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越笑了:“王探長不戴眼罩,還真是有點不太習慣了。”


    戴著茶色鏡片的王成亮連忙道:“開個玩笑,別介意。我呢,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小探員,周首領別嫌棄就好。”


    周越道:“我也隻是一個普通新生。”


    王成亮似笑非笑看了眼周越,岔開話題。


    別的乘客還在接受探員們的盤問。


    周越這邊卻已和南河市的老熟人王成亮低聲聊起天來。


    徐帆三人雖然和周越講了一些新生公館的事,可他們所知畢竟有限,而提前半個多月來到學城的王成亮則向周越透露了許多學院層麵的信息。


    中陸學院有三大巨頭,都是宗師。


    分別是秋院長、秦學督以及聶主任。


    前兩位目前都不在學院。


    如今主持學院工作的是聶遠風聶主任,他是一名八轉境宗師,學城唯一一位雙靈禦,並且還是聯邦議員。


    雖然他在學院的頭銜,隻是念修教學部的主任,可卻是學城公認的第一人。


    威望還要在院長與學督之上。


    “這位聶主任,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周越問道。


    王成亮道:“很神秘,據說不怎麽管事。係統的公共資料裏可以搜到他的許多傳奇往事。”


    周越微微點頭,對於這位素未謀麵的聶主任他其實挺好奇。


    那枚“暗子”後來告訴周越,市二中的選拔大賽上,傳達“破格免賽”指示的,正是學院中某位主任。


    想來就是這位聶主任了。


    王成亮突然歎道:“你們學院的這位主任,據說當年本有希望衝擊九轉大宗師境。遺憾的是,斷了雙腿,最終選擇回學院任職。”


    周越心中凜然。


    位麵戰爭之後,九轉境大宗師集體失蹤,聯邦似乎就再沒有誕生過大宗師境的念修者。


    而這位聶主任,曾經有希望突破九轉境,這是多麽高的評價。


    不遠處一名探長模樣的念修者向王成亮做了個手勢,同時目光掃過周越,微微頷首。


    周越開啟念力掃描,這位探長的修為已達到三轉境。


    他心知對方見自己是新生,又感應出了自己念修者的身份,這才表露善意。


    周越也朝那名探長點了點頭,隨後道:“就先這樣吧。老王,再聯係。”


    ……


    “小王,剛才那名新生,是你熟人?”探長若有所思問。


    王成亮也不隱瞞:“他和我來自同一座地麵城市,上個月一度鬧得沸沸揚揚的以下僭上挑戰,就是他主導的。”


    探長眼睛一亮:“哦?看來此子大有可為啊。”


    說完,探長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王成亮的肩膀。


    王成亮心中頓時一熱,果然像周首領這樣的人物,走到哪都不會泯然於眾。


    ……


    徐帆三人結束筆錄後都走了過來。


    徐帆邊走邊搖頭:“我們過來接周越,卻到了靈界走了一趟。真是太邪門了。”


    張澤瑞拍了拍徐帆的肩膀:“好了,人沒事就行。”


    跟在身後的蔣薇薇低聲喃喃著“好可惜”“什麽都記不得了”之類的話。


    周越笑了笑:“澤瑞說得對,大家沒事就好。”


    徐帆歎了口氣:“現在已經沒有巴士了,步行又太遠,隻能去調查局安排的免費食宿旅館湊合一晚,明早再出發。”


    蔣薇薇看到周越,突然一怔:“糟糕,到明天就又浪費了一天。隻剩下六天了。”


    張澤瑞神色相對輕鬆:“薇薇你想什麽呢,周哥可是念修者,我們用七天完成入學任務,周哥最多兩天吧。”


    蔣薇薇“咦”了一聲:“麻鴉怎麽還沒醒?經曆了這種事,它還睡得這麽香啊。好奇怪。”


    徐帆和張澤瑞也都看了過來,麵露困惑。


    “沒事,我這頭麻鴉特別貪睡,習慣就好。”


    周越說完,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馮勇德。


    馮勇德正在和之前那位探長說著什麽,都是學城中的官員,彼此很有可能認識。


    徐帆也轉頭看去:“咦,那不是馮主管嗎?”


    生怕周越不明白,徐帆解釋道:“那是馮勇德馮主管,專門負責新生公館,據說是今年的畢業生,剛畢業就被選為初級官員,前途無量。”


    蔣薇薇喃喃:“奇怪,他怎麽會和我們在同一班巴士上?”


