘭心道


    華芳聽得一頭霧水。


    “六英正是謝雨的母親——秦氏。”李蘭心又道


    “那秦姨知道嗎?”華芳吃驚,也終於明白小雨那樣優秀,也隻有六英這類人能培養。


    “知道,小雨的事她也知道了。”李蘭心道


    華芳沉默,衛繡總是找她麻煩,她也有忍無可忍時候,但也奈她不得。


    “若是那邊太難熬就回來吧!我這嫂子大度,不會嫌棄你這二嫁女。”李蘭心玩笑


    “你還是看著我哥哥吧!你還不知道我是為什麽得罪施淑女的吧?”華芳也不甘示弱


    諸葛靚拚命給她使眼色,華芳視若無睹。


    “你這臭脾氣,得罪人不是家常便飯嗎?”


    “你這樣想比較開心就這麽想好了!”


    李蘭心靜靜地望著華芳,見她真不打算說,漸漸的眼神開始冒出火來,掄起鞭子就要遭她的馬屁股揮去。


    “哎…哎…不準打啊!要打就回去打你夫君去。”華芳指著李蘭心的鞭子道


    “我數到三…”


    “別數了!別數了!你夫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施淑女對他一見傾心,他又對我死心塌地,然後就變成這樣羅…”華芳一副無可奈何


    李蘭心朝諸葛靚飛去一記刀眼,諸葛靚趕緊把頭扭向別處。


    “可不止呢…”沒等華芳說完,諸葛靚朝華芳的馬屁股狠踢一腳。


    “走嘞!”


    馬兒奔了出去,華芳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一行人緊隨其後。


    “打起精神,打趴衛繡!”李蘭心在後大喝


    華芳笑別…


    晉陽郭府,華芳沒有回幽州,母親往生,外祖母也應該知情。拜過二老,華芳望著須發皆白的外祖父,實在不忍心他們受如此打擊。


    “你從建業回來,有沒有把你母親接回來?”郭老夫人道。


    東吳被滅張悌殉國,這樣的大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晉國老百姓皆歡天喜地。


    “母親…母親她不願回來!”華芳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為什麽不願回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怎麽過呀?”


    “也不是一個人,哥哥也在,嫂子把她當親娘一樣,還有兩個侄兒要人帶,她脫不開身。”華芳轉過背,偷偷抹掉了眼淚。


    郭老夫人將信將疑,都說母女連心,早些日子她心疼了一陣,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小四都做祖母了,我們也老了,照顧不了她多久,這樣也好。”郭老太爺操著漏風的嘴道


    “外祖父瞎說,纖兒看您活到一百都不成問題。”華芳道


    眾人一樂。


    薇軒,華芳盯著母親親手種下的薔薇傷心,花依舊開得爛漫…


    郭老夫人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


    “你老實說,你母親現在到底怎麽樣?”郭老夫人嚴肅道


    華芳心下一驚,淚汪汪的望著郭老夫人不語。


    “她怎麽啦?你說話呀?”郭老夫人見華芳哭,心裏更著急。


    “母親回不來了,她隨父親去了。”華芳哭道


    郭老夫人聞言身子一軟,灼灼趕緊扶住。


    “老夫人,你怎麽啦?”


    “外祖母,生死由命,您要保重身體!”華芳驚道,二人把她扶到椅子上


    “我早叫她別嫁那窮書生,她偏不聽,現在好啦!都是那畜生害了我女兒…”郭老夫人哭罵


    “外祖母別這麽說,父親也已經盡力了。”


    “他盡力有什麽用?他都不敢忤逆那尖酸刻薄的娘,明明護不住我女兒,何必信誓旦旦拉她下水。張悌這個騙子,把我女兒還回來…”郭老夫人一口氣上不來暈厥


    華芳留在晉陽,照顧郭老夫人直至康複,等她回到幽州,王浚已經帶著衛繡去京城拜壽,衛瓘今年六十整。


    幽州


    文世暉把華芳的家書遞給王浚。


    王浚看完氣得把信撕得稀爛,華芳八月就到了晉陽,九月都還在那,說是郭老夫人病重,人老了哪有不生病的?若是郭老夫人一直病著,她還不回來了不成?


    “她就算騎的是頭驢也該回來了,這是什麽意思?什麽人都比我重要。”


    文世暉又氣又好笑。


    “要不賤妾給妹妹去信,就說夫君病了,讓她馬上回來照顧。”


    見自己小妾還需要裝病,王浚更生氣。


    “你叫她別回來了!”


