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男子,穿著卡其色的工裝褲,上身搭配一件灰白條紋的短袖襯衫,左手提著菜籃子,右手隨意揮著一根絲瓜,口中哼著有些年代的老歌。


    很快,中年男子看到了眼前情形,停止哼歌,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黑貓喵了一聲,反身躍入一臉嚴肅的中年男子懷抱。


    “小黑!你怎麽抓人家臉了?你……哎!”


    ……喵!


    黑貓後腦勺使勁蹭著中年男子撒嬌賣萌,麵朝趙輝煌綠色的眼珠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這一幕經常在乖乖寶貝寄養店外上演,解放東路附近的商家店員們並不陌生,都知道黑貓和寵物店男老板親。


    可此時落在趙輝煌眼中,卻令他心頭咯噔一跳。


    回想著幼貓超乎常理使出的種族秘技,中年男子神秘莫測的笑,以及揮舞絲瓜時如同羚羊掛角、天馬行空般的手法,趙輝煌腦中冒出一個令他心驚膽顫的念頭。


    “難道是宗師級精神禦術?”


    “所以才能讓一頭幼貓使出十級以上成年黑貓才能領悟的大貓殺蟲掌?”


    “這是一名宗師靈禦?嘶……”


    趙輝煌身體僵硬,手掌心微微冒汗,麵對高深莫測踱步而來的中年男子,他被念力膠囊炸過的大腦有些卡殼。


    “小夥子,你不要緊吧?啊,傷得不輕啊,我把菜放回去就陪你去醫院……”


    中年男子話音未落,趙輝煌臉上已經堆起恭謙笑容,他不顧滿臉鮮血,筆直站好,隨後深深鞠了一躬:“大人好,回稟大人,晚輩並無大礙!”


    一旁的陳廷嘉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嘴巴張得老大。


    他當然認出提著菜籃子的中年男子就是周越的爸爸。


    趙輝煌轉頭瞪向陳廷嘉:“愣什麽?還不快行禮?”


    陳庭嘉心情愈發古怪,卻也隻好跟著鞠了一躬,心裏嘀咕,跑來人家店裏來放狠話搞破壞,然後再向人家老板鞠躬行禮,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還是說遺境學院的行事作風就是這樣的?好變態啊。


    周父把絲瓜放回菜籃子,關切地上下打量:“小夥子,我感覺你傷得挺嚴重的啊,都傷到腦……傷到頭了。我還是陪你去看看吧。”


    就在這時,周父看到了寵物店裏的狀況,怔了怔,快速道了句“抱歉稍等”,隨後飛奔向寵物寄養店,扶住走到門口的吳小琴。


    趙輝煌臉色驟變,心中漸漸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這人究竟是誰?”


    陳廷嘉低聲回答道:“他寵物店的男主人,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小子的爸爸啊。”


    趙輝煌身體一顫,臉色漲紅:“你為什麽不提醒我?”


    陳廷嘉顯然誤會了,雖然沒有回嘴,心裏卻想你二話不說向人家行禮,就像撞上親爹一樣,我都看傻了,怎麽提醒?


    “隨手一大把的念力膠囊……讓幼貓領悟種族秘技的精神禦術……這對夫妻為什麽要偽裝成普通人在一座地麵城市開店?”


    趙輝煌捂著臉,心中忐忑,沒等他想明白,警笛聲由遠而近。


    生物調查局的探員們迅速下車,包圍住了乖乖寶貝寵物寄養店,隨後滿臉肅然地背手站好。


    其中一名戴著眼罩的探長向趙輝煌和陳廷嘉走來。


    陳廷嘉顧不上愣神的趙輝煌,連忙上前:“你好,我身邊這位是來自遺境學院的念修者大人。這家寵物店盜竊走了遺境學院一頭十分珍貴的靈寵……”


    沒等他說完,王成亮打斷道:“我接到報案,有念修者公然破壞地麵城市念修者公約,襲擊普通人。請你們隨我回局裏接受調查。”


    趙輝煌微微皺眉,此時他才發現,那群探員神色嚴峻,正警惕地注視自己,目光中隱隱透露出一股敵意。


    他轉身看向那名不識趣的探長:“我是中陸學院的趙輝煌,前來南河市執行任務。就算你們局長見到我,也不敢這麽說話。”


    王成亮笑了笑,不卑不亢道:“你公然違背念修者公約,在場眾人有目共睹,你最好配合我們。否則傳回你們學院,可就不是回局裏調解那麽簡單了。”


    趙輝煌隻覺腦殼又開始發疼,他確定對方是普通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麵對自己居然如此有恃無恐,憑什麽?


    王成亮突然壓低聲音:“別鬧了,宗師大人脾氣好,人也幽默,所以不和你們計較。等他兒子回來,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宗師?宗師的兒子?”陳廷嘉麵露困惑。


    趙輝煌身體猛地一顫,他此時方才意識到,那群對他虎視眈眈的探員們,竟是在守護那間占地還不足九十平米的寵物寄養店。


    果然,這根本不是一家普通的寵物店!


    老板娘能隨手掏出一大把念力膠囊。


    老板有著一頭實力遠超年齡等級的黑貓。


    而這家店裏的高中生,更是養著一頭超凡種奇跡生靈。


    念力之神在上,自己竟然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這明明就是一個隱居在地麵城市的念修宗師家庭啊!