    周越笑道:“誰知道呢。既然遇上了,不如去和他打個招呼。”


    ……


    馮勇德正在苦口婆心的和麵前這位過於負責任的探長解釋自己為什麽會乘坐一輛懸浮巴士。


    他身為學城初級官員,已有資格領取一輛專屬懸浮飛車。


    顯然在這位探長看來,馮勇德這種行為屬於濫用公共資源,不應該發生在他這樣的優秀畢業生身上。


    “我真記不得為什麽要上車了。這位探長,當時肯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誤入靈界隻會丟失靈界中的記憶。而你上車的原因,應該屬於誤入靈界前的記憶,不應該忘記。”


    “我……我腦抽了可以嗎?”


    “不對,全車乘客都平安無事,唯獨有你遭受重創。”


    探長的質疑聲仿佛一把鐵錘,敲擊在馮勇德心頭。


    他其實也是滿心困惑。


    就像探長說的那樣,別的乘客僅僅是失憶,可他除了失憶,竟然受了傷,外傷內傷都有,並且還挺重,肩胛骨似乎都已經開裂,衣服上沾滿血汙。


    也虧他體能素質超過八級,勉強還能站著和探長說話。


    他心裏明白,這位探長並非刻意刁難自己,而是想從自己身上打開突破口,破案立功。


    該死啊……靈界中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偏偏隻有我這麽慘?


    “馮主管好。”


    不遠處響起幾陣年輕的聲音。


    馮勇德轉頭,看到了三名正向他恭敬行禮的新生,臉上擠出一絲笑,微微點頭。


    隨後他看到了站在最後的那名少年。


    少年肩上立著一頭很胖的沉睡麻鴉。


    是他!周越!自己跟著上車,是因為在跟蹤他!怎麽這麽倒黴!


    和另外三名新生不同,周越並沒有向自己行禮,相反,他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馮勇德瞳孔收縮,心跳沒來由的加快,一時之間竟覺有些窒息。


    怎麽回事?我的心境怎麽會突然不穩起來?怪哉怪哉。


    這時,對麵的探長接到了一個電話。


    掛斷電話,探長複雜地看了眼馮勇德:“沒事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還能走得動。”


    馮勇德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追隨著已經遠去的四名新生,心底的困惑久久未散。


    ……


    幾條街外,馮勇德撥出了一個號碼。


    “多謝了,替我解圍,我沒事。”


    “嗬嗬,誰會想到,我竟然也成了新聞中那些誤入靈界的倒黴鬼。”


    “至於那個周越,直到我上車,他都沒有察覺,更沒有發現他的麻鴉出了問題。”


    “有沒有特殊的地方?”


    馮勇德心頭莫名地“咯噔”一跳。


    他怔了怔,隨後笑道:“除了修為高一點,並沒有什麽太特別的地方。這樣的新生,自以為天之驕子,毫無警覺之心,哪怕之前風頭再勁,也不值得過多重視。不管怎樣,他既然遇上了那頭麻鴉,就休想完成入學任務,更是永遠無法踏入學院大門了。”


    掛斷手機,馮勇德深吸口氣,臉上浮起一絲古怪的笑。


    他的全身上下到處都疼,尤其是後背與左臂,可現在就算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找到答案,萬幸性命無憂,心境雖然一直顫晃不止,可依然能夠維持。


    夜風卷起染血的漢服袍袂,馮勇德心中忽然蔓生出難得的浪漫情操。


    “我居然也誤入了一回靈界。可惜,要是能記得該多好。在那個人類觸及不到的世界裏,一定發生了許多荒誕不經的故事吧。說不定我這身傷,就是因為在靈界遭遇了厲害的奇跡生靈,甚至超凡種,與之爭鋒所留!”


    片刻後,馮勇德搖頭一笑,向前走去。


    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向手腕,表情微滯。


    隨著全身放鬆下來,鮮血從手腕口溢出。


    他突然發現,右手食指的指尖竟是鮮紅一片,仿佛浸染過鮮血。


    “難道……我給自己留下了提示?哈哈哈,聰明!”


    馮勇德臉上浮起濃濃的笑意,滿懷期待一截截地卷起袖子。


    在他手臂內側,暴露出一行指甲深嵌肉裏的字跡,不想也知,定是自己陷入無法回憶的靈界時刻意寫下的。


    夜風中,馮勇德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


    他猛地止住腳步,緊抿嘴唇,臉龐抽搐,身體一陣陣地顫抖著,臉上浮現出了從靈魂之中迸綻出的驚恐。


    那行尚未結痂的字跡,隻有短短幾行。


    卻令馮勇德心境搖搖欲墜,幾近崩塌。


    ……


    越,天縱奇才,世間僅有!


    萬萬不可與之敵!


    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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