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東陽國鹿郡城麗澤門前。


    祁渺仰頭看著高大壯觀的城廓,還有城門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目瞪口呆。


    這麗澤門是東陽國皇城的西大門,城門樓高八丈,樓上建有重樓,琉璃瓦頂。樓下三朱門並立,中門繪龍,兩旁門繪鳳,飾以金釘,富麗堂皇不說,極有氣勢。


    “師父,這就是你說的鹿郡城啊?”她問子虛道長。


    “這鹿郡城是東陽國宣武帝所建。宣武帝弑兄篡位後,參照靖安的老都城晉州城的規製,修建了這座城池。這城由外城、皇城、宮城三部分組成,全部由夯土築成,東西南北,有十三座城門,算是北方最大最繁華的都市了。”


    子虛道長說到這裏,頓了頓,“宣武帝為建這座城池,不但掏空了自家的老底,連他爺爺、叔叔們的隨葬財寶也在遷墳的時候,被他拿來貼補上了。”


    “哇!居然有十三座城門,師父,這城究竟有多大啊?”祁渺吐了吐舌頭,與這鹿郡城相比,闔城就是一個呆頭呆腦的小土城。


    “這城方圓三十五裏,說大也不大,當年的晉州城是五十裏,有十六座城門。城內行市林立,夜市酒樓,燈火照天,繁盛至極。”子虛道長說到這裏,陷入了沉思,臉上的神情似喜猶悲。


    祁渺聽了子虛道長這話,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晉州城是個什麽樣子。她沒有見識過,自然想象不出來,那繁華至極究竟是個什麽樣景象,不由問道:“師父,您什麽時候也帶我去看看那晉州城,可好?”


    子虛道長聞言,長長歎息了一聲,說道:“晉州城早在戰火中毀了,你是見不到了。”


    祁渺這才明白,子虛道長自打進入東陽國,為什麽成天陰沉著一張臉。


    東陽國原是靖安王朝東北邊的一個山地部落建立的小國,後來逐漸強大起來。五十七年前,東陽出了一位名叫元隆的王,頗有些雄才大略,在收服了周圍的一些林地部落後,元隆稱帝,為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大至二年,發動了對西澤的戰爭,西澤戰敗,被迫放棄了東部的大片領土,退守中州大陸西部。


    大至五年,太宗皇帝又發動了對靖安的戰爭,乘機占據了靖安北部的大片領土,把東陽國的疆土延伸到了大江以北。


    靖安王朝退守江南後,把都城定在了黎陽,這才有了現在的“南靖”。隨後的幾十年裏,東陽幾次入侵南靖,幸得南靖上下一心,從朝廷到老百姓奮力抵抗,才幾次打退了東陽大軍,保全了南靖。


    子虛道長是南靖人,靖安也算是故國了,進入了曾經的敵國東陽,心裏自然不好受。


    “祁渺,有件事,為師欺瞞了你。”子虛道長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啊?師父您說欺瞞了我?什麽事啊?”祁渺一聽這話,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看向子虛道長。


    “為師是東華道第四代弟子,道號‘三休’。”子虛道長眼睛微微眯起,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哦,原來師父真名是‘三休真人’,給自己起名子虛道長,是說自己是子虛烏有。”祁渺恍然大悟。


    “為師沒有和你說明實情,你不怪罪為師麽?”三休真人(子虛道長)看向祁渺的目光裏有探究的意味。


    “為什麽要怪罪師父?師父您這麽做,一定有您的道理。”祁渺眨巴著眼睛,師父待她很好,還教了她很多東西,不管他是子虛道長,還是三休真人,都是她的師父。


    “那些想暗害你的人,一直潛伏在你的周圍,隻要有蹤跡可尋,他們就會象狼一樣惡狠狠地撲上來。這天下,哪有千年防賊的道理。隻有讓他們找不到任何有關你的蛛絲馬跡,你才會安全。”


    “所以師父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就連父王和母後也不知道,是嗎?”


    “奚王後雖然知道為師是東華道的,卻不知道為師其實不是什麽子虛道長。事後她一定會派人去查,隻怕到時候要被驚嚇了。”


    “師父的意思是說,我母後到時候找到東華道,卻沒有子虛道長這個人,一定會以為是您欺騙了她,把我拐走。哇,這樣的話,我母後非急死不可。”


    祁渺這才有些擔心起來,奚王後把她看得有多重,她心裏很清楚,要真以為她被拐走了,還不知道怎樣傷心呢。


    “那些人不僅盯著你,還盯著禹王宮和奚王後。如果告訴了奚王後你的去處,她心裏擔心你,遲早會露出形跡來,那些人就會尋著蹤跡,找到你。與其日日防備,不如釜底抽薪,讓他們無跡可尋,查無可查。”


    “師父,這些都是您一早謀劃好的吧?”祁渺望向三休真人的眼睛裏有了一絲促狹。


    她並不怪師父隱瞞了自己,師父這麽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也隻有這樣,才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她也才安全。至於母後,雖然會傷心難過,總比看著自己隔三差五遭人暗算要好,那樣的日子才更讓母後揪心。


    “小鬼頭!原來你早看出來了。”三休真人笑罵了一句。


    “師父,哪有啊,我也是才想到的哦。”祁渺咧嘴一笑。


    這一個月來,她與三休真人一路行來,相處的時日較多,相互之間也更多了些了解,這會說起話來,也隨意些。


    二人沒有在城裏停留,直接來到東郊的棲隱寺,這寺廟的主持澄觀老和尚,是三休真人的好友。


    棲隱寺占地不大,香火卻很旺。大殿前人來人往,燒香拜佛的,磕頭許願的,川流不息,很是熱鬧。


    澄觀和尚把三休真人迎進禪房,兩人多年不見,雖然是一僧一道,話匣子一打開便收不住了。


    祁渺聽二人說話,所談佛理教義十分高深玄妙,她於佛、道之上又所知甚少,聽得一頭霧水。她苦坐了半日,有些百無聊賴,便偷溜出來,四處閑逛,想看些熱鬧。


    在寺院門口,她被一個捏泥人的小攤吸引住了。隻見那個小販手裏拿著一團泥,不斷用手搓來捏去,不過片刻,就捏成了一個泥娃娃,再描上顏色,看著憨態可掬、活靈活現,十分的誘人。


    來買泥人的大多是小孩子,小販捏得又是他們自己的模樣,小孩子一把抓在手裏死活不放,後麵追來的大人隻能邊罵邊掏銀子出來。


    她站久了,小販見其他客人都散去了,便順手給她捏了一個。


    看著那個微微皺著眉頭,模樣兒和自己有七、八分象的泥人,祁渺十分喜歡,她伸手就要去接。


    誰知那小販卻將泥人收了回去,嘴裏說道:“小姑娘,你去叫了大人來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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