    趙輝煌的臉色陰沉如水,咬牙切齒地盯著陳廷嘉,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啊!”


    陳廷嘉慘叫一聲,跌倒在地,鼻骨斷裂,牙齒被打掉了好幾顆。


    “輝煌哥?”陳廷嘉目光呆滯,顫聲問:“您幹嘛打我?”


    趙輝煌氣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你小子坑我啊!居然引我招惹一名念修宗師的公子?你是故意的嗎?你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陳廷嘉徹底愣住:“輝煌哥,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等等,周越家是念修者家庭?太滑稽,這怎麽可能……”


    陳廷嘉話音一滯,卻是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咖啡館監控視頻。


    那天回家後,他不僅強迫自己忘掉看到的一切,更是強迫自己停止繼續胡思亂想。


    理智告訴他,那隻是巧合,周越不過是一個生活在城市底層的窮小子,根本不可能和複仇俠聯盟有任何瓜葛。


    趙輝煌臉色陰晴不定:“閉嘴!你個白癡!他家根本不是普通的念修者家庭,而是隱居於此的宗師家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隻要他想,一句話便能讓你的家族產業一夜蒸發!無數政要大佬都會心甘情願不計回報幫他這個忙。”


    陳廷嘉呆若木雞,倒不是被嚇的,而是為昔日偶像輝煌哥如今的智商產生一股深深的憂慮。


    周越和他爸媽明明就是普通人啊,怎麽到輝煌哥嘴裏,就成了天大的大人物?還是念修宗師?


    才去了一年遺境學院就成這樣……難道是降智學院?


    王成亮冷眼看著這一幕,心中十分痛快。


    他自我感覺是這座城市中最清楚這一家子底細的人,幽默的八轉宗師父親,低調的七轉宗師母親,外加一名行俠仗義的天才兒子。


    這座城市能被這麽一個素質極高的念修者家庭選中,在此逍遙隱居,暗中守護,何等幸運?


    就在這時,遠處圍觀的商鋪老板店員們突然安靜下來。


    圍守乖乖寶貝寵物寄養店的探員們,也將目光投向街麵遠處,隨後紛紛站直,昂首挺胸,目光中充斥著崇拜與恭敬。


    趙輝煌心中一動,轉身看去。


    隻見一道似曾相識的人影正由遠而近,以奇快的速度衝向自己!


    趙輝煌心跳開始加快,對方所攜帶的念息他永遠不會忘記。


    更不會忘記那天念修者號上,擊退五轉境陳老師的清秀少年,儒雅中透著桀驁不馴氣質的笑容。


    隻不過此時,那張年輕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笑意,冰冷得令人心底發寒。


    趙輝煌心跳瞬間蹦到嗓子眼。


    在陳廷嘉驚訝的注視下,他一邊本能後退,一邊擠出笑容,揮手打著招呼:“兄台,我們又見麵了。”


    迎接他的是周越麵無表情的一掌。


    灌注九級體能的一掌,以趙輝煌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劃過一道弧線,重擊在他的右邊臉蛋上。


    嘭!


    趙輝煌被周越一掌打飛。


    他右臉扭曲變形,血肉模糊,骨頭幾乎粉碎。


    半空中,趙輝煌就已經昏死了過去。


    “傷人了!”


    “不得了,寵物店家的兒子當街打人啊。”


    “小聲點,他們一家是調查局局長的親戚。”


    “嘶……”


    從沿街傳來人們的驚呼。


    數十名武裝探員投來的崇敬目光。


    以及寵物店門口,相互扶持著的父母無比複雜的神情。


    所有這一切都凝聚成生動的念息,浮現於周越的念息動態圖中。


    讓周越有些頭大。


    他原本的計劃,是低調地渡過高三生涯最後一個月的時光,至少在他離開南河市進入遺境學院之前,一切都維持原本的狀態。


    美好的幻想終究抵擋不住現實的殘酷。


    看來這最後幾天,注定要在父母的各種拷問下度過了。


    所以,也沒必要再繼續遮掩了。


    周越向前緩緩走去,心中已經想通。


    陳廷嘉驚疑不定地看著周越:“你不僅偷走遺境學院的靈寵,還公然傷害遺境學院的學員!你不想活了嗎……”


    “滾。”


    周越看也不看,徑直走過。


    陳廷嘉愣在當場,餘光中就見那名探長正滿臉嘲諷地看著自己。


    他心頭一震,倒吸口涼氣,周越是怎麽一掌打飛一名念修者的?


    就在這時,陳廷嘉以及解放東路上圍觀的街坊鄰居們,看到了注定令他們終生難忘的一幕。


    隻見寵物店家的兒子突然停下腳步。


    從少年眼底浮起一抹奇異的光華,對準不遠處昏死過去的趙輝煌。


    隨後趙輝煌的軀體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握住,僵硬緊繃著向上飄起,升至半空,緩緩飛向周越。


    鴉雀無聲。


    解放東路上百米的街麵上仿佛被按了靜音鍵。


    趙雅然、陳廷嘉、鄰裏街坊、數十名商戶,包括寵物店的兩口子……所有人的表情都近乎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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