    “好的!”文世暉立馬應道


    王浚白了她一眼,癱在椅子上。屏風的另一邊,元白安靜的坐在熟睡的王胄身傍。


    這丫頭還蠻有骨氣,事情過去了一個月,她竟然安靜得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她不會真的跟華芳一個德行,對他不屑一顧吧?王浚隔著屏風欣賞元白朦朧的身影。


    “還不給大人斟杯熱茶。”文世暉道


    文若正要動手,文世暉給她使了個眼色,文若把茶盞送到元白手上。


    “胄兒該洗澡了,把他抱出去醒醒神。”文世暉對文若道,屋內隻剩元白和王浚。


    “如果奴婢是華夫人,也不會想回來。”元白把茶端給王浚


    王浚怒視元白。


    “華夫人很聰明,也架不住天天被人找茬,您又不肯為她得罪衛少傅。”元白道


    “你膽子很大!”王浚表情冷峻,她說的是事實,隻是沒人敢拿到台麵上說。


    “奴婢的膽子不大不小,剛好合適。”元白也冷冷的答


    王浚拉過元白的手輕嗅,她果真沒在碰過那花,她手上是綠茶的香味,太平淡了,王浚興致怏怏的放開了元白。


    “你想要什麽本公都賞你…除了名份。”王浚不是白占姑娘便宜之人。


    元白打量王浚上下,也不客氣。


    “就你身上這隻貔貅吧?”


    華芳當年送過他一隻青玉貔貅,後來被他丟棄,二人合好,華芳又送了這隻。王浚皺眉


    “換一樣吧?這是凶物,又值不了幾個錢。你一個姑娘家,為何不要些宅子、商鋪之類的傍身之物?”


    “奴聽說佳偶能傍身,子女也能傍身,但沒聽過錢財能傍身。奴不夠資格站在大人身邊,隻想要一件大人的隨身之物。”


    話以至此,王浚在也不好拒絕。翌日,王浚帶著衛繡去了京城。


    華芳回到幽州,沒有王浚的王府冷冷清清的,下人們總在她背後竊竊私語,她命灼灼打聽情況。


    灼灼唯唯喏喏的走到華芳麵前。


    “小姐,奴聽說…”


    “聽說什麽還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華芳好笑的看著灼灼


    “奴聽說元白有孕二個月,大夫人正給她保胎。”灼灼看了一眼華芳又趕緊低下頭


    “未婚有孕能把你嚇成這樣?”華芳好奇,想想又覺得奇怪,未婚女子有孕可是傷風化的大罪,大夫人為什麽還給她保胎?


    “孩子他爹是誰?”華芳問


    “聽說…聽說…是將軍。”灼灼吞吞吐吐


    華芳一個晴天霹靂,二個月前她父母雙亡,獨自一人悲痛欲絕,他的夫君卻在風流快活;他都沒空陪她奔父喪,卻有空陪衛繡上京祝壽…


    “既然都這樣了,為什麽將軍不給她名份?”華芳疲軟道


    “將軍還不知道元白有喜,可能擔心小姐不高興…”灼灼話到一半就住了嘴


    怕我不高興?真的這麽為我著想,就不會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做出這種事!華芳嗤笑一聲。


    “去看看胄兒,順道看看元白。”華芳帶著灼灼往外走


    南院,半年不見華芳,王胄已經不認得她了,對她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


    華芳失望的看著王胄玩布偶,道:“怎麽不見元白?”


    文世暉一驚:“她身子重,正在養胎。”


    “以前沒聽過夫君對她有什麽特別?怎麽突然之間孩子都有了?”華芳直言


    “嗯…妹妹也別介意,夫君可能是醉酒,一時興起。”文世暉尷尬


    “我們的夫君可不是什麽好色之徒,應該沒這麽簡單吧?”華芳一笑,審視文世暉


    文世暉不敢得罪華芳,正語塞,元白出來解圍。


    “參見華夫人!”


    華芳剛進院子,文世暉便讓元白回避,她一直躲在窗外偷聽,遲早都是要麵對的,本就不該躲。


    “我是不是應該喚你一聲妹妹?”華芳嘲笑


    “奴婢不敢!”元白趕忙跪伏在地。


    “我們剛剛正在聊:奴婢背著主子,爬到男主人的床上。這樣的婢子該不該殺?”華芳厲目


    “奴婢不敢背主!那天大人氣衝衝的從衛夫人房裏過來,恰巧主子身子不舒服,就讓奴婢去伺候。”元白驚道


    “我家夫君是什麽人?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瞧得上的。”華芳嘲笑


    “大人曾說過:奴的神態與夫人年青的時候相似。可能是誤認了吧?”元白一直伏在地上,回話的聲音卻是不卑不亢。


    華芳大吃一驚:跟我年青的時候像?我今年才二十六,卻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即便未老,身材、容貌早已不複當初。是這個原因嗎?浚哥哥不顧我喪父喪母之痛,卻帶著衛繡去祝壽,是嫌棄我相貌醜陋?


    華芳失魂落魄的出了南院,文世暉正要喚住,文若拉了她一把,指著地上冷汗涔涔的元白。


    “快叫大夫。”文世暉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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