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程致恒很是客氣地沒有來幹擾司徒落和艾雯阿琪見麵,阿姨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幾個人陪著司徒落吃了點。整整一天大家都沒有問她除了工作,別的事有什麽打算,像是刻意為之,怕觸及傷口。


    晚餐快結束的時候,關嶽程芸也來了,而且是和關嶽的父親關山一起來的。關山是檢查機關的,因為最近官司不斷,反倒是將這一家三口牽在了一起。


    他們來送了一堆水果,營養品之內的。程芸到底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婦,她知道什麽安慰開解之內的話語也沒用,隻囑咐她養好身體。又擺脫艾雯和阿琪沒事的時候,多來陪司徒落聊天解悶。


    關山當然不隻是私人關係來看望侄媳的,他來還有公事要談。


    司徒落跟他進了程致恒的書房,早寒暄過了,關山開門見山。


    “隋長風出來認罪,莫語嫣槍擊丈夫祁建國一案現在就等法院判決了。你的嫌疑徹底排除,出境限製取消了。”話剛說完,關山莫名其妙地有點後悔,這要是司徒落跑到國外去了,程致恒肯定把氣撒到他身上。


    他不自在地紮紮嘴,“哦!還有一個人,裴宏傑被舉報偷稅漏稅以及私下交易影響經融市場,而且匿名舉報人將完整的證據送到了監管部門,現在他本人已經被捕入獄了。”


    司徒落有點吃驚,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到他的把柄了。她沒有問那個匿名舉報人,隻是點了點頭。


    “如果你受傷的事,如果你願意提起訴訟,我想隋長風那邊現在應該也會交代出幕後的人。”這才是他主要要談的公事,“也許有人會罪加一等。”


    司徒落思忖了半晌,問,“隋長風也會罪加一等?”


    “他不是主犯,主犯是幕後主使。如果他願意主動指認舉證的話,可以從輕量刑。”為了清除起見,關山還詳細地向司徒落解釋了一下相關的幾條法律條例,“現在就差你提起訴訟了。”


    司徒落又是半晌的沉默,“關叔叔,可能您誤會了,我的傷是自己不小摔的。”


    關嶽不解地看著司徒落,怎麽變成摔的呢?


    “就是摔的,我自己摔的。”司徒落肯定地說,“所以我不會訴訟什麽人。”


    關山沉吟了半晌,大概明白了司徒落意思的,也沒有強求,隻是說:“縱容犯罪分子,也是危害社會,這點你可要想清楚。”


    司徒落清楚厲害關係,但是既然他們已經獲罪,且始終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那她補這一刀是不是又有點落井下石?


    關山走了後,關嶽將司徒落堵在了書房,“你不會是為隋欣吧?她和你那點舍友情誼就值得你這樣做?”


    司徒落沒說話,也許吧!雖然她們其實沒有什麽情誼可言。


    “這麽傻氣的人,也不知道我哥喜歡你哪一點……”關嶽既失望又不滿,“你要知道,那個裴長風就是最早唆使司徒……先生出賣公司配方以及在原材料裏動手腳的那個人。”


    司徒落倏然抬頭看著關嶽。


    “那個時候,是裴宏傑先對漢唐下手的,並且將司徒先生拉下水,後來祁建國借著莫語嫣的支持,螳螂捕蟬。”


    裴宏傑載到祁建國手中,本來手段也不幹淨,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其他的人不知情況,就自然地認為是祁建國為了奪取漢唐使出的陰損招數。


    如果不是他,司徒堅就不會為了錢出賣漢唐,也就不會有後來李歐在程致恒查到的時候替司徒堅認罪這回事,李歐也就不會死。


    萬物都有源,裴宏傑就是萬惡之源。


    那為何要包庇他?


    “李歐的死不是我哥幹的,但是確定的是,沒有裴宏傑,就不會牽起後來的事。你與其在這裏懷疑我哥,恨我哥來折磨你,不如抓住機會讓裴宏傑徹底不得翻身。”經濟最的量刑也就是幾年,再罰點款,但是主謀綁架他人,對他人造成心身傷害的量刑就夠他老死在裏邊了。


    “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起訴的。”司徒落斬釘截鐵地說,“如果瑤瑤起訴的話,我不管,但是我不會承認那天我去救過她。”話說的幹脆利落,但其實她的拇指指甲早就掐破自己的食指了。


    “你不想報仇嗎?”關嶽追問。


    “想!”司徒落沒有猶豫,但是她又掙紮地說,“可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關嶽怔住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從小他就是在程家被人陷害的背景下成長,他的認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他能保證的就是,收拾那些可恨之人的時候,不違法亂紀。現在就是拿起法律的武器捍衛自己的人身安全,哪裏就不對了?


    可是聽司徒落這麽一說,他就是覺得不對了。


    夜幕已經降臨了,可能是坐的久了,司徒落渾身酸痛,肚子也是一陣隱痛。她急急地進了洗手間,身下已經是一片殷紅。


    再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一臉的如常,陪著大家又聊了一陣。還是程芸看她臉色是在是太蒼白,才喊大家早點回去,讓司徒落去休息。


    等大家都散了,司徒落去衝了個澡。


    司徒落從洗澡間出來,忽而聞到空氣中絲絲縷縷的湯藥氣息。臥室裏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地燈,程致恒剛好推門進來,手中端著一碗湯藥。


    兩人都是一愣。司徒落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絲質睡袍,程致恒看她的樣子,顯然是不知道會進來人才隻披了一件外衫,尷尬地退了出去。


    退出門後,他又覺得自己這種反應有點可笑。夫妻之間還有什麽避諱的。


    幹咳了一聲,又推門進來。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沉默地相視。隻是片刻,司徒落就恍若未聞地去吹頭發,風力很大,不一會兒的時間頭發吹了個半幹,自己又是一身的汗。


    眼前的光影一暗,鏡中多了一個人影。


    他舉起的雙手最終還是沒有落在司徒落的肩上,良久他轉身將一碗湯藥端到了司徒落的麵前,緩緩道出一句,“把藥喝了吧!明天去一趟醫院!”


    司徒落欲言又止,卻終究沒有說話,默默地接過藥來喝。


    良藥苦口,對她其實是沒用的,喝了這碗藥給個安慰吧!至少有人盡心,有人盡力,可世事總不是你盡力盡心就可以順心順意。


    最殘忍的是太早知道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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