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你孤陋寡聞。”


    “我一個人孤陋寡聞說得過去,可這滿殿的人都未聽說過!由此看來,肯定也不過爾爾。”


    “你胡說。”


    曲書瀾一笑,不再接話。


    哪知她又道,“舞姬雖然我沒有帶來,可是帶來了一位琴師,他彈的琴,繞梁三日不絕。”


    “是嗎?那曲某可就要領教領教了。”


    蕭晨揮了揮手,那群舞姬立即退了下去,“聽公主這樣說,朕也倒來了興致。”


    寧槿兒一笑,再次拍了拍手,不一會,便有一身穿素衣,背著一把琴,長得十分清秀儒雅的男子走了進來。


    “琴師千陌見過陛下。”


    “無需多禮。”蕭晨一笑,“聽公主說,你的琴藝十分了得,今日可否為我們彈奏一曲?”


    “自然。”


    這時,立即有內侍搬來了琴桌和凳子,千陌解下琴帶,把琴放在了琴桌上。


    他修長的手指輕揚,立即一陣悅耳的琴音響起,“千陌彈奏一曲“望月”,還請陛下和諸位鑒賞。”


    他一抬手,曲書瀾便知道他功力醇厚,定是彈了多年的。


    一曲望月自他指尖緩緩流出,琴音和雅、清淡,讓人一聽便不由得走入意境中。


    而彈的人仿佛達到了琴境合一的境界,觀琴音,便可知這人的心思境界,不是他這等俗人可以理解的。


    一曲望月完畢,眾人還沉浸在他的琴音中久久不能自拔。


    “果然好曲,好技藝,當得起大家二字。”蕭晨讚賞道。


    千陌緩緩站起來,態度不卑不亢,“謝陛下讚譽。”


    “怎麽樣?我就說他不錯吧?”寧槿兒驕傲的朝曲書瀾看去,“你會嗎?”


    “曲某技藝粗陋,不敢班門弄釜。”


    “切,不會就不會,大方承認就是了,幹嘛還找套說辭。”


    曲書瀾笑而未語。


    “書瀾!”蕭晨朝他看去,“朕記得你琴藝還不錯,今日難得有興致,你也彈奏一曲吧,朕也許久未聽見你彈琴了。”


    “是。”


    話音一落,立即有內侍搬來古琴和琴桌,曲書瀾看了看,然後徑直走了過去,試了試音色,然後道,“如此,書瀾就獻醜了。”


    他的手指緩緩抬起,一曲悠揚中又帶著隱隱誌向和抱負的調子緩緩襲來。


    他的技法固然沒有千陌好,但其中引起的共鳴是誰也比不上的,男兒誌在四方,聽著不知不覺間熱血澎湃,慷慨激昂。


    千陌的眼神暗了暗,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位身著淡綠衣衫,看似文弱的男子。


    隨著最後一個尾音彈出,一曲已畢。


    曲書瀾笑著看了看眾人,“書瀾班門弄斧,實在慚愧。”


    “不。”一聲清淡的聲音響起,曲書瀾看去,正是千陌。


    “你彈得比我好。”


    “胡說。”寧槿兒怒道,“明明就是你彈的比他好。”


    “我的“望月”比不上“憶家國”,是我太兒女情長了。”他朝曲書瀾看去,“公子誌向高遠,心胸寬闊,千陌自愧不如。”


    “哪裏。”曲書瀾一笑,“是我才疏學淺才是。”


    “琴藝最重要的是心境,縱然技法再厲害又如何?是我狹隘了。今日聽公子一曲,使千陌茅塞頓開。”說著,便朝他施了一禮,“多謝!”


    “不敢當。”曲書瀾連忙扶著了他的胳膊,“千公子客氣了。”


    “你們什麽意思?”寧槿兒怒氣衝衝的看著兩人。


    “公主。”千陌看向她,“我還有事,先行告辭。”說完,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淡然的離開了。


    曲書瀾一笑,“倒是個性情中人。”


    “你笑什麽笑?”寧槿兒瞪著他,“不過就是投機取巧而已。”


    “既然公主懂得多,那不如請公主也來一曲?”曲書瀾看著他。


    “你……”寧槿兒有些惱怒,要是她會,還帶什麽清高的千陌?早就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了。


    “公主不會?”曲書瀾依然不依不饒。


    “我會不會關你什麽事?”


    “不會吧!”曲書瀾仿佛聽見了什麽奇聞,“堂堂公主竟然不善琴藝?要知道,在我們北朝,最普通的女子也會一二曲呢。”


    “你敢嘲諷我?”寧槿兒瞪著他。


    “沒有沒有。”曲書瀾連忙搖頭,“我怎麽敢嘲諷公主,不過就是陳述事實而已。”


    “你……”寧槿兒氣得臉麵通紅,想她在寧朝何時受過這等氣,當下越想越覺得堵的慌,偏偏這無賴還一副似嘲似諷的模樣,暗恨惱怒之下,一鞭便朝對麵甩了過去。


    寧槿兒冷冷一笑,看你還敢嘲諷我。


    眾人看著那如毒蛇一般的鞭子快速朝曲書瀾揮去,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打在身上還得了?


    眼看著鞭子離曲書瀾隻有一寸的距離,寧槿兒暗暗冷笑,突然眼前白影一閃,如毒蛇般的鞭子已經被握在了手中。


    寧槿兒看著他,隻見他頭發半束,一身白袍,正是比武時站出來過的人。


    “你……”


    “公主是想毆打我朝官員嗎?”


    “是他先言語冒犯我的。”


    “言語冒犯自有陛下聖裁,還輪不到公主濫用私行。”


    “你……”寧槿兒看著他,“北朝男子都是這麽沒風度嗎?都喜歡為難女子?”


    “是不是為難,大家心裏清楚。”


    “你……”


    “安平……”一旁始終未言的寧承突然開了口,“快回來坐下。”


    低沉的聲音讓寧槿兒的脖子下意識的縮了縮,“哦……”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寧承旁邊,慢慢坐了下去。


    “妹妹無禮,讓諸位見笑了。”


    蕭晨微微一笑,“公主活潑直率,朕倒覺得有意思的很。”


    “陛下說笑了。北朝人才濟濟,個個武藝高強、能言會道,待寧承回去說給父皇聽,父皇定要羨慕了。”


    “哪裏。”說著,他朝他身後的寧槿兒看去,“寧皇才讓朕羨慕呢,教出來的公主這般活潑可愛。”


    寧承眼神凝了凝,“這趟北朝之行讓寧承獲益匪淺,當真不虛此行啊。”


    “如此,便好。”


    亥時一刻,暗潮洶湧的宴會終於結束,眾大臣皆暗暗舒了口氣,紛紛連忙上了自家馬車,絕塵而去。


    “今日謝謝若文兄啦。”曲書瀾拍了拍陳若文的肩膀。


    “曲兄客氣。”


    “有時間去我府上做客,或者再把之錦和段素叫上,我們再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回。”


    陳若文笑了笑,“好。”


    “如此那便說定了啊!”


    “好。”


    “那我就先回府了。”


    “曲兄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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